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传说

　　元墨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挺好看的，至少在我看来，他脸上的阴霾，被短暂的开心笑容扫去了一半。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摒弃天才少年的寂寞，这才应该是真正的，不应识愁的少年模样。

　　这样多好！我突然被自己的老气横秋吓了一跳。难不成，我真是个活了两千年的老妖怪？

　　“萧半山与你，谁长得帅？”我笑着指着元墨的脸问道。随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这张十九岁的面孔上并无岁月折痕。

　　元墨抬手挠了挠头皮，然后有些顽皮地说道：“我不知道姐姐认为的帅与酷，具体是什么样的标准。”

　　我对男人的帅与酷有什么样的标准呢？我也问自己。

　　“算了，你找一张萧半山的照片让我看一下。”我随意说道。

　　“神仙哥哥好看。”元墨脱口说道，随后，便是面色一红。
　　“错。”我冷笑着说道，“我的主人长得不是好看，而是……这世间唯一的好看。”

　　我双手一摊，下巴向元墨的背包点了点，等待他向我提供萧半山的照片。以元墨与萧半山天敌般的关系，以及他在萧氏中的特殊身份，找个有萧半山存在的画面，应该不是难事。

　　“找不到。”元墨有些歉意的说道。

　　“为什么？”我很是不理解，“你不是能黑进萧氏系统吗？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帮柳絮弄了身份吗？”

　　“进萧氏系统找萧半山的照片，与帮柳絮弄身份是两码事。”元墨的语气很是挣扎。

　　“你就不能满足一下姐姐的好奇心吗？”我不满说道，“亏我对你这么好。”

　　“萧先生不许。”元墨语气变得很是坚决，其中不乏对萧先生无比的敬意。

　　“萧先生不许？你怎么老提萧先生不许？”我白了元墨一眼，“你与萧半山都很听萧先生的话吗？你们都是萧先生的乖宝宝？若是萧先生的命令是错误的呢？”

　　“萧先生不会做错事的。”元墨说道，语气异常的肯定。

　　“对萧先生无条件服从？”我嘲弄道，“难道，这就是你这天才少年的人生意义？”

　　我的语气不友善，元墨闻言，低下了头，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看着元墨委屈的样子，我暗自笑了笑，为自己的出言过重感到些许过分。随后，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即便头顶天才光环，无论智商有多高，在我面前，元墨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我不该老是离间他对萧先生的感情。

　　“好啦。”我柔和说道，“姐姐开玩笑，逗你玩呢。”

　　与元墨交谈初始，我是本着利用他的目的而言的。在杀猪之前，养猪的人，不都是应该对猪友善，以让猪们放松警惕的吗？

　　就打感情牌的角度而言，我该迎合元墨的情感走向，赞同他的观点，鼓励他的追求，安慰他所受挫折才对。

　　百年出个少年天才不容易，能在短短旅途中与之相遇，更是不易。如果同时遇到萧半山，那就完美了。我闭目思索，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在我内心深处，爱惜人才这四个字，竟然占了一些位置。

　　万物为我所用，对元墨进行有益的心理建设，以及引导，于我肯定是利无弊的。假若因为今天的偶遇，对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天才少年造成不良心理影响，我虽对此罪过无所谓，但若是日后需要使用到元墨，今天的不愉快，他未必会忘记，况且，在交谈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情感天平，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倾斜了。

　　“以后，姐姐罩着你。”我对空气挥了挥手，豪情万丈，仿佛宣誓般对元墨说，“对付坏人，姐姐很有手段的。”

　　“我又没有敌人。”元墨说道。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我正色道，“人在江湖混，哪能无仇人。”

　　元墨目瞪口呆看着我，我狡黠一笑，继续说道：“何况，以你天才少年的人设，仇人定然会很多的。”

　　“那不关我的事。”元墨喃喃道，“那是别人的事。”

