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犯罪

　　凌晨五点，破晓将至。
　　孙二壮杀猪般的惨叫渐渐淡下去，眼里的怨毒之色早已转变成了惊惧。
　　这几个小时里，程渡完全把他当成玩具一样戏耍。折磨他的神经，不让他睡觉。只要他一闭眼睛就会挨打，吓得他根本不敢睡着，只能硬挺着等天亮。
　　“这姑娘真顽强，挨过来了。”
　　边行风弄来点温水，用手指蘸了一点，轻轻涂抹在姑娘干裂的唇瓣上。
　　他们不敢轻易移动这姑娘，生怕一个不小心加重她的伤势。两人谁都没睡，熬到清晨六点钟左右，派出所的小郑总算带着救护车赶来了。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小郑连连道歉，解释道：“这下雪的山路太不好走了，我们不敢加速开，不到凌晨三点就出发了，竟然现在才到。”
　　小郑面露惭愧，不用边行风指挥就赶紧带人拷上了孙大能和孙二壮，又帮医生将受伤的姑娘抬上了救护车。
　　“孙二壮等我带人过去审，尽快核实那个姑娘的身份，联系她的家人。”边行风多叮嘱了几句：“小心点出村，先别走漏风声。顺便通知你们所长一声，将拐卖少女的案子上报分局，交给我们处理。”
　　“好的，辛苦了。”
　　小郑一脸崇拜地竖起大拇指道：“才几天的功夫就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您真是这个！”
　　不愧是干刑侦的，确实有两下子。就这么个鬼天气，边行风还能风里来雪里去的查案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他身边这姑娘咋有点眼熟呢……
　　小郑也不敢问太多，带走了遗留在现场的物证之后就开车走了。
　　程渡坐在小板凳上，半天没动弹。他整个人都已经冻僵了，脸也烧得通红，边行风喊他半天也没回应，一个劲朝他傻笑。
　　“程渡，你怎么了？”边行风上前推了推他，见他还是纹丝未动，急的伸手要拽他起来。
　　程渡身体僵硬，慢吞吞地说道：“边、边队，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他为了折磨孙二壮，把自己也给折腾的够呛。边行风暗自心疼，蹲在程渡面前，温声道：“上来，我背着你。”
　　程渡大口喘着粗气，吃力地用手勾住边行风的脖子，前胸慢慢地贴到他的背上，冰冷的手指有些霸道地伸进了他的衣领里。
　　“你干什么？”
　　边行风倒吸一口凉气，敏感得头发末稍都快竖起来了。
　　程渡呼了口气，大手摁在边行风结实跳动的心脏上，贪婪地取暖。
　　“太冷了，我怕是要死了。”程渡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还没仔细研究过你的内在美呢，太可惜了。就让我在死之前最后一次感受下你的心跳吧，这样真好……”
　　背上的人被冻得像个雪人一样，大半个身子都是僵着的。边行风顿时胳膊一紧，生怕下一秒程渡就没气了。
　　“程渡你个流氓，不许睡！”
　　“你要是敢睡着，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埋了。你那些冤屈、痛苦，跟孤魂野鬼说去吧！”
　　边行风加紧步伐的同时，一直在努力和程渡聊天。
　　程渡呜咽了一声之后，好半天都没动静，等到了边大丽家门口，他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还不忘贫嘴：“别埋我，我还有气呢。”
　　边行风差点让他气笑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晚上去哪了？”
　　边大丽顶着大雪出来开门，见边行风背着程渡，面露惊讶道：“呀，这是咋了？你咋背个姑娘回来了？”
　　边行风：“……”
　　他没来得及解释这是程渡，就赶紧将人背进屋里放到炕上，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打盆热水拿毛巾来。”
　　“来了表哥。”
　　没一会，二妮儿端着热水进来，把手里的毛巾递给边行风，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时，惊讶了一声：“呀，这是程渡哥？”
　　边行风嗯了一声，把毛巾浸湿给程渡擦脸，吩咐道：“你先出去吧，别声张。”
　　“哎，知道知道。”
　　二妮儿点头应下了。
　　边行风把门锁上，脱下湿冷的大衣爬上炕，双手合十哈了一口气后，攥住了程渡的手用力搓了起来。
　　他一路没停，从手搓到了脚，程渡的脸色才略微好转了一些。
　　“热……”
　　程渡烧得脸通红，一脑门的热汗，整个人像是刚刚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似的，痛苦不堪。
　　他艰难地翻动了两下眼皮，说着便要推开被子挣扎起来。
　　边行风死死摁住他，用命令的语气道：“别动！不许乱动，捂出汗来就好了。”
　　“唔唔……”
　　程渡皱起深雾色那样好看的眉，跟个小孩似的蹬着两只脚丫乱扑腾，紧接着又胡乱喊着冷。
　　边行风没办法，脱掉毛衣攥紧他的被窝里，贴身帮他取暖。
　　呼呼——
　　黑暗里，不知是谁的呼吸声那样急切诱人。密不透风的窄小空间内，荷尔蒙的气息逐渐蔓延成灾，一触即燃。
　　“呵呵。”
　　边行风身下突然传来程渡的轻笑声，紧接着一只手毫无防备地袭上他的喉结，极尽诱惑地抚摸着。
