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情人

　　亨瑞住在这个家里，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文森特和塞巴斯蒂安在隔壁颠鸾倒凤的，他不能硬来，不能哭着求文森特到他房里来，不过他自有妙招。文森特对他还是相当喜欢的，这一点亨瑞有自信，谁让塞巴斯蒂安是个纯0呢？他觉得文森特还是更喜欢当下面那个，他亲口说的那是极致的快感，他和塞巴斯蒂安更像是一种亲人和朋友的关系，他俩一起干的那些事也不像情侣啊，哪有一起去烫头发一起做面膜做瑜伽的情侣，他们大包小包地去逛街买衣服，甚至有一天亨瑞回来，还看见塞巴斯蒂安翘着二郎腿，文森特把他的腿压到自己腿上，在帮他脚趾上涂指甲油！这可真是惊悚的一幕！
　　亨瑞一边喝着烈性酒，一边低头看塞巴斯蒂安穿着夹角凉拖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十个脚趾头上是粉红色的指甲油，太可怕了！
　　“怎么，你也想涂吗？”塞巴斯蒂安扭着一个很妖气的姿势，仿佛要把亨瑞当成闺蜜。
　　亨瑞穿着精致的衬衫，打着细领带，等一下他还要穿上西装外套去拍卖行看看，想到和这样一个骚气冲天的家伙抢男人，他就觉得很崩溃。
　　文森特喜欢和他睡觉，却又喜欢和塞巴斯蒂安搂一块儿谈恋爱，亨瑞时常装作不经意地盯着他俩的背影，两个凑得很近的脑袋，一起看着手机上的什么笑话，叽叽咕咕地低声说着什么。这分明是两个大姑娘，居然就上了床，亨瑞实在对他们床上的情形很好奇，怎么就能叫唤成那样。
　　亨瑞每天在露台上气喘吁吁地锻炼身体，冲完澡，他只裹着一条浴巾到楼下遛一圈，好像没看见沙发上靠一起腻歪着的另外两个人。他在冰箱里找啤酒，用手指一捻徒手打开瓶盖，然后仰起头，“咕嘟咕嘟”喝光啤酒，满是胡茬的下巴，再往下是滚动的喉结。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文森特可以坐在那个位置看见他的样子。
　　亨瑞什么话也不说，又拿了一瓶啤酒，“噔噔噔”就回楼上去了。
　　文森特很快就坐不住了，没一会儿他就上楼来，走进亨瑞的房间。
　　亨瑞知道塞巴斯蒂安也受不了他们两个叫唤，他会把电视开很响，或者干脆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有时候亨瑞做得更过分，他拿着啤酒瓶走到沙发跟前，一屁股坐下，隔开他们两个。“在看啥好节目？”
　　“贝弗利山庄主妇。”文森特爬过来，重新一挤，他喜欢坐中间，左拥右抱，美得他不行不行的。
　　亨瑞翻了个白眼，“娘们儿才爱看这个，是你看还是他看？”
　　“我们一起看。”塞巴斯蒂安开始在另一边亲文森特，亲得“滋滋”响。
　　亨瑞一边喝啤酒，一边眼睛里射出一把一把小刀子，他把冒着水汽的啤酒瓶往文森特裤子里塞，总之不能让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
　　文森特刚刚还在呵呵呵呵地笑着和塞巴斯蒂安亲嘴，这下就“哇哇”大叫起来，亨瑞趁他们两个分开了，一把抓过文森特，按在沙发上就是一顿猛亲。
　　塞巴斯蒂安落了空，他不高兴地扭头去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他拍拍文森特的大腿，“你快看，她要出糗了。”
　　显然文森特没顾得上电视里的真人秀节目，亨瑞已经把他吻得像水一样瘫软。
　　塞巴斯蒂安显然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转身上楼。
　　过了一会儿文森特上楼了，面色潮红。
　　“我想搬回家住。”他垂头丧气地对文森特说道。
　　“住得好好的，干嘛想搬？”
　　“我快受不了你们两个了。”
　　“怎么，果然看得□□焚身了？”文森特揶揄他。
　　“去你的，你知道我见不得这个东西。”
　　文森特歪着脑袋打量他，“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谁说我没试过的，我只是没和你试过。”塞巴斯蒂安仰躺在床上，文森特静静地陪他一起躺着。他知道朋友的所有秘密，就好像塞巴斯蒂安也知道他的，他们交换一些最私密的东西，的确像两个姑娘。他知道塞巴斯蒂安其实也很痛苦，他希望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但是他拒绝性，人人都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疾病或者受过什么伤害，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听说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和他一样的人，但是很少，所以他大概很难找到心仪的伴侣。他其实挺羡慕文森特这样的小伙伴，他们能从身体上找到快乐，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试过很多次，男的女的，上面或者下面，都没什么感觉，最后还试得犯恶心了。最终他只能放弃。
