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巴塔扭头看了看奈哲尔，又看向格尔芬。
　　此时此刻，他们平静的表情和眼眸中呈现着的是名为“神性”的光芒。
　　“万物自有定数。”
　　不知为何，巴塔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他知道，如果此时他去询问，会从他们口中得到相似的答案吧。或者说，这是他们现在的表情得到的答案。
　　哪怕他们和人类共处了数百年，也不会对其他种族、对生命产生同理心与怜悯……
　　但是，巴塔也莫名的认为，这不是塔利亚让他跟着奈哲尔一起出行所期望看到的答案。
　　短短数秒间，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跌坐在地上的女性黑精灵已经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嘭——”
　　“啊，这是什么东西！”
　　“咳、咳……是烟雾！谁？谁在外面？”
　　“快用风咒吹走！咳！”
　　这群人的面前像是突然炸裂开了一个烟雾弹，烟尘四溅，这些人迅速捂住鼻子，紧闭双眼，防止这些效用不明的灰尘吸入体内。已经过有人开始使用风咒驱散烟雾，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花了好几十秒才彻底看清前面。
　　“快去，她在那儿！”
　　“哈哈哈！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就在几人冷笑着，正要施展魔法给那个胆敢逃跑的不听话的奴隶一点教训时，一阵破空声响起。
　　“咻！咻咻！”
　　“啊！！！”
　　“我的手！”
　　几只羽箭以极快的速度射穿这三人即将施法的手臂，有的是掌心；还有几只落在他们面前，正好卡在脚尖前面，擦着面庞过去，一秒过后，脸上出现一道鲜红血印，像是被蜂蛰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来人的箭术极高。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经过初期的混乱后，几名人类迅速举起手中的武器，观察四周，随时准备念咒。
　　就在他们正前方的上空，一男一女两只精灵赫然闪现。他们有着和地上的女精灵相似的尖细长耳、透明如昆虫般的翅膀，五官精致而美丽，眼眉修长，清冷高傲。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有着健康的、浅褐色的肤色，正是在阳光下自由奔跑的生物应有的颜色，一双眼眸也是代表生机的湖绿色，像是两颗宝石熠熠闪光。
　　男精灵张口，虽然是精灵语，但是含义却直直传达进所有听众的脑海中：“滚开，下等生物！”
　　追捕的几人没有说话。
　　他们也在观察精灵的态度，同时暗暗评估他们的实力。并且，他们身后的女性黑精灵是他们重要的货物之一，他们还不想轻易放弃。
　　这两只……也是高级货。
　　掩藏的不算完美的像是看待货物一样的贪婪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精灵的身上。
　　精灵们不屑于表现怒气，男精灵一抬手，直接用弓箭射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珠。
　　“啊！！！”
　　“迈克！”
　　比起刚才射穿手掌，这一次只是射中眼珠，然而精灵尚未使用魔法，仅凭弓箭就让严阵以待的三位魔法师难以抵挡。更何况精灵会飞，有超高的行动力，这几个毫无准备的人类对上他们几乎是毫无胜算。
　　女精灵：“哪怕是堕落的精灵，也不会成为下等生物的玩物。”
　　男精灵不再说话，而是以行动告诉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弓箭进行瞄准，这一次是——心脏。
　　三人不得已，扶着那个射瞎一只眼的可怜的家伙赶紧离开了。赶紧回去，让随行的治疗看一看，不至于流血而亡。
　　两只精灵就像是单纯路过，顺手帮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曾经跌在那里的黑精灵已经消失不见，仅有半只残缺的精灵耳，和埋在肉里、现在已经暴露的米粒大小的定位灵石。
　　看似离开的三人又回到这里，果然，连半只精灵都没有。
　　“可恶！可恶！”
　　“说好的奴隶跑了一只，怎么和老爷解释？”
　　“嘿，真要说起来还不是你，非说这么多货，玩一只也没事，这下好了！”其中一个人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气急败坏道。
　　来追捕精灵的只有三个人，想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偷偷跑来抓捕逃走的奴隶，结果现在货跑了不说，还损了一只眼。他们也不敢带回灵石，骂骂咧咧离开了。
　　等到彻底没了动静，奈哲尔三人才解除隐蔽从树上下来。
　　巴塔蹲在地上，手指轻轻一拨，把灵石从血肉中剥离。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的宝石珠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如水滴一般清澈纯洁，表面光滑、丝血不沾，谁能想到实际上它却是被奴隶商人用来追踪标记奴隶的、有着邪恶用途的爪牙呢！
　　“他们恐怕是洛城的。”
