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明天

作者:寂寞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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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时,见叶不见花(十一)


      等韩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干净的手术室里只有自己,还有消毒水的味道,想要坐起来,却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又躺回床上,慢慢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肩,左肩和胸前已经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麻药的作用快过了,里面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着,胸以下的地方裸露在空气中,裤子好像也被换过了。

      窗户上的百叶窗挡着外面的阳光,但还是有光线从缝隙中透过来,把干净的手术室照得暖暖的,像极了家里有阳光时候的客厅。

      不敢再乱动,只能等着有人来“解救”他,而这期间,他想起那晚救他的年轻人。

      ……庆欢,孟庆欢。

      韩庆搜索着那个人的名字,最后喏喏地说出来。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韩庆警惕地侧头看向门口,一个餐盘先进入了视线,然后是孟庆欢,韩庆这才放松了警惕。

      “叫我干什么?有事么?”孟庆欢把餐盘放到手术床旁边的架子上,慢慢地扶韩庆坐起来,还把一个枕头靠在他背后。

      “……谢谢。”韩庆感激地看着身边的孟庆欢,孟庆欢拿起餐盘里温水,递到韩庆手里。

      “先喝点水吧,再吃点东西。”

      韩庆把水一饮而尽,又交给孟庆欢,“我睡了几天了?”没着急吃饭,韩庆先问了问,他怕太长时间不回去在,吴斌会以为他死了,之前自己刚刚查得有点眉目的事情就断了。

      “现在是11点……已经差不多30个小时了,比我预期的早点……”孟庆欢低头看了看手表,这时,韩庆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真的有点饿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孟庆欢却理解地笑了笑,把餐盘里的碗递到韩庆面前,不过又觉得有点不妥,刚刚见他喝水就有点费劲了。

      “我喂您吧。”

      “哦……谢谢。”韩庆看看自己的手,的确不太方便,只能听孟庆欢的了。

      孟庆欢拿起勺子,盛了点粥,还吹了吹,然后递到韩庆唇边,韩庆喝下去的时候,温度刚好,就这样,孟庆欢一口粥,一口菜地喂着韩庆,虽然气氛还可以,但不说话的话,就觉得有点尴尬。

      “你多大了?”为了避免尴尬,韩庆就想出个话题。

      “应该23了吧。”孟庆欢想了想,然后也不太确定地说。

      “应该?”韩庆倒是第一次看到对自己的年龄不确定的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教堂的妈妈说我到那里的时候,身上有张纸条,只有我的名字和年龄,别的都没有了,当时我好像是5岁,我应该是亲生妈妈被丢弃的,原因……也不知道。”说完,孟庆欢眼睛闪过一丝哀伤,但又马上恢复了原状,脸上又挂上让人温暖的笑容,“管它呢,我也长这么大了。”

      韩庆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或许是“妈妈”这个单词吧。

      孟庆欢怕碗里的粥凉了,就加紧了速度,等韩庆吃完,碗也空了,孟庆欢把盘子和碗都端了出去,刷完后,又回了手术室,韩庆却靠在枕头上打起盹,孟庆欢牵了牵嘴角,这个人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要睡就躺下好好睡。”孟庆欢走到手术床旁边,把韩庆拍醒,“能下来么?到病床上去睡吧。”把韩庆扶起来,韩庆想了一下,还是下了手术床,躺倒几步之遥的病床上,“你就放心在这里呆两天吧,不要到外面乱跑,以免伤口感染,我这两天会休业的,不过能走之后,你就要去大医院去看看,别伤了里面的筋骨才好,我这里只是个小诊所,爷爷奶奶来看个感冒发烧什么的还行,像您这种我是没有把握能完全治好的。”孟庆欢还是给出了韩庆忠告,韩庆垂下眉,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再说吧,如果我到晚上5点还没醒,你就叫醒我,晚上我还有事情。”韩庆想着应该快点回去,孟庆欢见他一定要走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见韩庆闭上了眼睛,孟庆欢就起身走出了手术室,关上了门。

