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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镜(23)
花惜缘一颗心就这么颤了颤,像是行走在悬崖之巅,再走一步就会落入无底深渊,而深渊下方,有人张开怀抱,等着他沉沦。
花惜缘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脸,掐得那张脸有了明细的红痕才罢手,恶狠狠道,“我才不信醉鬼说的。”
望归陌沉默了下来,花惜缘松开他的脸,反在他身边坐下,将小白放于他的小黑旁,叹了口气,“桃花很美,其实今夜我本是难过的。这会儿被你这么一搅和,心里莫名舒服多了。”
此时璀璨的烟花自头顶升起,炸裂成流线状四处散开,在天空中留下盛发的花朵虚影,只停留片刻便消失。
然而烟花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那虚影在空中越聚越多,像是春日百花争艳般热闹。
这是仙族的各大世家在庆祝逐鹿之战胜利,和平到来。成王败寇,自此妖族再也无法横行肆虐。
花惜缘的面庞在交响声中忽明忽暗,眼眸盛着星光闪烁不定,“归陌兄,我刚差点杀人了,剑入半寸,他死不了,可今夜之后,也许就少了个兄弟多了个仇人。”
一双宽厚的大掌覆上他头顶,顺着头发轻轻揉了揉,花惜缘撇过头,却看到同样盛着星光的眼神。
“留不住,就别强求,惜缘,别害怕。”
惜缘?
花惜缘眼睛一眯,抓着望归陌的肩膀,又朝着他比了两根手指,“告诉我这是几?你现在到底醉没醉?”
对方眼神澄澈,无辜至极,映着烟花绚烂的光彩,露出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学着他的样子两手各比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悠。
这次花惜缘看清了,他的两颊边果然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温暖人心。这么看来他果然是真醉了,换做正常时候的望归陌,怎么会这样傻笑还作出这么傻的动作。
醉了就好,醉酒的人不记事,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花惜缘倚着桃树,笑容不达眼底,“可我若是害怕怎么办呢?”
望归陌似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像翩翩起舞的蝶,将手揽过他的肩膀,作了个安抚的动作,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别怕。”
明明只是一个醉酒之人无意的安抚,可不知为何,花惜缘那颗久经沉浮的心在这一刻竟然真的安定了下来。
头顶烟花升腾又炸裂开,明艳的光彩照亮了粉红的桃林和这一处温馨。
花惜缘突然起了坏心,将他推到桃花树下,摆了个姿势斜斜半躺着,前襟微微散开,胸口大片的红晕交染,一头黑发如瀑宣泄,月白的人在月光下恍然如妖。
望归陌任他摆弄着自己,目光片刻不离,见花惜缘哼哧哼哧摆弄许久道了声好了,又小跑着到他三步开外,找了一根树枝,时不时看看他,在地上勾勾画画,又时不时自言自语,“我得把你这个样子画下来。”
花惜缘画功不好,画着画着也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看着像个粗矮的老头,花惜缘越看越皱着眉,“归陌兄,我好像把你画丑了。”
他说完,见许久没有人回应,抬头看去,不知何时,望归陌已靠着桃花树安然睡去,风吹动他的发丝,同时满树的桃花瓣自上而下飘落,落了他满身。
花惜缘走到他身旁,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轻手轻脚地盖在他身上,戳了戳他的脸,叹道,“可惜明天醒了又要变成不苟言笑的人了。”
花惜缘也不知画了多久,眼皮就沉了下来,他趴在地上沉沉睡去,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人背起了他。
花惜缘这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蓦然间惊坐起,却见司植侍立在一旁。
花惜缘摸着脸停顿了会,疑惑道,“阿植?我这是在哪?”
司植道,“少爷你如今在扶山望氏,此处乃南苑客房。”
花惜缘道,“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司植迟疑片刻,道,“是归陌少爷,送少爷回来的。”
花惜缘心道自己当时睡着了,大概是望归陌把自己背回来的,倒是麻烦他了。
司植迟疑片刻是因为不知当不当讲,当时少爷是被归陌少爷像个麻袋般扛回来的...
洗漱过后,有专门的侍从送来了早点,白粥配两个包子,倒是有些清淡。
花惜缘想着昨夜的杰作,匆匆吃完后就拉了个人问道,“望归陌呢?”
