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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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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玉》(3)


      5

      苍伏山从未有过这般恐怖的雪。

      即使是百年前那场让狐王元气大伤的雪灾,也比不上昨夜的猛烈。

      “玉儿怎么样了?”王后满脸泪痕,握着执玉的手,焦急地询问狐王,“他怎么昏睡不醒?”

      “没有大碍,”狐王给执玉疗完伤,把王后拉到一边,疑惑道:“他在人间到底经历了什么?灵力怎会这般充沛?已经到了他无法自控的地步,刚刚在山外与雪妖相抗时,他的灵力差点将他反噬。”

      “我怎么会知道?”

      昨夜雪灾降临的时候,执玉只身出山与雪妖对峙,令狐王惊讶的是,执玉的灵力竟然能够与雪妖不相上下。本以为他游历人间一趟,会耗损他的修为,没想到竟然只增不减。

      雪难是被压制住了,执玉却突然倒下,昏迷不醒,令狐族众人担心不已。

      执玉浑身滚烫,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王后凑近了听,只听见“相公、相公”,王后吃了一惊,为难地看向狐王,狐王气得拂袖转身。

      “玉儿这是——”

      “混账!我就不该任他去人间,如此沉溺于情爱,如何能成仙?等他醒过来,我还是要再给他清除记忆,六根清净方能入仙道。”

      “你还要那样做?你看看这三百年,玉儿变得那样无情无义,你要把你的儿子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可我又能怎样?狐族千年才出现一个有仙缘的,如果玉儿能成仙,狐族就不必再受雪妖的侵扰,我族方能在苍伏山上真正地繁衍生息,可是你看玉儿,他又把狐族的命运放在心上吗?成日不务正事,不潜心修炼,三百年前偷吃了金雉鸟,已经被仙家责罚,他还敢去招惹上仙,差点坏了大事,这些年消停了一些,结果去了一趟人间,又喜欢上一个凡人,玉儿……玉儿真的不能再荒唐下去了。”

      “只有无情无欲才能成仙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玉儿这样,绝对成不了仙。”

      “他会恨你的,若他日后记起来。”

      “那就任他恨去吧,我不能弃全族的生死于不顾,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只有斩断情根一条路能走,也许这就是玉儿的命吧。”

      执玉已经醒过来了,朦胧中听到父王母后的的声音,但那声音愈发辽远,直至执玉听不见,他浑身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有另一个声音,像是空谷回响反复传来,执玉感觉到灵魂好像正在与躯壳分离,慢慢地起身,下床,走到一片白雾之中。

      他挥舞长袖,剥开云雾,见到不远处有光隐现,执玉朝着那光走过去,忽然间豁然开朗,面前是郁郁青青的竹林,云雾环绕,仙鹤在池边休栖。

      执玉环顾四周,仔细分辨下才知道,这里应该是仙界,他想上前查看,却左右使不上劲,这才想起来,他现在不过是一副灵魂。

      突然听到后面动静,执玉费力地回过身,看到众仙仆簇拥着谁走了过来,执玉只看到那仙人身材纤长,一袭云绣白衣,墨玉腰带显其威严,束冠上镶着南山万年方能孕育一颗的萃玉,一派尊贵。

      执玉看着他走近,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相公……”他听见自己那样说道,那人长着一张和延年一模一样的脸。

      执玉又喊了声“相公”,那未仙君无动于衷,对面的众人也丝毫没有反应。

      执玉费尽全力,跑过去拉住他,手却直直地穿过仙袍,没有任何触感,执玉愣在原地,仙君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在众仙的簇拥下走到庭中,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执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一具真正的游魂,无体无魄,无人可知。

      他看着那群仙人走到庭间,仙君长身玉立于正中央,一个胖仙人站在旁边,笑脸溢满了脸,阿谀奉承道:“天帝一直最为器重上仙,虽说百年前将上仙责罚于此,但聚星盛会仍然邀请上仙参加,这就说明天帝并不是真正地怪罪于您。”

      话音刚落,另一个仙人继续道:“再说了,这竹居本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天帝让您住在这里,对外是禁足,对内其实是想让您好生修炼,尽早继承神君的衣钵,守护天界安宁。”

      “上仙,您千万不要辜负了天帝的苦心,在此荒废时日啊!”