      下午5点,孟庆欢悄悄把手术室打开了一条门缝,见韩庆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也没忍心打扰他,还是关上了门,直到晚上8点多,韩庆才从手术里走出来,走到前台,孟庆欢倚在前台的椅子里睡着了,耳朵上还带着一个耳机,嘴还微微地张着,韩庆看着孟庆欢睡着的样子,微微地笑了笑,没打扰他,摘下会客厅里衣架上的厚外套,笨拙地穿上后,还在前台的意见簿上留下了几行字,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走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

      出了门,深蓝色的天空里飘下了点点白色的花朵,韩庆仰头,伸出右手,任冰凉的雪花落在手心里,嘴角微微露出笑容,脑海中却闪过屋里人的脸,很好听的声音——

      庆欢,孟庆欢。

      初雪了,许愿的话,就会实现,孟庆欢,你有什么愿望么?

      等孟庆欢醒来的时候,韩庆已经离开了,他想出去找,但发现衣架上自己的外套不见了,心里也升腾起一个想法:一个陌生人而已,走就走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回到吧台前,孟庆欢发现了意见簿上的留言:

      孟庆欢,
      我会把衣服和治疗的钱送回来的,我也23岁,希望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像朋友一样聊天吧。

      韩庆

      孟庆欢看着意见簿上的字,嘴角微微勾起,他撕下那张纸,折好放在衣兜里。

      而此时正在乐团里,在帮赵容真忙碌着即将在12月3日来临的第一场在国内的表演的彗星,忙里偷闲地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喝杯咖啡,无意中看到打在窗户上的雪花,眼中出现一丝欣喜,他把手放在窗户上,打在窗户上的雪花好像就落在手上了一样,窗户的凉气好像雪花的凉度一样,凉凉的,并不冷。

      初雪了,许愿的话,就会实现,赵容真,你有什么愿望么?

      坐在家里的吧台里,忠义举着高脚杯,对着灯光慢慢地转着里面的红酒,停止后,些许红酒挂在酒杯上面,美穗端着两盘柠檬布丁放在吧台上,坐上忠义对面的高脚凳上,一抬头,看见忠义背后的窗户里有雪花在随着风飞舞着。

      “哦!下雪了!”

      忠义忍不住回头也看向窗外,“嗯,真的呢。”忠义回身站在窗前,举起右手贴在窗户上。

      初雪了,许愿的话,就会实现,彗星哥,你有什么愿望么?

      韩庆回到K帮的大本营,吴斌什么都没说,劈手就是一个耳光,身子一闪,牵动了左肩的伤口,韩庆咬了咬牙,愣是没吭声,他没打算让吴斌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

      “对不起,大哥,这次是我的失误,这次准备的时间有点仓促,请再给我点时间,下次,我争取成功。”韩庆低下头,恭顺地说着,坐在老板椅里叼着雪茄的老大意气洋洋地吸了一口,然后站起来,把要吐出来的烟都吐到韩庆脸上,他头发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闪闪发亮,韩庆尽量屏住呼吸,但还是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一直都看虎帮都不顺眼,凭什么他们能一直占据‘老大’的位置?你要多少时间呢?我好有个心里准备。”吴斌一说话,一嘴因长期吸烟而造成的黄牙也露出来。

      “如果哥相信我的话,请给我半年时间。”

      “好!我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我就给你半年时间,如果虎帮还是纹丝不动的话,别说作为哥的我不讲情面了。”吴斌咧开嘴,满足地笑了笑,还用力地拍拍韩庆的后背,恰巧,拍到了后背的伤口,韩庆皱了皱眉头。