　　格尔芬这些年在巨龙骑士团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黑市、地下生意等等这些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在购买一些流通到这里的珍稀物品时，他也看到过奴隶商人。
　　奴隶、药品、赌场、情瑟，这些被普遍认为是罪恶的东西，无论明面上如何禁止，都难以彻底根除，原因在于背后滋养着的庞大利益链条。尤其是在洛城，人类与其他种族混居的地方，人类社会的法律难以触及，所有生物以自己的准则与势力行事，堪称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亦是各类犯罪滋生的温床。
　　奴隶商人也有势力划分，这几个人可以说是有一定实力的魔法师，只怕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寻常人类倒也罢了，哪怕是兽人、妖精都可以，唯独精灵是很难被贩卖的。
　　除去魔力高强极难捕获以外，他们还十分高傲，正所谓“不自由，毋宁死”。又或者是，被他们视若尘泥的下等生物当作奴隶役使，是比失去生命更加难以忍受的事。
　　但是精灵的美貌还是促使大批的奴隶商人前赴后继，总是有些实力高强的佣兵之流愿意捕捉，再加上人类暗地研发的一些控制类的药物，手段总是有的。
　　至于黑精灵，是近几年新发现的品种，似乎是原精灵种的变异，原因不明，但是黑精灵的实力两极分化——要么嗜血疯癫，拥有强大的疯狂的魔力；要么孱弱如一般人，保留理智的同时体质却和低魔种族差不多。
　　这样的他们，为精灵族之耻，不被精灵所承认，没有传承魔法，只有本能，如野兽一般。但即便如此，偶尔遇到被欺辱的黑精灵，精灵族也不会坐视不管，理由和那两只男女精灵一样。从另一层面上似乎微妙的承认了黑精灵与精灵的关系。
　　“黑精灵的贩卖，或者说是人类对其他种族乃至自己人视作物品一样买卖的行为，我也见过许多，也捣毁了许多——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嚷嚷着‘嫉恶如仇’‘正义必胜’，一个个激动得像是被扰神蜂蜇过。不过总的来说，我们骑士团的名声……似乎因为他们的这些行为好了很多，身为团长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
　　格尔芬从怀里掏出一张草纸，用随身携带的笔写几个单词在上面，随后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鸟不像鸟、蜥蜴不像蜥蜴的，如果说是“鸟翼龙”也可以的奇怪生物，尖叫着回应了他，从树林的不知名角落里冒出来，乖巧落在他举起的手臂上，任由格尔芬抚摸它头顶的蓝色羽毛。
　　巴塔也跃跃欲试想要摸摸，在手即将碰到鸟翼龙长长的亮橙色尾羽时，被对方发现，发出尖锐的“啊——！”的尖叫声，张大嘴巴冲着手指，像是要啄他。小山羊吓得一哆嗦，收回了手指。
　　“阿尔，好了好了——这家伙最爱惜它的羽毛了，每天要梳好几遍呢。”格尔芬笑着，把纸条递给鸟翼龙阿尔，它张开蜥蜴一样的嘴巴，舌头快速伸出一卷，把纸条卷入喉咙里吞下，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只有少部分地方长了羽毛，大多数还是爬行动物的、带有鳞甲纹路的湿漉漉的皮肤。巴塔觉得自己理解阿尔为什么不让他摸了。
　　拍拍阿尔的脊背，鸟翼龙在头顶盘旋几下，向着米内雅思城飞去。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的骑士团吧！”
　　格尔芬特地看着巴塔说话。明白他愿意出手帮助，这是说给自己听呢，小山羊不由得有些脸红。
　　“嗯，谢谢你咩。”
　　“这种事情不必说谢。对于我来说，要不要干掉一个奴隶车队是可有可无的。既然是你的要求，不论理由，我不会拒绝。”
　　绿发的英俊骑士冲着巴塔眨眨他迷人的琥珀色眼睛，正是被许多爱慕他的女性所妄想出来的成熟男性的魅力。
　　奈哲尔一边不断向他扔出刀子一样的眼神，一边迅速用双手捂住巴塔的双眼，阻挡骑士随意散发魅力。
　　格尔芬揶揄地看看奈哲尔，又看看巴塔。
　　他还能不知道！这两个人从他还是一只小龙的时候就是这副狗德行！这么多年一点没变，怪他当年年幼不知事……
　　诶，等等，这么多年一点关系没变？
　　这黑心天使行不行啊？
　　奈哲尔看不懂，格尔芬的眼神为什么从调笑逐渐变了味，变得有些让他看不懂……似乎是同情？又像是愤怒？
　　管他呢，病龙一只。
　　希望不要传染给巴塔。
　　格尔芬发现，对方非但没有理解自己的眼神和苦心，反而用一种看待病人一样的眼神回看过来。
　　格尔芬：“……”
　　你才有病！活该你单身！
　　“咳咳！”
　　既然事件得到解决，格尔芬决定回归正题。
　　“这个虽然是意外，不过也不算偏题。黑精灵，还有其他一些已经发现的，我们称之为‘暗黑物种’，应该是收了裂缝的影响。而且，无论原本的魔力属性是什么，都会变成和裂缝一样狂暴黑暗的属性。一些人类给它起了个名字‘暗属性’。”
　　奈哲尔和巴塔均是脸色一肃。
　　想不到裂缝溢散出来的魔力已经有了这么可怕的改造力和侵蚀力。这种能力，一定程度上已经和创世本源的能力接近了。就算是神明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那些裂缝究竟是什么来历？
　　“说到裂缝，我还记得，以前诺伊兹是不是撞见过一道时空裂缝？不过那个没有这么恐怖的魔力跑出来，而且没过多久就自己闭合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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