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蝶与她的主人

　　凉风习习。

　　头顶黑空，一轮弯俏的净月。

　　现在已是深夜，船上安静了许多，趁这好时机，想溜走的安远谷悄悄来到船边，船下水花晃荡，他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但跳下去总比跟苏恙这个疯子待在一起好得多吧。

　　犹豫了会儿，安远谷还是打算跳下去，他连逃离大船后的计划都想好了，那就是先在水里活着，然后游到岸边，这样他就得救了。

　　“想什么呢？”

　　身后凉飕飕的，更凉的是苏恙的这句话，不对，苏恙怎么出来了，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安远谷没回头，拼了命要往下跃。

　　无奈被苏恙一手拦住，他的手拦在安远谷的腰间，安远谷急了，“苏恙，你为什么不肯放我走？”

　　苏恙轻笑一声，将安远谷固在自己身边，安远谷百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余光被一丝银光晃了下，他开口，“你都有两个姑娘陪在身边了，还差我这个男的？”

　　苏恙垂头不语，一手在背后把玩着那只口琴。

　　“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

　　“说什么呢。”苏恙伸手，将口琴现在安远谷眼前，“会吹它吗？”

　　“口琴。”安远谷从苏恙手中抽走口琴后惊觉这口琴被苏恙握得很紧，好像是什么珍贵物件，他宝贵般看了口琴几眼，对苏恙说，“我记得我应该是会吹的吧，这东西不是从凡间来的么？”

　　“你不是从凡间来的？”

　　“我是被巫师馆的老师父所救。”安远谷瞥他一眼，“怎么可能是从凡间来的。”

　　苏恙看着他，“要怎么样做，你才能想起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安远谷不耐烦地说，“苏恙，你不让我走，就是要我吹这口琴？”

　　“你吹吹看。”苏恙冲安远谷扬了扬下巴。

　　瞧着苏恙眼中竟还有些许期待，虽搞不懂他，但安远谷准备跟他打个商量，“如果我吹给你听之后，你会放我走吗？”

　　“安叔，你就这么想走？”

　　“别！”安远谷去堵苏恙的唇，半路停下，他嫌弃地收回手，有些烦躁地说，“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那叫什么？”

　　“我有名字。”白了苏恙一眼后，安远谷将口琴放到唇边，他移了移身子，仰面朝着头顶的月，吹起一首苏恙听来十分熟悉的曲子。

　　听着听着，苏恙垂下眼，低沉的嗓音中稍微落寞，“什么曲子？”

　　“好像是叫一闪一闪亮晶晶。”

　　苏恙抬头，瞧着安远谷，安远谷尝试着问，“这下我能走了？”

　　“吹得一般。”苏恙拿过他手中的口琴，顿了顿，他问，“你只会这一首曲子？”

　　“是啊。”安远谷说，“我记忆中好像只有这首曲子。”

　　“哪儿学的？”苏恙又问。

　　“倒是忘了。”肩上有小飞虫经过，安远谷摆了摆手，不解道，“怎么还聊起来了？苏恙你究竟放不放我走啊？”

　　“不放。”苏恙扬眉得意，他伸手，释放出灵力罩将整艘船给包裹住了。

　　“小人。”安远谷一边往前走一边动了动唇。

　　第二日，阳光洒入，鸟声似在耳边，沈沐净被吵醒后睡眼朦胧地往洗漱房那边走。

　　房里有人，是苏恙。

　　沈沐净敲门后，他打开门，雾气席卷，看清他俊朗的面孔后，沈沐净清醒了不少。

　　“沈沐净。”苏恙揽过她的腰，“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苏恙船上还有其他人。”沈沐净的手指堵在苏恙的唇间，苏恙眼眸动了动，看向她的白皙滑嫩的颈部。

　　“苏恙。”沈沐净的声音被痛疼裹住，苏恙每回都不会嘴下留情，他好像执意于在沈沐净身上留下属于自己制造出来的痕迹。

　　是从浴桶里飘出的雾气，白色雾体缠绕着这对年轻男女，雾中带着香气，沈沐净身子湿软，双手勾在苏恙的脖间，任由他索取。

　　“怎么不敢出声？”抽空，苏恙这么问了句。

　　“外面还有堇云跟安远谷。”沈沐净说完这话后连着喘了好几口气。

　　苏恙抬起一只手，灵力唰然，点燃他在雾中的半张脸，沈沐净醉着眸去看苏恙的眼，他眼中蓝光点点。

　　“什么？”余光瞟见苏恙放出的灵力在空中翩翩起舞，它们成了透蓝色的蝶，很小很小的蝶，停在沈沐净发丝间。

　　“是蝴蝶。”沈沐净含糊不清地问，“苏恙，你喜欢蝴蝶？”