　　“塞巴斯蒂安，你是神圣的。”文森特用西班牙语说道。
　　“文森特，你是纯洁的。”塞巴斯蒂安转过脸来，在好朋友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别走，别离开我。”
　　塞巴斯蒂安叹气，“我知道那些年你过得很不好，我是看着你怎么撑过来的，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报复他，我觉得那家伙欠收拾。可是当我们收拾他的时候，你又心软了，你舍不得，到现在，我不知道我们是在虐待他，还是在虐待你自己，而且你把我也牵扯进来了。我想，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不！”文森特倔强地说道。
　　“我折腾他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样子，哎，简直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塞比，你不明白，这不光是在报复他，这也是在帮助他。如果他学不会怎么好好地与人相处，怎么找回自信，那么他永远都是那副样子，只要我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就要怀疑我，最后演变成拳脚相向。我不希望我和他的关系，最后走入死胡同，就像他和他前妻一样。”
　　“其实他变了很多。”
　　“我知道……不过等他哪天真正明白了我的心意，我想我就不需要再刺激他了。而且我可不希望因为他的关系，我都没有正常的社交了。我有权力选择我的朋友，选择我和朋友的相处方式。”
　　塞巴斯蒂安闷闷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真不觉得我们有点过于亲密吗，设身处地想一想，亨瑞要是有那样一个红颜知己，好到可以睡一张床，你不酸吗？”
　　文森特摊手，“因为他和我不一样，他是那种和一个异性躺在床上就能滚一起去的人，他简直是行走的机器。但是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总之如果我不爱那个人，那么没人能让我与之发生□□关系。”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把双重标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文森特在他胸口狠狠拧了一把。

　　。
　　文森特要回家乡过圣诞节，按理亨瑞是没有资格跟去的，所以他已经打算好了一个人在纽约过圣诞。
　　“怎么会是一个人，你去年不是到你叔叔婶婶家过圣诞的吗？”文森特听他这么说，停下了手里的画笔。
　　“叔叔婶婶是一家，堂兄他们是一家，姗迪他们也是一家，我成了多余的人，在哪边过都显得格格不入。而且我不想听他们一直念叨，我叔叔会不高兴，‘听说你又和那个画画的在一起了？不是都分了那么多年了吗？为什么又走回头路？’赫克特有一个完整的家，他的儿子女儿已经会带女朋友和男朋友回家，然后我坐在那里像个大号的蠢货，我宁肯自己又聋又哑风烛残年，哪有四十多还和哥哥一家过圣诞节的？姗迪？姗迪就更不用说了，她和未婚夫没结成婚，都是罗科闹的，现在她家里气氛很紧张，我不想去当炮灰。所以我打算一个人过圣诞节，我已经四十多了，不会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我还有法拉利陪我呢。”
　　文森特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就负责看家吧。”他重新准备画画，同时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也问了塞巴斯蒂安，他今年不想和他堂兄一家过圣诞，他说跟着我回家。”
　　“什么！？”亨瑞跳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表示，“那我也去。”
　　“这样不太合适吧。”
　　“你爸爸不是已经同意你跟男人交往了吗？”