　　程渡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沙哑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不容拒绝的霸道：“边队，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话落，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翻身将边行风压下，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吻了上去。
　　边行风闷得快要喘不上气时，程渡终于偃旗息鼓，结束了这个侵略性十足的吻。
　　“呼——”
　　程渡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连带着被子一歪，滚到炕边上一动不动，华丽丽地睡了过去。
　　边行风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后伸脚踹了踹程渡，这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妈的混蛋。”
　　边行风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又踹过去一脚，紧接着也跟着上下眼皮打架，没过几秒就睡着了。
　　夕阳渐落，黑夜将临。
　　砰砰砰！
　　边行风被敲门声惊醒，点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表哥，表哥？”二妮儿过来敲门，小声对着门喊道：“表哥，有人找你。”
　　边行风披上衣服开门出去，原来是林嫂找上门了。
　　“先师刚才联系俺了，说晚上十点会再给俺打电话，到时候会确定货到的时间，在让俺去接。”
　　林嫂风尘仆仆前来，神色慌里慌张的，抓着边行风问道：“长官，俺这算是将功抵罪了吧？”
　　边行风模凌两可道：“看你之后的表现。”
　　林嫂哎哎点头，随后两人商量着去林嫂家，再等那个所谓的‘先师’打电话，守株待兔。
　　“咳咳。”
　　程渡被门外的说话声惊醒，裹着一件厚实的棉外套，声音嘶哑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强行打起精神从床上爬下来的。
　　边行风不赞同道：“你休息吧。”
　　“我已经好多了，真的。”
　　在程渡再三坚持之下，两人赶着时间喝完白粥，再次前往了林嫂家。
　　途中边行风打开微信看了看，苏七巧早在今天凌晨就给他发过消息了，并附带了一张跟程渡素描画相似度接近百分之八十的照片。
　　【老大，我已经查到了。这个人叫李童，三十一岁，本地人。无业游民，经常游手好闲，有强/奸妇女未遂的前科。这几年李童的私人账户上开始出现一万到十万之间不等的汇款，而且汇款的时间间隔都不是很长。】
　　【对了老大，我还查了李童最近几年经常出入的场所，其中就有金石KTV。周洲找线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李童跟崔兴兴关系很好，两人是狐朋狗友，李童强/奸未遂那次，就是跟崔兴兴一起干的。】
　　边行风看完苏七巧发的消息，嫌打字太慢，直接拨通了她的语音电话。
　　“喂，老大！咱们这边又有新案子了，我们今早就接到通知回局里加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七巧疲乏不堪道：“因为你不在，现在是张大春和周洲在顶着，他俩一见面就吵。孙局不是让周洲通知你了，你今天没收到他的消息吗？”
　　周洲的消息？
　　边行风点开微信页面看了一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周洲给屏蔽了。
　　可能是某次周洲一直发消息太烦，他顺手就给屏蔽了，这才没收到消息。
　　“我不小心把他屏蔽了。”
　　苏七巧：“……”
　　苏七巧：“你确定是不小心吗老大？！他说下午还给你发短信通知来着。”
　　边行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短信……我好像去年就设置成拦截了。”
　　这不能怪他，他明明设置的是拦截所有人的短信，省得麻烦而已。
　　苏七巧欲哭无泪：“老大你真绝了，总之你快点回来吧！”
　　“知道了，你让许明轩密切监控崔兴兴的动向，查他在进看守所之前有没有跟这个李童联系过。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晚上就能赶回去。”
　　“好的老大！对了，唐队来过，他说……”
　　嘟——
　　苏七巧话音还未落，边行风这边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咳咳，我们明天晚上就回去吗？”程渡咳得难受，感觉肺管子里直冒火，强撑着一口气往前走。
　　边行风嗯了一声，点开最新被拦截的短信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那边又有大案了，时间紧迫。今晚我们先确定李童送下一批女孩来的时候，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一定是会在明天早上。李童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会选择用最快的时间来完成交易。明天救下这些被拐的女孩，后续就交给派出所那边先处理着。我们争取下午之前回一趟小县城，带上犯罪嫌疑人以及尸体，和赵寒一块回局里。”
　　边行风头脑冷静，安排得当，显然他这个队长做的已经得心应手，渐渐可以跟当年叱咤风云，威名赫赫的程渡相媲美了。
　　程渡对此满意一笑，醉翁之意不在酒道：“边队，你可真是……越来越合我胃口了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