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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新一年的元宵,白港照例举行了灯会。一众人很是兴致高的聚在唯光轩内随意消磨时光,就等天色暗下来了,好下山去逛逛。
等真的天黑了,枫和成曦由着山道慢慢下山去白港时,半道上的望风亭中有人拦住了枫的去路。
那是羽青。
枫当场便站住了。
望风亭中,有两盏小灯笼,却只能让人勉强看清轮廓而已。是以,成曦并没有认出来眼前的男子是谁。他只当有人寻作为庄主的枫有什么事情,所以他只跟着停下脚步,并没有注意到一边枫的不正常。
枫很快回神,收敛住情绪,只是让成曦先去白港茶楼里等她。待成曦走得远了,枫才慢慢走进望风亭中,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影。
走近了,才发现容颜虽未改,气质却变了许多。面前的羽青再不是之前的样子,多留意两下,都能察觉呼吸绵软,下盘不稳,似乎已经是全然没有了功夫。当他尸骨无存,狠心放下了,这会竟是回来了。
时间不过三四年,却如同过了漫长的往生一般,往事竟才开始清晰起来。直到这一刻,枫才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边羽青也在打量她,见昔日少女已经梳起妇人头,眉眼间再无青涩。目光往下一顺,就发现了系在腰间的庄主令牌,顿时心中了然。羽青往山上望了望,也不去想山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枫接手了庄主。他固有的印象中,那么多人无一不是有才有干的,而枫是最懒散不愿管事的。
羽青那日跌下山崖,本来只当自己死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那谭亮最后冲上来,两人一起下去的,也当无生还可能。哪知天不绝人,他们摔是摔下去了,全身经脉骨骼俱断,却留了一丝气息。就是这一丝气息让他们挣扎求生起来,还好巧不巧跌在一处山泉眼边。挣扎了两日,被一个来取水的樵夫遇到,便救了起来。
折腾了好半年,才算有点人样,但人是残废了。羽青在勉强能动后,以清翊之名找了隐世的医者,才算让自己看上去像正常人一般。然而,最终还是武功尽失,那医者还说,似他这样强行回转的是会折寿的。羽青听了不过一笑而过,缠绵病榻的事情怎么能让人甘心?
谭亮到底是犹豫了些许时日,加上他伤更重,所以真正决心放手一博的时候,却是抵不住治疗中的凶险,终究还是回天乏力。
羽青四处游玩了小半年,纾解了下命不长久的心境,这才想着回龙脊山上看看。他没有费心去打听这几年的动静,也不耐烦去听茶楼里说书先生的一惊一乍。所以当他以为一切都未变的时候,在山道上等来了枫。
这才惊觉,世事已变化太多了。
在看着漫长,实则一瞬的沉默后,羽青终于开口道:“小枫你怎么就嫁人了?”
枫闻言,嘴角那一丝勉强的笑意僵化了片刻后变得更大了。在这个问题中,枫想起了山脚下的枫频霖铺,山顶水池中的沉匾,苍园东厢房中的账册,唯光轩中处理不完的各种琐事。末了,枫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轻轻地笑出声来。
“呵…”
羽青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眼中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眼神,连那一丝的敬佩都消失无踪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觉得周遭都透着一股莫名的陌生感。这样想着,羽青便再也不提这几年的经历,只是想抽身离开。
“那你多珍重,后会无期罢。”
最终,他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挤出这一句话来。说完,又看了一眼枫,就低头往山下走去。
枫笑了,对着羽青福了一福,便目送他离开了。
那一刻,枫自己也察觉了心态上的悄然变化。纵有千万般的深刻,也跨不过时间与琐事的磋磨。
元宵的这次偶遇,枫对谁也没有说。只做常人一般游玩于白港灯会,期间还与成曦去了码头上的馄饨摊吃了一碗馄饨。枫对这碗馄饨很是赞赏,还把路过的天舞和萨炙也招呼来一起吃。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滚烫的馄饨汤都快把自己的嘴巴烫出了泡,却依然觉得天寒地冻,食之无味。
东余赶着三月三,上巳节的回到了白港。然而他抽空回白港不易,却是被凝香楼拒之门外。
铺子小二将消息传递给枫的时候,枫都没敢相信。她最终,只是想找来紫轩,私下问问情况。然而紫轩此时并不在凝香楼,正好这段时间她们琢磨着让凝香楼有自己的产业,所以她跑去看合适的铺面了。
枫看着在铺子后院发呆的东余,一时冲动,带着他又去了凝香楼。这次,枫算是见识到了,那一楼的少年竟是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为首的几个女孩子,竟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外人不得擅入”的话语。
枫哭笑不得,却没有多纠缠,带着东余回了铺子。一直等到上灯的时候,紫轩才得知事情的始末。这天晚上,枫在铺子的水榭中问紫轩,是否从来没有跟凝香楼提过龙脊山庄的事情。紫轩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样不行。”枫走到一旁的琴案边,手指摸着琴弦如此说道。
“我想着他们还是孩子,不能给他们压力的。”
“紫轩……”枫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把责备的话说出来,这件事情上,其实也没有对错。“这样吧,凝香楼还是并回来吧,其实山庄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支撑起这个了。”
紫轩有些不乐意的点了点头,但是她性情温和,终究什么反驳的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你不好过,我就先停了一应的支出,你再去跟他们说一说,让他们自己挑个日子往山上来吧。铺面的事情,还是接着做吧,总归不能白养着他们。”
但是,只过去五天,枫就听说凝香楼被砸了。始作俑者竟是楼里的这群少年。
原来打算缓缓图之的,却架不住东余一时气血,上门说教了几句。你来我往的几个回合下,他们得知自己竟然是受制于人的,当场翻脸。紫轩都没有劝住,那几个带头一边抹泪跟紫轩依依惜别,,一边砸东西砸得欢快。末了,拿了紫轩给找的铺面地契,嚷嚷着要出去自立根生。
枫听闻,伸手就解下腰上的紫铜牌,扔进了水池中。紫轩为着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东余又回了老家。
凝香楼就这么散了。前后不过一年光景。
天舞得知此事后,冷笑一声,不予评论。
凝香楼的这群少年后来自发成立了一个什么镖局,枫也没有太过上心。此时白港帮派林立,除了龙脊山庄和茅霰园,再没有什么可以相提并论的。故而,实在不会因多他们一个镖局便让枫忧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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