　　“那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一下子带两个回去，你饶了他吧，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所以你准备带塞巴斯蒂安去，而不带我去？”亨瑞脸上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内心里已经把塞巴斯蒂安十八代祖宗操了一遍。
　　“各方面综合起来看，我带他回去比较合适。”
　　这一句简直像一把刀子扎进亨瑞的心窝，塞巴斯蒂安和文森特年貌相当，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好了这么多年也没出纰漏，文森特当然带他回去过圣诞。
　　亨瑞告诉自己要坚强，他走到文森特身后，把双手放到他肩膀上，下巴的胡子蹭着文森特头顶，他不想让文森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那如果我非常迫切地要去，你心里想不想我去？”
　　“那我怎么跟我爸爸解释？”
　　“你就说我是你的司机，保镖，随便什么都行。”
　　“我爸爸认识你。”
　　“就见过一次面，也许他忘了我的长相。”
　　“你想得太美了。”
　　“如果塞巴斯蒂安不去，那我也可以不去。”
　　文森特哭笑不得，“你看你果然跟他争风吃醋起来了。”
　　“那不一样，回家过圣诞是一个特殊事件，我只是想你可怜可怜我，能带着我一起去。”
　　“我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有思想准备。”
　　之后文森特果然在私下里打了这个电话，他说他的两个朋友都没地方去，想跟他回南方过圣诞，这两个人詹姆斯也认识，一个是塞巴斯蒂安，一个是亨瑞。
　　詹姆斯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只说了一个字，“好。”
　　文森特倒是有些不放心了，“爸爸，我想或许我要先解释一下我跟他们俩的关系，以免到时候显得尴尬。”
　　“不用解释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而且作为一个艺术家，你和任何人相处，以任何方式，我都不会干涉。一切世俗的东西都不是束缚你的理由，孩子，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只要你开心，那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森特已经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就是建立一个庞大的后宫，詹姆斯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反倒是以前和亨瑞单独相处让他不放心，因为他曾经说过他的顾虑，担心亨瑞会揍他。而现在看起来，文森特完全把亨瑞制服了，让他像个司机保镖跟班似的跟在后面，那詹姆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亨瑞提早定好三个人的机票，——他真想把塞巴斯蒂安踢下飞机啊，而如果塞巴斯蒂安去不成的话，反正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那么文森特只会陪着他，而不是亨瑞。
　　亨瑞有了自知之明，也就不敢闹出什么“意外”，三个人顺利上了飞机，在风雪来临以前起飞，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南方。
　　詹姆斯派了司机到机场来接儿子，他自己也亲自过来，父子俩在出口处拥抱了一下，文森特这才正式向父亲介绍他的两位男朋友。
　　“这是塞巴斯蒂安，这是亨瑞。”
　　亨瑞尽量做到端庄得体，他想詹姆斯多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特意到车行来为文森特买下一辆豪车，他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必要跟他套近乎，去提醒他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那辆从他车行里买走的豪车，不知道他后来退了没有，其实他买过去的那辆奔驰应该是没问题的，亨瑞亲自监督装运，几乎是一下码头就直接通知提车，车没离开过他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人做过手脚。要是退了车，后来他破产也无力偿还退车款，那倒是大大地亏了。亨瑞知道大部分有钱人，不会因为自己很有钱，就把钱扔水里。当然这些话要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这种情况下詹姆斯不提，他也就继续装失忆好了。
