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仙流]流年记

　　五十二

　　彩子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仙道。
　　她到福岛参加朋友的庆生宴，人刚到楼下，就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晃倒在地，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高空掉落的碎砖便将她砸得昏迷不醒，再睁眼时，天地都已变样，她躺在医疗站的角落，看着白衣大褂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只是皮外伤，万幸没有伤及大脑。
　　替她换绷带的医生告诉她，他们是第一批被送来的伤患，一会就会有救援队先将她们护送到就近的避难所，等待政府的安排。
　　避难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吗？
　　你没有任何印象了吗？
　　彩子隐约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惊道，地震了？！
　　是啊，说是有八级以上呢。
　　彩子一愣，随即想给宫城打个电话，却发现随身的挎包并不在身边，问过之后得知她被送来时便是孑然一身，想来情况危急，也早已不知去向。
　　而且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就算有电话，也打不出去的，信号台早就崩溃了，现在这里唯一能用的通讯设备都优先提供给救援队了。

　　彩子怔怔地盯着医生，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哀嚎中回到现实。

　　辗转到避难所安顿的时候，气象台已经将地震级别确认到了九级，各地方送来的难民始终源源不断地往避难所输送，最后就连活动大厅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仙道是穿着浴袍来的，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这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值得庆幸的是他在当时反应很快，捡起手机就跑，人高腿长，逃生的速度也非同一般，除了膝盖跌出来的一块淤青，浑身上下安然无恙。
　　不过还好不止我一个人在洗澡，不然只有我一个人穿成这样，就太难为情了哈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啊……真是乐观。
　　仙道低下头，看着彩子额头上缠的绷带，会很痛吗？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刺痛。
　　那这已经很值得高兴啦，我们还有感知疼痛的机会。
　　彩子默然。

　　仙道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彩子抬眼一瞧，是他的手机。
　　你要打电话吗？我还有最后一点电量。
　　彩子喜出望外，却在接过手机的那一刻又停止了笑容，几番犹豫，最后仍然交还给他。
　　你留着给流川打吧。
　　我打过了，打不通。
　　彩子反应过来，医生说这里的信号台出问题了。
　　仙道这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他的手机问题哩。
　　嘛，算了吧，反正打通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个傻瓜一定会不管不顾过来的。
　　可是不说的话他以后会难过的。
　　彩子靠着墙角，轻声一笑，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了。
　　仙道看着她，不言不语。

　　避难所的人头始终只增不减，听着新闻台记者的报导，仙道只知从这里离开之前，自己的腿是不再有可以伸直的一天了，可以容身的地方已经缩小到了只够他和彩子蜷着身体休息，放眼望去整个避难大厅几乎没有空余的立足之地，就连分发物资的人都举步维艰。
　　地震对日本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如此严重的震灾却是百年一遇，随着遇难人数越来越多，持续上升的指标居高不下，各国动员的救援队也陆续抵达福岛，协助搜救，避难所的疏散工作却迟迟未能开展。
　　仙道听睡他前头的老伯说，交通已经瘫痪了。
　　好像是因为海啸呀，真是大劫难。
　　海啸？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凑巧听到他们议论的。
　　仙道下意识握紧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半开玩笑问道，您不担心吗？
　　老伯也笑，我的孩子都在国外，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个人？
　　是呀，我老婆死的早，无牵无挂的，已经没什么好畏惧的啦。
　　仙道还想说些什么，挨着他午睡的彩子突然翻了个身，仙道发现她的肩头此刻竟发着抖。

　　条件恶劣的关系，彩子额头的外伤迟迟未愈，甚至有感染的倾向，而物资有限，温饱的问题也跟着逐渐开始浮出水面，仙道担心如此下去她会体力不支，于是将自己的口粮节省至一日一顿，余下的都给了她。
　　彩子起初不肯接受，说仙道这样大的个子，身体的摄入需求远比她高得多，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她不应有此特殊待遇。
　　仙道眨了眨眼，笑道，如果枫在这里他也会这样做的。
　　可是……
　　你也是我们的朋友啊，照顾朋友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彩子不答，盯着手里的面包出神。
　　仙道替她将纱布换了，清理多次的伤口仍然发红，结不出痂，仙道低下头，对她的沉默不解，害怕吗？
　　彩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害怕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你不必忍耐的。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是害怕还是后悔。
　　嗯？
　　如果之前答应良田的求婚就好了，最近常常会不由自主产生这种念头。
　　仙道一听，并不认同，我要是他的话，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不开心的。
　　彩子一愣。
　　虽然我也很想结婚就是啦，仙道不好意思笑笑，但是我不希望这种事情成为走投无路时的归宿，此一时彼一时不是吗。
　　彩子回过神，细细琢磨，忽然一笑，如果流川这个时候向你求婚你也这么想吗？
　　这个嘛……仙道有些伤脑筋，我应该会认真考虑看看。
　　那你是在说什么大话呀！
　　我和宫城又不一样，我养的是鱼，很随便的，有水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的话回去以后你亲自问问他就知道啦。
　　彩子戛然。

　　在福岛滞留的第七天，仙道开始闻见自己身上古怪的异味，这是彩子第一次见他爱笑的脸上皱起了眉头，特别忧愁。
　　好想洗澡啊……
　　……
　　难道你不想吗？
　　彩子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是想家了。
　　啊哈哈他们在北海道度假，没什么好挂念啦。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诶说起来，彩子突然想到什么，你有宠物的吧？你的猫怎么办？
　　仙道说他上个月刚屯过猫粮，□□饿急眼的时候就连罐头都咬开过，区区几个包装袋，小事一桩。
　　不过回去的时候应该会很臭，仙道认真想象了一下，毕竟没人替它清扫粪便。
　　它应该也会觉得奇怪吧，主人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其实我还是应该在仙台装家电的。
　　这有什么重要吗？
　　假如我现在可以打电话，我可以给它打打电话，你想不到吧它可是会接电话的。
　　彩子一愣一愣的，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玩笑有什么好笑呀。
　　彩子一想，也是，那你打算和它说什么？
　　嗯……仙道沉吟片刻，应该和它说声对不起。
　　因为这段时间不能照顾它吗？
　　仙道摇摇头，上上次枫回来的时候它被揍了，减肥的时候偷吃辣肉干，他很生气。
　　彩子不懂，它挨打的时候你袖手旁观吗？
　　不是啦，仙道挠挠略有歉意的脸。

　　那个肉其实是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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