　　她被苏恙放入浴桶中，衣衫尽湿，贴在惹火的胴体上，苏恙观赏着她嫣红的面颊，视线向下，苏恙伸手，将她身前的黑发掠开了。

　　雪白的衣衫，雪白的肌肤，透出粉点，苏恙俯身，吻在那处。

　　沈沐净身子不稳，向后倒去，她半睁着眼，看见如连绵山峦般的苏恙的肩也跟着倒了过来，他一手稳住沈沐净的身子后撑在了桶壁上。

　　他的喉结随着亲吻的节奏在缓慢地动，他的下颚深刻在沈沐净眼底，沈沐净含着热泪，去拥苏恙，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苏恙，我有时候看不懂你，但我却好想跟你有个好结局。”

　　苏恙自然没听清她的话，水声都响过她的声音，苏恙有些不耐，“沈沐净，你还怕什么？叫出来。”

　　“叫什么。”沈沐净迷蒙着眼。

　　苏恙的手指搭在她眼尾，她的眼睛，好看，现在是被雾气浸染了一样，雾蒙蒙的，真不愧是雾女，在雾中的她，分外好看。

　　“苏恙。”沈沐净微微垂下唇角，苏恙眸光一动，一手撑开沈沐净的唇，他冲动却又停下，看着沈沐净期待的眸光，苏恙心想，难道还是那禁忌果在作祟？

　　“你。”苏恙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指滑动了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很想我吗？”

　　“那晚之后，好像就没有那么强烈了。”沈沐净实话实说，却见苏恙有些沉了面色，她轻笑，接着实话实说，“但是现在看着你，我也会很想你，但是。”

　　她故意打顿，苏恙瞧着她，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继续说。”

　　透蓝的蝶在苏恙身后缓慢地飞，它们似乎也在期待着沈沐净的话，沈沐净启唇，粉色娇嫩的唇，让苏恙看得入神。

　　“但是我更想走进你心里，你什么时候会给我这个机会？”说完这话，沈沐净脸上漾开笑意。

　　说出这种话来，她还有力气笑么。

　　身后的蝶开始活跃飞舞，苏恙贴近她，大手滚烫，令沈沐净心中也开始发烫。

　　雾气漫过，源源不断，它们是沈沐净新穿上的衣衫，还记得那次也是这种情景，她背对苏恙而坐，她侧首，娇羞地看了眼身后的苏恙。

　　苏恙的唇贴在她耳上，微微吐着不稳的气息。

　　天已大亮，堇云醒来时，身边没有沈沐净，她揉着眼来到外边，看见沈沐净站在船头吹风。
　　今日的风温和，拂过面颊十分舒爽，唤声“姐姐”后，堇云被突然出现的安远谷拦下。

　　安远谷客客气气地收回手，问堇云，“那苏恙去哪儿了？”

　　“他一会儿就会回来。”回过身来的沈沐净说。

　　“他要是不能回来就好了。”安远谷仰天叹气，“你们说，趁苏恙不在，我能先溜走吗？”

　　堇云问，“安远谷，你要去哪儿呀？”

　　“我是出家人。”说起这话，安远谷端了端身子，“幻陆哪儿不能行走？为何非要留在这船上？并且还是留在苏恙的船上？”

　　“可是我觉得留在苏主的船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呀。”堇云有些不懂。

　　安远谷深看堇云一眼，“等你以后就懂了。”

　　好在苏恙不在，安远谷告别她们，来到船边要下船时，瞧见了眼前那如屏障般的浅蓝色光晕。

　　“苏恙这个小人！”安远谷咬着牙骂了一句。

　　“出家人，还骂人呀。”堇云有些不解。

　　安远谷看堇云一眼，“我也没说我是正经的出家人呐。”

