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夏天

　　王元良一走，曾经在他手下的操作员无一不拍手叫好。

　　沈欣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夏月，但愿这一份欣喜没有因相距遥远而减半。

　　沈欣以为“照片门”一事水落石出，就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但议论仍在，甚至由此臆想出种种可能和原因。

　　“照片即使是王元良作假，但如果沈欣不和他勾勾搭搭，王元良怎么会有由爱生恨？”
　　“别忘了，她后面还有汪主管撑腰。”
　　“之前听他们说，车间好像有人偷东西，还是沈欣求汪主管出面解决，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是吗？我还听说……”
　　……

　　沈欣这才明白，她将永远成为别人口中谈论的焦点。
　　即使一切明明白白，依然改变不了别人是如何看待她。

　　“别人总是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沈欣终于明白少昀的意思。

　　照片之事，他们不是当事人，自然不会关心真相如何。
　　他们只在意与己无关的这件事能不能为烦琐枯燥工作增添乐趣，能不能为饭后消遣多些快乐。

　　“你真傻！”沈欣嘲笑自己那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下班时，少昀来接沈欣回家。

　　“今天工作感觉怎么样？”说着，把一个热乎的地瓜放在沈欣手里。

　　“还行。”工作上，沈欣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遇到什么事了吗？”沈欣的情绪瞒不过少昀。
　　虽然沈欣平时不笑的时候，脸色平静冷漠，但一有心事，她的眼神就会涣散，不自觉看着地面发呆。

　　沈欣微微抬眉：“有这么明显吗？”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在意你的人一定会看出来。”

　　“你说的对。”沈欣苦笑。“我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到头来，别人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

　　“怎么会呢？我觉得那是你的一种真诚，你希望善恶分明，让公道归位，让真心交换。你期待的是一种理想世界，这是在现实里。”

　　沈欣心一颤，起一身鸡皮疙瘩，微微泪光闪烁。少昀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少昀搂住沈欣：“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真相公诸于众，于心无愧，至于大家信或不信，那是他们的偏见与理智之间的战争。我们没办法干涉。”

　　沈欣看着少昀的嘴巴张张合合，迸出这些暖人心的话，她顿时心情好转。

　　“你说的对！谢谢你少昀，你总是安慰的刚刚好。”
　　沈欣忍不住往少昀身边再靠近些，似乎在他身边，一切烦恼幽怨都无处藏身。

　　不知不觉，步伐慢慢，直至停下。

　　“好了，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学校去吧。”沈欣踮起脚，在少昀脸颊上浅浅一吻。

　　她转身要进屋，突然想起什么。“明天你就不用来公司接我了。”

　　“没事，这样我放心一点。”
　　沈欣说，前几天她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
　　为安全起见，少昀这几天都来接她下班。

　　嘭！

　　沈欣吓得一抖。
　　少昀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
　　两人一同向漆黑的楼道看去。

　　“喵！”一只黑色野猫，闪着一双绿眼，从楼上仓皇跑下来。

　　“没事，是只猫。”少昀轻抚沈欣的臂膀。

　　魂定，沈欣从他怀中抽身，拉回话题：“你确定来接我不会耽误到实验室那边？”

　　少昀双手放在沈欣肩上，微微弯着腰，看着她：“放心，我会安排好时间。进去吧！”

　　沈欣点头。“那好，明天见！”

　　“姐，你回来了？”沈耀说。

　　“嗯。”沈欣在门口换上棉拖鞋。

　　“是不是少昀哥送你回来的？我都听见你们俩在门外嘀嘀咕咕。”

　　“嗯。”沈欣把背包挂到衣架上。

　　还没坐下来五分钟，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

　　“谁啊？”沈耀穿上鞋要去开门。

　　“我去吧。”沈欣猜应该是少昀忘了什么事，所以又回来了。
　　不过，少昀每次来都是按门铃，很少敲门。
　　沈欣没有多想，开了门。“你是不是忘了……”

　　“好久不见。”

　　一见门外是王元良，沈欣想拉上门。
　　不料王元良半个身子已经进来了。

　　“你来干嘛？”沈欣拼命拽住把手，不让他进来。

　　“没干嘛，老同事叙叙旧嘛。”王元良笑得没皮没脸，浑身酒味熏鼻。“让我进去吧，跟你商量个事。”

　　“谁啊？”沈耀随口一问。

　　“哎呦，你把我骨头夹到了，疼！”

　　沈欣心一软，松了手。

　　王元良如泥鳅似的溜进屋里，边走边瞧。“沈助理，住的不错啊！”
　　走到客厅时，看见沈耀。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助理这生活过得真不错。刚才门口一个卿卿我我，没想到屋里还养了一个。”
　　王元良走到阳台上，向下望了望。