      众仙皆说:“是啊是啊……”

      被称作“上仙”的那位负手立于众仙之中,郁郁竹林衬着他的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有遗世独立之态,那仙君朝着身后莞尔一笑,只说:“众仙家说笑了,延年如今是戴罪之身,幸得天帝怜悯,能参加聚星盛会,延年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有其他奢想。”

      “上仙不曾想过接任神君之位,得天地万灵的敬仰?”

      仙君但笑不语。

      仙仆着急地问:“可我们当初千年修炼,不就是为有朝一日能位归神坛?”

      片刻之后,仙君缓缓道:“吾心已有归处。”说罢,他将目光投向竹屋,似乎在看着什么。

      再过半盏茶的功夫,竹居便恢复了清净,众仙散去,留仙君独自在庭中。

      执玉与他相对而立,如遭雷击,他自称什么?

      延年?

      可延年分明是他相公的名字,怎会有一个人长着和相公一样的眉眼,又用着一样的名讳,说话的语气神态,皆同那个和执玉同床共枕五年的人间男子分毫不差。

      他又喊了声“相公”,对面的仙君没有应答。

      6

      执玉跟着仙君走进竹居,远远地看到竹榻上卧着一团白,毛茸茸的像一个软蒲团,仙君轻轻移步至榻边,将那白团子揽到臂弯里。

      那白团子竟然是个活物,感觉到熟悉的温暖立马舒展开小爪子,翻了个身,把粉嫩的肚皮露出来,蓬软的长尾在空中甩了甩,最后慢慢落下来,搭在仙君的腿上。

      白团子用耳朵蹭了蹭仙君柔滑的袍衣,把脑袋枕在仙君的胳膊上,嘴巴吧唧几下,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执玉看着那朝天晾着的肚皮,第一次知道自己睡觉时,原来是这个样子。

      这倒底是梦是真?他的思绪混乱异常。

      仙君任他靠着,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狐狸终于醒了,不情不愿地睁开了惺忪睡眼,把脸埋在仙君的臂弯里,仙君揉了揉他的耳朵,小狐狸突然就变成了人形,身材是纤细的少年,头上还顶着一双狐耳,身后的蓬松长尾耷拉着,赤裸裸的趴在仙君的身上。

      仙君手指轻捻,一件青色衣裳落在手中,仙君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抬起他的手为他穿衣,小狐狸歪垂着脑袋,嘟囔道:“麻烦死了。”

      仙君把小狐狸的腿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玉儿,不可坐没坐相。”

      “你是神仙我是妖,守什么人间的破规矩?”说着又要缠上去。

      仙君假意恼道:“不许胡闹。”

      小狐狸敷衍地答应一声,抬起胳膊让仙君替他穿上那件他一点也不喜欢的衣裳,不过每次只有他穿上衣裳,仙君才肯同他亲近,他虽觉得浑身束缚,却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拿衣裳蔽体遮了羞,仙君搂着他温存了一会儿,小狐狸懒洋洋地跨在仙君身上,与他耳鬓厮磨。

      仙君把他抱在怀里,时不时低头亲亲他。

      天色渐暗,远处的云变成橙红色,似一团火烧,小狐狸坐在床边,晃荡着一双细足,“我该回去了。”

      仙君帮他系好松开的衿带,小狐狸却拦住:“不用,回了苍伏我又不穿。”

      仙君顿了半刻,语气平静地问:“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说不准,偷来一次仙界甚是麻烦,父王最近又加倍地看管我,简直把我当成囚犯,讨厌得紧,”小狐狸仰着头,一派天真道:“延年哥哥,你可以来苍伏找我呀!”

      仙君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小狐狸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讨好地扯了扯仙君的袖子:“我都忘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延年哥哥你真好,我害你受罚,你都不怪我,还陪我玩,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神仙了。”

      仙君无可奈何地望着小狐狸,道:“陪你玩,你只当是我在陪你玩……”

      小狐狸没听得清楚,见仙君没有动怒,便赤足下了床,走到门口时,仙君又叫住他:“玉儿,竹林里长了新笋,很是可爱。”

      “我不喜欢笋。”小狐狸苦恼地说。

      “那我再种些桂花树,等花开了摘来酿酒。”

      小狐狸头也不回,变回了原形,从门槛上跳出去,“种吧种吧,许我下次再来就能喝到呢!”