　　*

　　朦胧的灰色天空下，繁华之街的灯光灿烂若星河，一路寻着幻灵蛛丝马迹的戒百鬼有些不耐烦地想，自己怎么就又到这儿来了，要是被黑翼发现，那可不得了。

　　今晚的繁华之街也有许多黑翼在游走，不过热闹程度跟以往不太能比，也应该是苏恙那回淹过这儿，所以许多商铺的老板都离开了。

　　在街道的最中心有个展台，边边绕绕的挤满了人，戒百鬼走在为数不多的暗巷里，他看向那展台时，听见女子们在唱歌。

　　不过他一路跟着的易识意现在怎么没了身影？

　　戒百鬼从怀里掏出好久之前幻灵送他的狐狸面具，戴上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在繁华之街里。

　　女子的歌喉清丽动听，路过人群，戒百鬼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向那展台之上，除了有女子歌唱之外，还有几位女子在随着歌声起舞，其中有位女子的纤腰看起来十分熟悉。

　　是瑶姬，戒百鬼皱眉，盯着她的动向，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瑶姬面带薄纱，薄纱之下，嫣红小唇，随着她起舞，长发飘转，像一泻而出的红酒。

　　一曲毕，女子们纷纷下了台，戒百鬼隐藏在人群之中，瞧着瑶姬风情万种地走到一个男子身边，戒百鬼心中有气，看向那男子的脸，发现这男子正是他一路跟着的易识意。

　　自离开苏恙他们之后，戒百鬼在幻陆里行走，一路寻着幻灵，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当他准备换个方向时，瞧见了鬼鬼祟祟的易识意，他跟着易识意，就来到了这儿。

　　没想到易识意来繁华之街是为了跟这瑶姬见面，戒百鬼舒口气，转身时，被跑过来的姑娘给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那姑娘回过头，从红色长发上飘来的香气令戒百鬼心生波澜。

　　戒百鬼默然看着她，她扬唇而笑，“狐狸先生？”

　　这瑶姬，怎么见到个男人就如此？戒百鬼撇她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狐狸先生，相聚是缘，瑶姬有一事相求。”瑶姬贴在戒百鬼身边走。

　　看见不远处聚着一排黑翼，戒百鬼拉了拉脸上的狐狸面具，沉声，“你我素不相识。”

　　“但我一见到狐狸先生，就觉得好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瑶姬笑，“十分亲切呢。”

　　“什么事？”戒百鬼停下后，一手拉过瑶姬的手腕，将她拉到暗巷中，瞧着她因为惊讶而瞪大的双眼，“你还说不说了？”

　　瑶姬回神，“是这样的狐狸先生，我一路打听着幻灵的下落。”

　　“什么？”戒百鬼狐疑地看着她。

　　“我有个朋友。”瑶姬忧心道，“我在找他的下落，一路上我听说，是那帮赏金猎人抓了些幻灵不知送哪儿去了。”

　　这就是她跟易识意站在一起的原因？戒百鬼问，“你是怎么认识那赏金猎人易识意的？”

　　“易识意？”瑶姬想了想，“哦”一声，“原来这是他的名字，他喜欢看我跳舞，经常给我赏钱，所以我跳完舞后，有时会陪他喝会儿茶。”

　　瑶姬忽然小小地惊讶了下，“狐狸先生，难道那易识意便是赏金猎人？”

　　戒百鬼笑一声，“你这惊讶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好啦狐狸先生。”瑶姬冲他调皮一笑，“你能帮我找到我的朋友吗？”

　　“不帮。”

　　转身就走的戒百鬼被瑶姬用双手抱住了一只胳膊，他回眸，看见瑶姬的衣领大开，他敛目，空出一只手来将瑶姬的衣领给扯了下。

　　硬话说早了的戒百鬼跟在瑶姬身后走着，她的纤腰一直在戒百鬼眼前晃荡，戒百鬼移开目光，看见不远处有家卖面具的铺子。

　　“狐狸先生。”瑶姬扭过头来，“我要去买个面具，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

　　戒百鬼点了下头，“好。”

　　他站在暗处，看瑶姬走到那铺子前，跟老板谈笑了几句，等瑶姬拿了面具往他这边走时，他看见瑶姬手里的面具跟他的是一样的，同样是狐狸。

　　瑶姬笑得很甜。
　　“狐狸先生。”

　　她走到戒百鬼面前，戒百鬼清清嗓子，问，“你的面具怎么跟我的一样？”

　　“这样才与狐狸先生相配呀。”瑶姬将面具交给戒百鬼，在戒百鬼愣神的时候，她说，“先生，快帮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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