      韩庆心里盘算着,宋叔给他的时间是8个月,他想尽量提前点,这样就算查不完,自己还能有点时间,半年的话,他应该能查出那毒品的进口路径了。

      “是。”韩庆点了点头,他垂下睫毛,眼中闪过一丝黑暗。

      没急着追查毒品的来源,韩庆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后,第二天先把孟庆欢的衣服送去了洗衣房干洗,因为吴斌的拍打,后背还没愈合的伤口渗出血来,染了孟庆欢的衣服,送完衣服后,他回住处睡了两天,可能是因为伤口发炎,天气也寒冷,他发起烧,胡乱吃了点药,两天后,傍晚醒来后,他感觉头还是沉沉的,想起洗衣房让他今天去取衣服,于是他强撑起身体,穿了件棉衣就走出家门。

      从洗衣房取了衣服,有点饿的韩庆想在大排档里吃点东西,但想起之前在孟庆欢那里吃的白粥很好吃,就忍住了馋虫,拦了辆出租车,回忆着那天回家的路线,又按原路回到了那座大楼前,那诊所的灯箱还亮着,从里面进进出出的病人也的确是些老人,因为刚下过雪不久,此时,穿着白大褂的孟庆欢正把一个奶奶掺出诊所,扶下阶梯,把奶奶送走后,抬头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诊所门口,孟庆欢接着路灯的灯光向车里望了一眼,坐在里面的韩庆也拿着衣服走下去,孟庆欢有点惊讶,不过也好像在意料中的。

      韩庆走到孟庆欢面前,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还衣服来了。”韩庆在孟庆欢面前晃了晃一个鼓鼓的白色袋子,上面还标着洗衣店的名字,孟庆欢微笑地点点头,“不过先帮我做饭吃吧,我饿了。”

      “看在你帮我洗衣服的份上吧,这衣服我也好久没洗了。”孟庆欢把衣服接过来,不经意碰触到韩庆热得不正常的手,又摸摸他的额头,惊讶地吸了口气,“你发烧了!”韩庆却无所谓地笑笑。

      孟庆欢把韩庆又带进了手术室,让他躺在病床上,等把最后两个来看病的爷爷送走后,孟庆欢关了外面的灯箱,大门也关上了,还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回到屋里后就开始给韩庆做饭,依然是白粥,和一些不辣的泡菜,等做完后,他端着饭菜进了手术室,韩庆已经睡着了,他轻声唤醒了睡着的人。

      韩庆精神不振地坐起来,孟庆欢还看了一眼他的后背,灰色的T恤后面已经渗出了一条血印,韩庆想向后靠的时候,孟庆欢却阻止了他,韩庆不解地看着孟庆欢。

      “不疼么?”

      “已经疼得没知觉了……”韩庆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孟庆欢说的是自己后背上的伤,他没有向后靠下去,而是把孟庆欢端来的餐盘放在腿上,左手放在床上,只用右手吃着饭,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孟庆欢撇撇嘴,转身去准备换药的东西。

      等韩庆吃完,孟庆欢把餐盘端出去,看着韩庆回来后拍拍手术床,韩庆配合地下了床,背对着孟庆欢坐上手术床,孟庆欢小心翼翼地脱掉韩庆的上衣,才发现绷带还是自己之前第一次给他缠上去的,肩膀和后背上的绷带都被血全部浸成了红色,摘下绷带,不出所料的,伤口周围都是红肿的,已经开始发炎了,韩庆会发烧也是正常的。

      “你自己住么?”孟庆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自己住。”

      “这个时候就回家住吧,让你家人帮你换换药,总是这样,什么时候能好?要是破伤风了,你就没命了。”孟庆欢开始动手帮韩庆擦去伤口周围渗出来的血渍,酒精的刺激让韩庆直起了腰,咬紧了牙关。

      “我没有家人。”

      韩庆的一句话,让孟庆欢的手抖了一下,带着酒精的棉花正好沾到开裂的伤口上,“Cao!”疼得韩庆不禁骂出了脏话,孟庆欢赶紧拿开了棉花。

      “对……对不起……”孟庆欢吹吹刚刚被酒精按住的地方,一阵阵凉风,让疼痛好像减轻了一些。

      之后,两人边沉默着,一时间,手术室里只剩下镊子和铁制器械盘碰撞的声音,和韩庆因为疼痛不时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等孟庆欢换完药,把绷带的口系上一个结后,韩庆的额头上已经出密密的一层汗珠,孟庆欢给他吃了些退烧药和消炎药,又扶他到病床上躺下。