      仙君还有些话没说完,小狐狸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仙君叹了口气,走到门边,看着院中景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执玉的心口像被针刺了一样。

      他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他望着仙君的脸,呼吸愈发急促。五年的时光如书翻页,不断重现。越重现越觉得奇怪,仙与妖,人与狐,明明是不同的故事,怎么会有那么多画面无限地重叠呢?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玉儿,你来人间一趟,回去时什么都不带走吗?

      ——夫妻是要一生一世的,你明天天一亮就要走了,还说什么夫妻?

      是了,他要走的那天,相公也是这样的神情。

      落寞的,不舍的。

      ……

      轰的一声,四周陷入黑暗。

      执玉的灵魂在一瞬间回归□□,连带着整个床都震颤,他睁开眼,恢复了意识。

      王后伏在他身上啜泣,执玉扶着她坐起来。

      “玉儿,你刚醒,不要乱动。”

      “我要回去。”说罢就要下床。

      “玉儿,你去哪里?”王后拼命拉住执玉,奈何执玉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困兽,一下子就挣脱了王后的禁锢,王后在后面喊:“玉儿,你不能离开这里……”

      执玉跑出宫殿,离开苍伏去往人间,他一路奔向那个记忆里的小草棚,他明明只离开半月,却像是已经游走半生。

      他真的希望,他一推开木栅栏,相公就坐在院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他一进门,相公恰好抬头,目光相接,又是经年的厮守。

      他想到他的相公,心会痛,心为什么会痛呢?

      一步未曾停歇地赶回去,在碰到木栅栏的那一刻,执玉几乎屏住了呼吸,他轻轻地推开,院中空无一人。

      他走到屋子门口,看到木门上落着锁,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灰。

      还是半月前他临走时的模样。

      7

      执玉走到门口,开了锁,推门而入的时候把风带起来,灰尘在晨光下肆意飞舞。这小草房到底简陋,延年几次三番补瓦添砖,也只是让它破的不那么明显,风雨一来,小草房依然避免不了摇摇欲坠的宿命。

      夏日有时会下暴雨,豆大的雨滴从天上落下来,打在屋顶,顺着弯弯曲曲的屋檐,渗到房子里的各处,顷刻之间,灶台上、木桌上,门槛里尽是雨水。

      延年拿瓢盆去接,雨水于是又滴在了铜制的瓢盆里,哔哩啪啦,像奏乐一般。

      一到下雨天,延年就开始为这房子伤脑筋,他虽是个芝麻小官,但因为栎水县太过偏远,交通闭塞,穷乡僻壤的小主簿,薪俸自然少得可怜,不仅买不了豪邸,连换个坚固的瓦房都成问题,但幸好执玉不嫌弃,他只要被喂的饱饱的,住哪里并没什么差别。

      执玉不仅不讨厌漏雨的草房子,还特别喜欢听雨滴打在铜盆里清脆的声音,他喜欢倚在延年身上,听延年给他讲诗,讲人间的奇闻轶事,在如乐的雨声作陪下,虚度一天的时光。

      执玉站在屋子中间,许多记忆历历在目,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浮现出延年的身影,做饭时的,打扫时的,特别是他朝他笑时,那束温柔又缱绻的目光。

      思念这两个字,执玉早就知道,延年也教他写过,可直到现在才有所体会,原来想一个人,眼睛会涨,鼻子会发酸,一颗心落了又落,落到深渊里去。

      相公到底去了哪里?

      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呢?

      他一口气跑到县衙,门口站着的黑黝黝的衙内将他拦住。

      执玉急切地问:“衙内大哥,延年在吗?”

      衙内道:“不在,听说是称病辞官,别往里望了,他已经有小半月没来了。”

      无果,执玉又回到村子里,敲开隔壁大娘的门,“张大娘,您看见延年了吗?”

      大娘走出来,冲他摇了摇头,“没,好久都没看到了,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俩出远门了,怎么?找不他了?”

      执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延年对他说过,在外他们得以兄弟相称,不然会惹出麻烦。

      “这半个月,您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没啊,前天南村的媒婆来找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媒婆来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为他做媒啊,虽说你哥哥无父无母的,但人品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有多少姑娘都偷偷喜欢他呢!”

