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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③
张一秋醒来时,大周坐在他床边削苹果皮。
张一秋刚缓过神儿,就从床上翻起身:“星眠哥呢?”
“在隔壁。”大周看他一眼,“人没事。”
“我去看他。”张一秋立马要下床。
大周放下水果刀,快速一口叼住苹果,抬手用力把张一秋掼回床上。
他啃了口苹果,含糊着说:“打完点滴再去。”
张一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挂着吊针。
但他还是想去看傅星眠。张一秋没犹豫,抬手就准备拔掉针头,旁边大周眉头一皱,骂了声:“你别再发疯,狼心狗肺啊。”
张一秋拔针的手顿了顿,视线经过大周肩膀——外套上有一道口子,周围还晕了血迹。
这是他弄伤的。
大周现在脸很臭、非常臭。只要张一秋不炸信息素,他仗着肩头伤口,分分钟就能碾压张一秋。
大周垂眼,专门瞅了下自己肩头,意有所指:“没跟你商量。打完点滴再去,医生说的,老实点。”
张一秋:“......”
大周想了想,还是补充上:“放心吧,星眠哥真没事。你放了那么多信息素安抚他,他情况很稳定。倒是你,信息素暴走,心率130,反而更危险些。”
张一秋沉默了片刻,实在理亏,最后老老实实躺回床上。
他瞪了会儿天花板,叹口气:“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伤口疼吗?”
“不疼。”大周睁眼说瞎话,“你的山茶花可温柔了。”
张一秋笑了下:“这回多亏有你。”
大周也不扯淡了,继续啃苹果:“咱俩哥们儿,别说些没用的。”
张一秋扭过脸,看大周:“晓倩怎么样?”
“隔壁屋和阿邻奶奶一起陪星眠哥呢。”大周说,“就是吓到了,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张一秋诚恳地说,“我不是故意凶晓倩的。我等会儿就去和她道歉。”
“不用道歉,哄哄就行。”大周皱起脸,“当时的情况,你情有可原。”
大周犹豫了片刻,问:“星眠哥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还有。”大周深深地看张一秋,“信息素冲动到那个地步,你为什么不咬他?”
未经允许标记omega犯法。但当时的情况,两人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张一秋因信息素冲动,心率已经达到130。这时候咬一口不仅是天性,还是救命。心动过速是会死人的。救命是不犯法的,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傅星眠难道会去告他不成?
信息素冲动以至心率130以上,大周没体会过,但据医生说,那是万虫噬心一般的痛楚。张一秋怎么忍的?
人哪能违抗自己的生理天性呢?这不是找死?
张一秋没有回答大周的第一个问题。他只回答了第二个:“他不想我咬他。”
一句话轻描淡写。就好像无足轻重:“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张一秋:“他不希望我们之间,是因为信息素吸引。”
大周张了张嘴:“可我听医生说,你特别难受,身上像是有一万只虫子在咬你,这你都忍?”
张一秋轻笑了下,又是一句轻描淡写:“没那么夸张。”
的确没那么夸张,张一秋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疼痛。他只记得,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傅星眠,什么信息素冲动,他都体会不到了。
大周简直瞪眼,擎颗苹果上头:“你们两个真的有毒。这算什么?说句生死关头都不夸张,还犯矫情病?”
大周:“信息素是天生的东西,匹配度高本来就是你们互相喜欢的原因之一。为什么非要摘出去?激素就是会影响感情,生理作用摘不出去啊!”
“我知道。”张一秋抿了抿唇,“但星眠哥最近情绪不太好,信息素也不稳定,这你也知道了。他有他自己的原因,自己的顾虑。”
张一秋:“omega是依附方,alpha说白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咬了一口,带上标记,变成别人的‘所有’,许多东西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这是一个omega一生的改变。时间太短,没有勇气,这很正常。”
张一秋顿了顿,声音尤其温柔:“我希望他明白,我喜欢他,而他永远属于他自己。我要他踏踏实实地信任我。”
大周梗上好半晌,苹果啃不下去了。
张一秋是个占有欲极强的alpha,他要保护他的omega,但他从未想过剥夺对方的选择和自由,他打从心底尊重对方,所以,他才能站在失控的边缘,没有坠落一步。
张一秋垂落眼睛,又说:“还有我的私心。我想他开开心心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这种不好的事情。等到标记那天,我要他主动愿意,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大周把剩下的半颗苹果放去桌上,自觉失言:“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不该那么说。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刚上头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指责。
什么叫矫情呢?“矫情”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瞎白话,没走过别人的路,没吃过别人的苦,没长成别人的样子,凭什么说别人矫情?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张一秋没有在意,“你是好心。”
大周点点头,吐出一口气:“昨晚真是吓到我了。”
大周看着张一秋——他早就说过,张一秋这样的人,他长这么大只见过这么一个。
关于“好”,大部分人都知道什么叫做“好”,只是为人不容易,要做到“好”不简单。可张一秋却不同。他细腻,又坦诚;直白,又勇敢;他温柔,又十分的坚韧。他做一切“好”的事,都是那样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是山茶花。生机勃勃,纯洁优雅。
“我很好奇一点啊。”大周挑起一边眉毛,突然问,“如果星眠哥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一直不肯答应你呢?”