　　“真是个傻孩子啊。”我抚了抚心口，表示心疼。

　　“萧先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元墨说道，语气真是令人发指的盲目崇拜。

　　我笑了笑，元墨这是认定有萧先生护着，并不需要我这个偶遇的旅伴自找没趣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我嬉笑着说道，“萧先生在明，姐姐在暗，这样不好吗？”

　　言毕，我忽然有些心得，我这说的，可是双关语啊，只是，面前这木讷少年，是否能悟得其中些许微妙含意呢？

　　元墨张嘴欲作辩解，我不容他的话语出口，随意抬了抬右手，一股细细的，肉眼可见的红光射向元墨的眉心，在元墨还来不及惊恐的瞬间，红光扭动成波浪形，擦着他的耳际钻进了座位背上。

　　“检查一下你的背后。”我语气生硬地命令目光呆滞，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情况的天才少年。

　　元墨木然转头，盯着座位背上一个手指粗细的洞孔没有吱声。

　　“触摸一下那个洞。”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啊……”元墨惨叫一声转头，惊恐的目光对上我揶揄的笑脸。

　　“小拭牛刀而已。”我笑道，“别大惊小怪，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瓜。”

　　元墨捂着左手食指，痛苦的样子仿佛左手已经残缺不堪。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名年轻的乘务员出现在过道上。

　　“没有。”我淡淡答道，“你可以离开了。”

　　“好的。”乘务员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说道，“祝二位旅途愉快！”

　　随着鞠躬的姿势，乘务员的身形瞬间消失，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我把视线转向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元墨，这可怜孩子尚未开口求救，机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它不是因为你的叫声才出现的，它的出现，是因为我想让它出现。”我淡淡向元墨说道，“现在，了解我的手段了吗？”

　　乘务员是因为我动用销魂时，空气中元素产生异动才出现的，但它只是台按程序行动的机器，程序只是命令它到达异常发生的地点，没有进一步指示它该怎么应对异动突然消失之后的境况，而服从人类指令，又让它瞬息消失于命令它的人面前。

　　我摸了摸右手腕上安静的销魂，有些诧异，从什么时候起，高冷如猫九般存在的销魂，竟然也会如此调皮。

　　若不是销魂故意捣蛋，机器人乘务员是不会感受到我与元墨这边的异常情况的。猫九为我与元墨设置了隔音屏障，却似乎忘记了其他防御了。

　　“你烧坏了我的手指。”元墨捂着完好无缺的左手食指，痛苦呻吟道。

　　“我尚且如此，若是我的主人出手，你就小命不保了。”我继续恐吓面前惊慌失措的少年。
　　“神仙哥哥才不会对我动手呢。”元墨哼哼唧唧说道。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啊，神仙哥哥不会对你动手，因为，神仙不屑对凡人这样的蝼蚁出手啊！一时之间，我突然很是感慨，在神仙眼里，我也只是一名平凡的人类蝼蚁。可我，偏要向高高在上的神仙拔剑。当然，此时我所想到的神仙，并不是特指猫九，我不过是，任思绪牵引，泛泛而想而已。

　　我怎么会剑指猫九呢。他那么好看。

　　“我要告诉神仙哥哥，你欺负人。”元墨依然死死捂住他认为受到严重伤害的手指，表情显得痛苦与无助。

　　“只是个幻象。”我淡淡说道，“别这么没出息，松开手指检查一下吧。”

　　元墨依言，小心翼翼松开捂着左手的右手，再小心翼翼查看自己的左手。

　　“我有没有骗你？”我严肃说道，“你的手是否依然完整？”

　　“嗯。”元墨点点头。

　　“你要记住，眼见的，未必是真实的。”我以教育的语气，继续说道。

　　“可是，我的手真的很疼。”元墨把左手食指放在唇边，边吹气边哀怨的说道，“我感觉手指被烈火烧焦了。”

　　说完之后，元墨掰了掰左手食指，以验证那根手指是否已成易折的焦炭一根。面对少年可爱的行为，我差点笑起来。

　　确认手指完美如初，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看我的眼神，依然不善。

　　“很痛吗？对了，就是这种感受。”我冷冷说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此刻的你，已经是一堆灰烬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元墨有些愤怒，“我与你无冤无仇。”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萧先生若是真有心保护你，不应该让你独自出门。”我淡淡说道。