      “姑娘喜欢他,关媒婆什么事?”

      “这话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哥哥也到了讨媳妇的年纪,自然要媒婆上门帮他说亲啊。”

      执玉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乱麻般的心被这一番话说的更慌了,他也不管延年教育他的礼义廉耻,直接大声地反驳道:“他才不要讨媳妇。”

      张大娘不和她见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我就是他媳妇!”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张大娘吓了一跳,等回过味来,看执玉的眼神立马变得嫌恶起来。

      执玉懒得跟她理论,气鼓鼓地转身跑了,跑到半路停下来,看到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他泄愤似的把那簇花拔得一干二净,“什么姑娘,媳妇,一派胡言。”

      拔了还不尽兴,他叉着腰,又狠狠踩了两脚。

      他继续去找他的相公,去了邻村,找到与延年熟识的几户菜农,他们都说没看见延年,又去了清塘,也不见他相公的踪影。

      最后,执玉也没有法子了,栎水就这么大的地方,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延年还能去哪里呢?

      他坐在院子里,托着脑袋一直想到天色渐晚,终于想到一个地方——陈澧坊。

      延年说过,人痛苦的时候会喝酒买醉。

      说不定他的相公会在酒馆里借酒消愁呢!

      执玉一想到这个,立马有了力气,他直接施法术到了几十里外的市集,街上还有些人来来往往,执玉避开人流,往陈澧坊奔过去。

      可惜店小二也是摇头,说他没见过延年。

      “延主簿许久都没有光顾了,掌柜的前天还说要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话说,您是延主簿的——”

      执玉完全丧了气,连答话都没有心情,只摇摇头,转身走了。

      垂着脑袋离开陈澧坊的时候,忽的听见身后有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小二,来一壶桂花酒。”

      执玉回头看,看到两个白衣女子,从未见过的模样,声音却莫名地熟悉,似清脆银铃,执玉仿佛在哪里听过。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女子买完酒,便手挽手朝街外走了,执玉跟上去,那女子脚步飞快,执玉一直跟到空无一人的荒郊,突然停了下来,执玉看到那两个女子手指一动,眼前顷刻出现两道白光,执玉再看时,两个女子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执玉一惊,才知她二人并非凡人,事出古怪,他立马也施法跟了过去。

      转眼间到了一片云雾环绕的地方,执玉在迷蒙之中寻不出方向。

      远远地望见云雾之上有翠绿尖尖,心中诧然,无端想起他此前昏迷不醒时梦里的那个地方。

      竹林,清溪,仙鹤……

      他愈发觉得奇怪,刚要朝着那翠绿奔过去,胸前突然架了两把长剑,一柄白玉环镶,一柄五彩漆身,都出了鞘,交叉竖在执玉颈下。

      “小狐狸,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正是刚刚的两个女子。

      执玉被抓了个正着,想趁机逃开,身子还没动,就被女子左右一齐摁住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竹林里的金雉三百年前可就被你偷了个光,还想来偷什么?”

      “三百年前……”执玉一片茫然,却没有忽视女子说话语气里的熟稔。

      不是一面之缘的人该有的语气。

      “你们认识我?”

      其中一个女子收了剑,恢复了原先的装扮,白衫配以墨绿色的束腰,女子浅笑道:“小狐狸,老是玩这种把戏可就没意思了!”

      “不过你也三百年不来了,今日能见你,我们姐妹俩也属实高兴,竹居少了你,真是少了许多乐趣,只是仙君近日归位,竹居里事务繁忙,你还是别去添乱了。”

      “仙君?”

      女子这才隐隐觉得奇怪,“小狐狸,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三百年前,金雉,仙君……我都不知道。”执玉一脸真诚,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女子刚要行阅心术,看看这小狐狸到底撒没撒谎,忽的听到北方有巨响,如雪崩山塌。

      “雨霁,北方有异动。”其中一个女子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北方,妖族……小狐狸,”雨霁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她急切地说:“小狐狸,是苍伏山的方向!”

      执玉的心停了一拍。

      他想,不会的,不可能,可是那声音越来越响了,他几乎清晰地感觉到雪球滚滚而下,阻塞住所有洞穴,淹没所有生命,他的眼前全是父王在雪灾面前负隅顽抗的模样。

      苍伏的雪灾又来了!

      他必须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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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执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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