　　詹姆斯搂着文森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父子俩非常亲密，完全不把后面跟着的塞巴斯蒂安和亨瑞放在眼里。
　　林肯车带着大家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离开机场，文森特的老家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湾里，别墅隐在成荫的绿树间，出门就是海滩，有一道长长的绵延数公里的沙滩。亨瑞虽然一度很有钱，现在也不算差，不过这种地方也只是在他出门度假的时候才去过，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人真的会住在这种地方。他理想的富豪生活是在纽约最豪华的地段，在公园边上有一个带大露台的房子，上下两层，至少十个房间，带游泳池和健身房。那种乡下的别墅他看不上。
　　如今到了文森特家里，他知道这里的别墅不会比他在纽约的公寓更贵，不过这的确就是詹姆斯的生活态度。
　　詹姆斯让佣人收拾出了两间客房，塞巴斯蒂安一间，亨瑞一间，都离文森特的卧室有一段距离，而文森特的隔壁，是詹姆斯的卧室。
　　亨瑞心想，这下好了，这下他们不会三更半夜唱歌剧了。
　　当天夜里，文森特和塞巴斯蒂安在楼下客厅里陪着詹姆斯玩拼字游戏，他们三个嘻嘻哈哈好不快活，亨瑞下楼来的时候心里不免酸溜溜起来，“也不叫上我，哼！”
　　文森特看到他下楼了，不温不火地说道：“我们在玩拼字游戏，你要一起来吗？”
　　“不用了，我不擅长这个。”亨瑞嘴上说着，还是走过来，坐到文森特身边，“你们玩，我就看看。”
　　塞巴斯蒂安在向詹姆斯描述阿根廷老家的风土人情，经常说着说着就来一句，“不信你问文森特，他跟我去过，我们玩了有半个多月。”
　　“他一个人在纽约我不放心，谢谢你照顾他。”詹姆斯和蔼可亲地说道。
　　亨瑞翻了个白眼，他想这一年来我也没少操劳，我的功劳全没了。
　　“亨瑞呢，听说你之前的车行倒闭了，文森特去找过你，找了很久，人没找着，我儿子也不肯回来了，他干脆在纽约住下了。”詹姆斯环顾四周，“这里就我一个人住着，真是怪冷清的。”
　　亨瑞这下不敢明目张胆地翻白眼，但是心里非常窝火，塞巴斯蒂安什么都是好的，自己什么都是不好的。文森特选择住在纽约，这也不能全怪他吧？再说他怎么可能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的管家和佣人可不少。
　　“你能东山再起，也实在叫我刮目相看，你那些年都在做什么？”詹姆斯很有兴趣知道的样子。
　　“先是去赌场看场子，后来认识一些老乡，就跟着去跑船了，赚了一些钱，不多，接着靠那点钱做点小生意，慢慢做大了。我现在做艺术品买卖，这一行眼光好的话，利润会很大。”说着他看了一眼文森特，一脸的幸福美满，“幸好我有文森特的指点，总的来说生意还不错，当然跟我以前在车行的规模不能比，慢慢来吧。”
　　詹姆斯点点头，回头冲文森特道：“你应该跟他收学费。”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子，然后詹姆斯就起身告辞，上楼休息去了。
　　詹姆斯一走，塞巴斯蒂安就开始没正经了，“你爸爸知道我们三个人在同居吗？”
　　“我跟他说了，他说我高兴就好。”
　　塞巴斯蒂安张大了嘴，“我爸爸至今不让我进家门呢，还好我堂兄愿意收留我，你爸爸太酷了。”
　　亨瑞也有些吃惊，“他非但不阻止你和男人交往，而且赞同我们这种混乱的关系？”
　　塞巴斯蒂安轻蔑地瞟了亨瑞一眼，仿佛在说你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当初他赶走文森特，也不是因为他搅基啊。”
　　“那是为什么？”
　　“他爸爸认为文森特娇生惯养的，这样是创作不出真正的艺术来的，所以送他到外面吃几年苦。痛苦催生艺术，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艺术。”塞巴斯蒂安一脸崇拜地说，“你爸爸真酷！”
　　亨瑞回头看了看楼上詹姆斯住的那间卧室，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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