　　“谁会像你这样变态，无缘无故向人动手。”元墨委屈的说。

　　啊？！我已成功成为一名变态杀手了吗？这进化速度，是否过于快了点呢？

　　“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降的事，没听说过吗？人性向恶，我这算是好的了。”我认真说道，“现在，你可以考虑花钱请我保护你了。”

　　“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元墨竟然朝我翻了个白眼，“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没钱。”

　　我还想诱骗一下元墨，便笑着告诉他，既然见识了我的本事，了解了我的价值，那么就应该认真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元墨啊，与姐姐合作，保证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只要价格到位，什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报仇雪恨之类的事情，统统包在姐姐身上。”我满面堆笑，对元墨循循善诱，“姐姐保证服务质量物超所值，凭我俩的交情，不，凭你与神仙哥哥的因果，也不对，是缘分，缘分啊，姐姐甚至可以给你买一送一的超值优惠哦。”

　　“你……你不可以犯罪，”元墨瞪着大眼睛，手指指着我，语气很是紧张，结结巴巴说道，“否则……否则，会连累神仙哥哥的。

　　“你不想为阿絮报仇吗？他可是你的兄弟。”我收敛笑容，怒其不争的瞪了瞪元墨，冷冷说道，“如果你请我，我可以给你开个最低价格，两杯满天星即可。”

　　“你竟然认为满天星很便宜？”元墨大声喊道，“还两杯？”

　　我笑了起来，这少年的关注点，怎么总是这么有趣呢？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悲伤缘故？
　　“一杯也可。”我有些忍痛割爱，“最低价格了啊，不二价了。”

　　如果只买得起一杯满天星，我可以与猫九一人半杯。这念头刚起，便听到车厢顶传来一几下有节奏的敲击声，我叹了口气，好吧，猫九三分之二，我三分之一。

　　“不用。”元墨痛苦的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无论我怎么做，阿絮也是回不来的。”

　　我又开始叹气了，终究是少年天性，这可怜孩子，原来不仅是只笼里的金丝雀，不，是只单纯的技术雀，还是一个相信世界真善美的纯洁孩子。

　　真不知道萧氏是怎么做事的，让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孩子独自出门，竟然还不给他买张安全保障性高空中飞行器票。

　　不对，以元墨在萧氏被重视的程度，元墨出行不需要买票吧，从五区往返一区的交通工具，无论空中的，地面的，地下的，不全都是萧氏名下的吗？

　　还是不对，我突然想起之前猫九说过，元墨其实是有暗影护卫的，只是身为当事人的少年并不知道。

　　看我这记性，真是差啊！我拍了拍自己的头顶，猫九不是已经把暗卫“处理”了吗？唉，难怪我没记忆，看来，记性差是主要原因。

　　我再次用力拍了拍了脑袋，真希望像古人般，就此在无意中打通任督二脉。

　　“少年，你真的没钱吗？”我开口问道。

　　这话顺着思维脱口而出，我有些惊讶自己这个突兀的问题，不过，我相信元墨能够理解我问他的真实意义指向何处。

　　随后，我有些为命运的安排感到愤愤不平，若是天才也无挣钱能力？还要这天才大脑干什么？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可靠蛮力挣钱糊口的体力劳动者。

　　比如地心的矿工，比如码头的搬运工，再比如，像我这样的杀手。

　　似我这样的杀手，其实也是靠天赋吃饭的，因为，我们这样的人，恰巧拥有一些常人所不具备的格斗能力，恰巧有副对疼痛麻木，甚至是打不死的躯壳，再恰巧，有副铁石心肠，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坚信人性向恶心，而我们自己更能够把这种恶，在职业生涯中发扬光大。这便是天赋于杀手的，可以赖以生存的才能。

　　天生我才必有用，似元墨这样的天才，即便少年，也应该能够依靠比他人聪明多倍的大脑为自己谋利的啊。毕竟，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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