      “今天就在这里吧,我也不回家了,陪着你。”孟庆欢拿了本医书,坐到病床旁边的,和病床垂直的沙发上。

      “你真好,但是我没那么多钱的。”韩庆嬉皮笑脸地说着,孟庆欢白了他一眼。

      “你觉得那些爷爷奶奶会给我多少钱么?我就当做公益了,‘韩爷爷’。”

      韩庆牵了牵嘴角,今天,他才见了这个人第二次,却感觉很熟悉,也感觉很温暖,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他不得不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逗笑了,孟庆欢却被他突兀的笑容弄得一脸惆怅,他摸摸韩庆的额头,还是不正常地热着。

      “果然是烧糊涂了,快睡吧,明天又要耽误我做生意,快点好快点走,好让我开门营业。”吃了药的韩庆也觉得阵阵困意,打了个哈欠后,慢慢安心地入睡了。

      这还是第一次,韩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安心地睡着,好像野外的狮子,本来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身边有了伙伴的守护,就不怕会被偷袭的感觉。

      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韩庆醒来的时候,外面又是阳光灿烂的样子,孟庆欢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沙发上有件干净的系扣的衬衫,而自己那件灰色的T恤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挂在百叶窗上,韩庆起身,慢慢地把衬衫套在身上,随便系了两个扣子,走出手术室,本来有点消毒水味道的诊所里,却飘着淡淡的菜香的味道,让韩庆忽然间想到美穗的手艺。韩庆在诊所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找到一个不大的厨房,菜香的源头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见韩庆站在厨房门口,孟庆欢微微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感觉好点了么?”孟庆欢放下手里的勺子,伸手摸了摸韩庆的额头,“嗯,还有一点点热,等吃完我这个菜粥,你的病就全好了。”孟庆欢自夸地笑着,注意力有放在面前的锅上。

      韩庆靠在门框上,微微笑着看着注意力都在粥上的孟庆欢,好像在烹饪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心情也好像随着孟庆欢微翘的嘴角飞扬起来,好像感觉的自己一直看着他,孟庆欢看了一眼韩庆,“我脸上有东西么?”手还摸了摸脸,“哦,我的剃须刀在家,今天没刮胡子。”

      “不刮也好看。”韩庆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他自己都没经过大脑,却让两个人的气氛冷下来,孟庆欢还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关上火,盛出两碗来。

      “吃饭。”孟庆欢端着两碗州,侧身从韩庆身边经过,韩庆抿嘴笑了笑,跟着孟庆欢去了候诊室。

      虽然孟庆欢做的粥里没什么油,但里面还有酱牛肉丁,青菜也被切成了小丁,分部在白色的粥里,颜色看起来很好看,有点胃口的韩庆还喝了两碗。

      饭后,孟庆欢还给韩庆削了一个苹果,说是增强免疫力的,能让他的发烧快点退下去。

      “等过两天我把诊费给你送来吧,昨天我病糊涂了,只记得给你拿衣服,忘了取钱。”晚上,韩庆的烧基本退了,孟庆欢本来要留他再观察一晚的,但韩庆还是决定离开,他要回去想想办法,既让虎帮看似有些动摇,又要继续查吴斌手里那条进货渠道,孟庆欢却摆摆手。

      “你不是说要做朋友么?朋友之间就不要那么计较了,不过你回家的话,最好把屋子里打扫一下,免得感染的地方继续恶化,你要是不方便去医院检查,每天晚上等我下班后,就过来一趟吧,我帮你换药。”听罢,韩庆挑了挑眉毛。