那小仆道,“兰芷仙君此时正在上早课。”
所谓早课,便是望归陌的师傅望南楼拿着一卷书卷在晨光中细细品读,底下一帮学子抬背挺胸,个个精神倍起,郎朗读书声于室内传来,与止戈书院那帮皮猴子实在差距太大。
花惜缘想这才是百年大家,扶山望氏。家族的内涵底蕴不是人人可比的。
他见望归陌坐在最前端,此时正细细磨墨写字,他的字迹如他这人一般端正不苟,清晨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勾出柔和的弧度,他坐在那里,让人感觉原来他是那样安谧平和的人。
花惜缘倚靠着过道里的廊柱,透过那扇半开的小窗,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他,看着他专注磨墨,写字,看着他执着一卷书唇间翕动,默默朗读,看着他起身,提问,回答,落座,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所有贵族子弟特有的儒雅清贵。
他忽然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初识时,望归陌这人不苟言笑,看着清清冷冷的人脾气其实很好,外冷内柔,昨夜醉了酒更是要将月光化了去般如水温柔,今日大概酒醒了就恢复成了冷冷淡淡的样子,昨夜的事他大概都忘了。
花惜缘看的专注,无意间,两人的视线相撞,如一片青叶落入水中,掀不起丝毫波澜,很快望归陌就将眼睛移开。
花惜缘心道他果然忘了,心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等早课结束,众多学子从中走出,望归陌走在最后,路过那根通红的柱子时,视线不经意朝着后面看去。
花惜缘从柱子后探出头,满脸爽朗的笑容,“归陌兄,早啊。”
望归陌还是一如既往,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问,“何事?”
花惜缘突然想到昨夜,这张清冷的脸上醉酒之后也会露出笑容,颊边两个浅浅梨涡,过目不忘。
花惜缘轻咳一声,问道,“昨夜的事你还记得吗?”
声音正好落入最后面走出的望南楼耳中,他有意无意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瞥了眼。
望归陌给师傅行了礼,见他走远了方带着花惜缘走到一处角落,“昨夜什么事?”
花惜缘道,“那我为何在这里你怎么不惊讶?”
望归陌蹙眉,静静看了他一眼,满眼疑惑,“你为何在这里?”
得了,真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花惜缘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那处桃林实在太显眼,花惜缘几乎不用辨路很快就找到了昨夜他们醉酒的那棵桃树,桃树旁他的杰作还在。
望归陌一言不发地随着他走在身后,仿佛在这里花惜缘是主,他是客,越走眉头揪得越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花惜缘走到他那杰作处,只见地上歪歪斜斜地画了个人,勉强能看出那人倚靠着一棵树,只是这人被花惜缘画得实在丑陋,眼和鼻都歪着,身体又粗又胖。
花惜缘手指着画,咧开嘴,“这是你。”
望归陌极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傻子?
花惜缘道,“昨天夜里你喝醉了带我来了这里,我住的地方也是你找的,司植也在呢,你不信问他。”
花惜缘走到那桃树边,指着昨夜他们倚靠的那棵树,“你昨夜就靠在这里的,说了好多话,哦,你还对我表白。”
桃树,桃花,我也有,比他好。这话昨夜花惜缘没品味出,这会儿想起来,十足像个拈酸吃醋的小媳妇样,虽然是他喝醉了,话里那个他是谁也有待商榷。
望归陌一副见鬼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花惜缘也没打算让他信,不过就是想带他来这里看看,看看这幅毫无表情的脸色露出一丝窘迫的裂缝,也就心满意足了。
昨夜望归陌醉了,自己又心情低落,没想太多,今天醒来才想起有话要问他,花惜缘指着这些桃树道,“你什么时候种下这么多桃树的?”
望归陌道,“你三岁时。”
花惜缘瞪大了眼珠子,后知后觉地张大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望归陌道,“你三岁时。我随望氏族长前往冰夷族王宫拜访,于王宫中迷路,兜兜转转许久面前出现一棵桃树,却见桃树上有个三岁大的孩子,左右环顾,比起一个手指朝我嘘了声。我本想离去,那孩子不依不挠,找了根树杈想来戳我。”
花惜缘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望归陌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那时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心里恼怒便也寻了根树枝与你互戳,后来玩得狠了,你脚没踩稳,人就朝着我摔下来。”
花惜缘顺势问道,“于是你顺手接住了我?”
望归陌道,“我躲开了,任那孩子扑了空,落在刚下了雨的泥地里,啃了一嘴的泥。”
花惜缘,“……”
望归陌道,“那孩子三两下爬起来,脸上沾满了泥,没有沾到的地方红通通的,我以为他会哭,不想他依旧笑嘻嘻的,从身上掏出一朵干瘪瘪的花递给我,说,‘哥哥,这花送你’。我问他为何,孩子说因为你好看。后来么,就觉得这桃花挺好看的,回了天界便随手种下了。”
花惜缘脸色变了再变,最后有些无奈道,“就这样?我不记得了。”
这是自然,冰夷族的小少主喜闹无束,行事不羁,长大后身边不乏玩闹好友,不过是一件太过微小的事,自然记不住。
可天界清净,能让望归陌平静的人生中掀起微微涟漪的事情实在不多,所以他记得住。
望归陌随手接过一片花瓣,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奚落,“自然不止,你七岁那年,随公主来天界小住,当时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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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缘:按照一贯的套路,不该是你接住了我,然后...
望归陌:然后?
花惜缘:然后嗯嗯啊啊哼哼唧唧...
望归陌:???
花惜缘:可你却任由我摔了嘴啃泥。我一定是个假的主角,心里好难过啊好难过,好忧伤啊好忧伤...
望归陌(我不说话,静静看你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