张一秋怔了怔,笑起来,露出晶亮的小虎牙:“不可能。”
张一秋:“我会追他,一直追。”
张一秋完全没觉得自己说这话不要脸:“而且他心里有我。我感觉得到,我又不是傻子。”
字字句句都诚实,憨得像在讲一个科学道理。
大周:“......”
所以,张一秋真的只有对上傅星眠才会脸红害臊。
“你行。”大周无奈地竖起大拇指。
“什么?”张一秋不懂。
大周摇摇头,懒得跟纯爱小学生一般见识。
反正,张一秋就是个神人,这点没得跑了。
另外一边,隔壁病房里,傅星眠也微微转醒。
这一觉似乎睡得太久太沉,傅星眠睁开眼皮,浑身酸软得厉害。阳光从窗外晒进来照在他胸口,心头被照得暖洋洋热乎乎的。
“哎,星眠哥醒了。”坐在床边的晓倩忽然叫唤一嗓,然后快速蹿起来,“我去叫医生。”
傅星眠的大脑还有些回不过劲儿,等晓倩风风火火跑出去了,他才总算醒过神儿。
“要不要坐起来?用我扶你吗?”
是阿邻奶奶的声音。傅星眠侧过眼,看见人。阿邻奶奶面上温和,浅浅的笑展在皱纹中。
“奶奶。”傅星眠双手撑床,自己坐了起来,“没事,我能自己起来。”
“感觉怎么样?”阿邻奶奶关心地问,“头昏吗?”
她递给傅星眠一杯温水。
傅星眠摇了摇头,感觉还好。虽然身上没多少力气,但没有哪里难受。
喝完水,奶奶接过杯子,又往傅星眠嘴里塞了块糖。水果糖,清甜的橙子味。
傅星眠含着糖,视线探出窗外,病房外是一片草地,一棵高大的树立着,秋季没有叶子,唯独树干挺拔刚劲。
外面阳光真好。是第二天了。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碰到了......然后他的信息素出了问题。
傅星眠的视线收回,掠过旁边的床头柜,在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眼镜,还有张一秋之前抓给他的小白兔玩偶。
记忆慢慢地回笼。隐约模糊间,有张一秋焦急的脸,有张一秋幽深的眼睛,有大片洁白的山茶花,还有后颈上尖锐的触感......
傅星眠一愣,伸手摸上自己后脖颈。
......没有咬?
张一秋没有咬他?
“奶奶!”傅星眠一把抓住阿邻奶奶的手,急着问,“一秋呢?”
阿邻奶奶拍拍他的手,依旧温和地说:“都没事。他等会儿就会来看你。”
傅星眠知道自己昨晚释放了多少信息素,张一秋不可能没反应。他醒过来,张一秋没有等在他床边,难道是因为信息素冲动......
等等。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一睁开眼,张一秋就该等在他身边呢?
在傅星眠心里,这竟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张一秋早霸占走了他的依赖和信任,甚至让他毫无保留。
那他......
“醒了啊。”
胡思乱想间,晓倩和王医生一起进门了。王医生挂着听诊器,听了听傅星眠心跳,又给他量了血压。
“没事了。休息好今天就能回家。”王医生笑笑。
“医生。”傅星眠忍不住问,“送我过来的alpha呢?他怎么样?”
王医生伸手指隔壁:“旁边屋里打点滴呢。已经没事了。”
打点滴。
“为什么会打点滴?”傅星眠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剧烈冲动,心跳都上130了,还打了镇定剂呢。”王医生看傅星眠的眼神有些变化,藏着点说不出的东西,“你来的时候,身上裹满了山茶花,脸都看不清。”
傅星眠瞪大眼睛,嘴里的糖咕噜一下滚进喉咙,好半晌没能说出话。
都这样了。张一秋竟然没咬他。
他怎么忍的?竟然没有咬......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王医生忽然说。
傅星眠转头看向门口,他没戴眼镜看不清脸。只看清张一秋高高的个子,走廊的阳光披来他肩头,他站在门边,挺拔笔直。
心脏漏掉一拍。傅星眠咬了下嘴唇,眼眶突然发热,莫名其妙地很想哭。
王医生离开病房,走到门口时和张一秋说:“omega天生性格敏感,作为alpha,要好好照顾。”
“嗯。谢谢医生。”张一秋点头,他看向傅星眠,如同郑重承诺般说,“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那么危险了。”
王医生带着笑走了。
“啊,我去找我哥。”晓倩突然说。
阿邻奶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回家炖一锅排骨汤,给星星补补。”
“那奶奶我们一起走。”晓倩拉上阿邻奶奶。
“走走走。”
娘孙俩就这么快速离开了病房。
门内门外,只剩下傅星眠和张一秋两个人。
张一秋吸了口气沉进肚子里,像在攒底气。他迈进门槛,关上门,然后走来傅星眠床边,拉开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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