      “真的可以么?我们可以做朋友?也可以每天来这里换药?”韩庆有点小兴奋,从小到大,他也只有彗星和忠义两个朋友而已,再也没有人会真心想跟他做朋友。

      “等伤好了就不要天天来了,会烦。”孟庆欢开玩笑地说,韩庆甘之如饴地点点头。

      离开诊所,韩庆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但坐了一站就下了车,坐在车亭里想着下一步应该去哪里,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摸遍了衣兜,也没找到打火机,又想起临出门前,孟庆欢再三嘱咐他不要抽烟,韩庆就把烟拿下来,起身扔进垃圾桶里,好像想好了要去哪里,等下一辆回家的车再来的时候,他再次登上了车。

      韩庆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戴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揣上了一个U盘、墨镜和手掌大小的黑布和手电筒,离开了家。

      来到K帮的总部,那个两层楼高的小楼里,楼里已经黑了,韩庆看看手表,已经晚上9点了,这个时候,帮里的人都应该出去玩了,不会再有人来了,韩庆向周围看了看,然后在开门锁上输入了大门的密码,进入楼里。摸黑进入吴斌的办公室,他知道吴斌的办公室里红外线摄像头,再黑的环境也能把进来的人照得一清二楚,但蒙上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想着摄像头大概的位置,韩庆先背着镜头,戴上了墨镜,然后打开手电筒,找到了一把椅子,在摄像头下面放下,然后站在椅子上,用黑布把摄像头挡上,当然,摄像头里只能看见一张几乎被墨镜盖住了整张脸的人。

      摄像头弄好后,韩庆从凳子上下来,左肩膀因为过大的动作也隐隐作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到吴斌的电脑前按下开机键,等前面所有的检查程序都结束后,跳出来一个输入密码的框,韩庆试了几个,都不好用,韩庆静下心来,想着对吴斌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间想起那毒品的名字,韩庆再次输入,电脑屏幕也终于换了样子,进入了吴斌的桌面,韩庆嘴角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

      果然还是毒品对他有吸引力。

      没有具体看是什么文件,韩庆先统统将电脑里的文档都铐进了U盘里,当所有文件都几乎铐完的时候,主机上一个红灯忽然无预警地亮起来,韩庆有点慌,还是坚持到所有文件都拷进了U盘,他趁还剩一点时间的时候,先把摄像头上的黑布弄下来,等再回到电脑旁边的时候,文件已经弄完了,直接关上电脑,逃似的离开吴斌的办公室和K帮的大楼。

      而此时,正在酒吧寻欢作乐的招兵并没发现自己电脑设置的报警器给自己手机发来的报警信号。

      跑出总部,韩庆拦了辆出租车,向自己家驶去,但刚刚跑得太急,后背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疼得他只能趴在后座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先生,没事吧?不然去医院吧?”

      “没事,快点送我回去就行。”韩庆咬着牙,终于挺到了家,零钱都没等着找就下了车。

      回到家,韩庆艰难地脱下外衣,只剩下被血染红的绷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想起孟庆欢的话:如果总是这样,破伤风了就没命了。

      但自己还在执行任务,时间不多了,尽管孟庆欢说得再对,也没有时间让他停下来。

      能活下去,是他的命;活不下去,也是他的命。

      第二天一早,接到吴斌电话的韩庆忐忑地回了K帮的总部,穿过各种办公室去往吴斌办公室的路上,大家还是一派祥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等到了吴斌的办公室,吴斌依然悠闲地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抽着烟。

      “哥,有什么事情么?”