　　沈耀在手机上给少昀发去信息。

　　“你可以走了吗？”沈欣语气冰冷。

　　“你的语气好冷漠，你刚才在门口对那小子可不是这样的。”

　　沈欣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王元良笑嘻嘻：“我现在没地方去了，要不住你这吧！反正你已经收留一个了，也不在乎多我一个。”

　　“你没地方住，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呵呵。”王元良冷冷笑道：“拜你所赐，我被开除了。”

　　“你要是没有那些坏心思，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好，很好！你居然联合小琳一起来搞我。”王元良越说越激动。“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沈欣双脚发麻，害怕王元良乱来。

　　“你赶紧给我走！混蛋！”沈耀冲王元良喊道。

　　“今天我就在这住下了。”边说边往沈欣房间去。“那今晚我们挤一挤了。”

　　强烈的恶心感在沈欣肚子里翻涌。“我求你，你赶紧走吧！”

　　“来不及了。”王元良猛地扑向沈欣。

　　“你干嘛！放开！”

　　沈耀还来不及跑进卧室，已经被反锁在门外。

　　“快把门打开！开门！”
　　沈耀不停拧门把手，用力拍门警告：“你要是敢伤害我姐，你就完蛋了！”

　　“怎么了？”少昀半路接到沈耀消息，立马赶过来。

　　“他们在里面。”

　　屋里传来沈欣声声呼救。
　　少昀猛踹门锁处。一想到沈欣落在那混蛋手里，他攥紧拳头，愤怒充盈眼眸。
　　沈耀也一起用力踹。

　　砰！
　　门被踹开，少昀一手拉开王元良，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沈耀紧跟着也打了一拳。

　　沈欣吓得失神，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
　　“我来晚了。”少昀蹲下来，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
　　沈欣泪淌满面，直摇头，没说一句话。

　　少昀起身，提起倒在地上的王元良，睁眉怒目：“我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

　　“你这混蛋！”一个接一个拳头落在王元良身上。

　　狗急跳墙。王元良从裤兜里摸到一把小刀，冷不丁刺向少昀。
　　少昀及时闪躲，但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刀。

　　“你过来试试看，来啊！”王元良从地上缓缓起身，冷笑道。
　　见王元良不要命了，少昀和沈耀不敢轻举妄动。

　　“少昀！”沈欣跑到少昀身边，想看看伤到哪了。

　　“我没事。他真是疯了。”少昀把沈欣护在身后。

　　“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啊！”王元良步步紧逼。

　　“把刀放下！”

　　“现在知道怕了吧！”王元良的面孔在狞笑中逐渐扭曲。

　　“小心，少昀。”沈欣紧紧抓住少昀的胳膊。

　　“怕了吧！瞧你们这些怂包。”王元良得意忘形。

　　“有人举报这里打架斗殴。把刀放下！”少昀在来的路上报了警。
　　王元良回头一看是警察，有些心慌。
　　趁王元良转头瞬间，少昀立马打掉他手上的小刀，把他按倒在地。
　　沈耀上前，一齐拿住王元良。
　　王元良挣扎：“放开我！放开！”

　　从派出所回来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沈耀一到家便躺床上睡过去了。

　　卧室里，沈欣小心挽起少昀的袖子。米白色的衬衣袖子已被血迹浸染。

　　“嘶～”少昀轻哼一声，下意识缩回手臂。

　　沈欣急得快哭了。“我们去医院处理吧！”

　　“没事，不严重。家里有药箱，消毒一下就行。”少昀笑容苍白。

　　袖子与血迹已经粘连，不易分开。“看来得把衣服剪开了。”
　　沈欣拿着剪刀，小心沿着伤口剪开袖子。

　　“没事，不用怕，我不疼。”少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从来没见过沈欣这么战战兢兢。

　　沈欣拿出棉签，沾着生理盐水。“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

　　“没事，来吧。”

　　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肉绽皮开。沈欣一边擦拭，一边已是泪眼涟涟。
　　伤在少昀手上，痛亦在沈欣身上。

　　“没事的。幸亏穿的衣服厚，没伤多少。”少昀把沈欣垂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脑后。

　　沈欣拖着重重的鼻音：“其实，你早就知道，王元良干的坏事，包括上一次聚餐，他下了……”
　　沈欣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几天少昀会那么紧张，还千叮万嘱要有防备心。

　　“嗯，我知道。”

　　“那为什么……”沈欣贴好纱布。“不告诉我？”
　　之前沈欣问他录音内容，那时他含糊其词，不愿多谈。

　　少昀支吾起来：“这么脏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说。”

　　沈欣问不出口，如果她脏了，怎么办？

　　见沈欣沉默，少昀以为是她生气了。
　　“对不起。我之前说，我们要一起面对一切，但是我自己没有做到。不会有下次了。”
　　他三指并拢，做发誓状。

　　沈欣破颜一笑，钻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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