      “昨天你去哪里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想介绍几个大哥给你认识。”

      “昨天睡得早了,没听见手机响,您费心了。”韩庆心里一沉,但依然沉着应对。

      “哦,没事了,后天我们还有个饭局,到时候别睡那么早了,一起来吧。”

      “是,谢谢哥,我一定准时到。”见吴斌没什么异样,韩庆便也暂时放下心来。

      下午,回到家,韩庆打开电脑,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K帮出账账本,EXCEL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是K帮从开始到现在,从别人手里买毒品的出账,但最开始的半年里,三分之二都是从一个叫“老信”的人那里买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药头吧,但从账户上看都是国内的账号,所以这个“老信”应该还不是最初的卖家。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变化,韩庆只能一笔笔帐地往下看,知道眼睛都看酸了,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才想起看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6点多了,脑海中浮现出孟庆欢的脸,他应该快下班了吧。

      于是,韩庆起身穿上外套,出了门。

      等到孟庆欢诊所的时候,正好7点,外面的灯箱已经灭了,但屋里的灯还亮着,韩庆站在门前,想敲门,但低头见门锁是虚掩着的,就直接推门进去,孟庆欢正在前台里写着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下班了……”说着,孟庆欢抬起头来,见是韩庆,就淡淡地笑了笑。

      “门都不锁的么?”

      “可能是李爷爷走的时候忘关了吧。”

      两个人吃完饭就进了手术室,孟庆欢打开绷带,下面的伤口一点都没有见好,跟韩庆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孟庆欢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一点都没有好转呢,你应该去大医院看看。”

      “不用,在你这里就行。”

      “我是说真的,这都第四天了,伤口一点都没有愈合的迹象,还有感染,我怕我处理不好……”

      “我也是说真的,你觉得我去了医院,医生会不好奇这伤是怎么来的?”这话刚落,韩庆就自嘲地笑笑,“你也会好奇吧,是啊,在道上混的人又怎么知道今天的自己还会不会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迎来新的自己呢?”

      “你是好人。”孟庆欢当然知道那伤口只有很锋利的□□才能“制造”出来,他在一脸惊讶,又归于平静,这次却轮到韩庆一愣。

      在越南时,开枪杀了第一个人后,韩庆就没认为过自己是“好人”了,就好像“天空是蓝的,草是绿的”这样的真理一样,但今天却被孟庆欢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就算不知道孟庆欢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会怎么说,但此刻,韩庆却还是觉得得到了救赎。

      “切,我们才认识几天?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能拿到高官厚禄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在潮湿低洼的阴沟里生活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我相信我的目光。”孟庆欢坦然的表情让韩庆只能牵牵嘴角,无法辩驳。

      我是可以轻松地杀掉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的杀手。

      你是有义务要就跟自己无亲无故的人的医生。

      我们终究是走在不同路上的两个人,终究还是要对立的……

      从孟庆欢那里出来时,韩庆差点忘记了后天不能来的事情,孟庆欢也没问是什么事情,只是简单地说好。

      但韩庆的心里依然是满满的,只因为孟庆欢的一句“你是好人”,那种充实感在心中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爆炸一样,无处宣泄,他需要一个人来倾诉,看到街边的电话亭,韩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放了几枚硬币,拨通了彗星临时用的号码,在乐团加班,帮赵容真布置舞台的彗星一开始没听见电话响,还是身边的同事提醒他,他才注意到,只不过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他走出音乐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起电话。

      “喂?”

      “彗星啊……”虽然对面的声音有点吵,但彗星还是听出了是韩庆的声音。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彗星惊讶地问,他以为韩庆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支援,但电话那边的声音又不像是有急事。

      “我这几天找到了一个新朋友,他说我是好人呢。”好像是在炫耀,却又忍不住地辛酸,果然找来彗星一句无所谓的“切”。

      “您要是闲得慌就来帮我,要不就别来烦我。”听彗星的意思,好像要挂电话,韩庆赶忙阻止了。

      “我最近可能要动虎帮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彗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走到楼梯的拐角处。

      “你自己?疯了么?”彗星捂着话筒低声问。

      “老大给我的任务,没办法,到时候要是能接应我,就帮个忙吧。”韩庆故作轻松地说着,“先这样吧,你忙吧。”听见韩庆收了线,彗星也挂了电话,嘴角却是无奈的笑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庆也要搅进虎帮这个黑洞里了?

      挂了电话,韩庆拉了拉衣领,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匆匆走进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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