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贱

　　徐程是睡的猝不及防，不过好在他清醒的快。

　　徐程问:“你醒了，是不是渴了？”

　　姜旭听到徐程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了。

　　徐程伸手去开床头灯，屋子里突然亮了一束浅浅的光晕。

　　徐程被姜旭压在身下，姜旭此刻正骑跨在徐程的腰间，弓着身子，二人面对面的距离仅仅只隔了一个拳头，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的格外清晰。

　　徐程很自然的伸手去摸姜旭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旭对于这一刻，几乎还没特别清晰，他只记得似乎不太舒服，就想坐着闭目养神，结果醒来就这个情况了。

　　徐程见他没说话，继续道：“医生说你醒来可能会渴，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姜旭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身手利索的从他腰间起来，“我怎么了？”

　　“你感冒了，发烧很严重。”徐程一边起身一边念叨:“多大人了，生病也不知道，还坐在客厅里睡。”

　　“......”他都多少年没感过冒了，还烧的不省人事。

　　徐程倒了水，给姜旭递过去，姜旭确实嘴里发干，还有些苦，接过水，当即便一饮而尽，似乎还不解渴，便把杯子递给徐程，徐程贴心的又倒了一杯给他。

　　徐程问:“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旭喝了水，感觉精神已经回来了。

　　徐程张张嘴，想啰嗦两句，当时姜旭那样，真是吓死他了，可到底还是没说，而是去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他们二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姜旭看到地上的衣服，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问，可到底还是憋住了，装作无视。

　　徐程问：“饿不饿？楼下有面，我下去下点面吃。”

　　“我跟你一起。”姜旭准备下床，却被徐程拦住了。

　　“算了，你就在床上歇着，病人就别乱跑了，别再添乱了。”徐程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间。

　　姜旭是坐在床边，到底是看着徐程出去，这才想了一番，可惜只有模糊的一些记忆，可能真的是烧糊涂了。

　　他去抖了抖地上的衣服，手机从里面掉出来，这一场病来的真是莫名其妙，他这么多年除了受伤，几乎没生过病。

　　手机被关了机，应该是徐程关的，姜旭开了机，手机上都是阿飞他们打的电话，多有几条肖煦打的，还有信息。

　　姜旭把电话拨了过去，那边阿飞的电话很快就通了。

　　“老大，你没事吧？”阿飞那边声音很迫切。

　　想来他电话一直不通，应该是很担心他。

　　“我没事，手机没电了，忘记充了。”姜旭撒了谎。

　　“我们后来一直打不通电话，查了定位，正想等天亮，你要还没消息，我们就查过去了？”因为知道老大不会一点信息都不给他们留，所以也没敢贸然有动作。

　　“有事我会留信息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会个朋友。”

　　“是不是旭哥？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两句。”电话那边就听到肖煦的声音。

　　一听声音，就吵的脑袋疼，姜旭赶紧说道：“没事你们就休息吧，挂了。”话说完，姜旭便挂了电话，揉了揉还有些发昏的头。

　　今天这事弄的，他想着就头疼。

　　索性他就又躺回了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

　　徐程端着两碗面进来，姜旭一个打挺便从床上起来了。

　　徐程的房间有个挨茶几，茶几桌下铺着羊绒毯子，他把碗放到茶几上。

　　姜旭也已经跨步走了过来，闻到饭的味道，他也忍不住，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当即走过去，看到徐程将其中一碗面推到他跟前，他盘腿坐到羊绒毯子上，瞅瞅自己碗里的面，汤上面还零零星星的飘着几片葱花，再看徐程的碗里，明目张胆的卧了两个卖相极为不错的蛋。

　　差别待遇，姜旭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确定他碗里真的只有面。

　　徐程看姜旭盯着他的碗，也确实，他碗里的荷包蛋极为惹眼。

　　他的筷子轻碰了碗边，轻微的发出声响，紧接着他就说了一句:“你发烧了，不能吃蛋。”难得的好脾气。

　　也难得能见到徐程这么细心，既然是为自己好，姜旭也不能多说什么，何况他现在人在屋檐下，那还有他挑挑捡捡的道理。

　　大概是饿极了，一碗面下肚，就觉得胃里生暖，还极为好吃，对于这极为好吃，姜旭归结为自己太饿的缘故。

　　其实徐程虽说依旧不大会做饭，可这下面的厨艺还算拿的出手。

　　吃完饭，徐程收拾碗筷，不等姜旭多说，便已经又出了房门。

　　这边姜旭总有些不太适应，闹了这么一出，总觉得把二人之间开始的那股针锋相对之意给烧没了，连听徐程说话，都少了开始的火药味。

　　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姜旭这边就穿了鞋也下了楼，熟门熟路的就到了厨房门口。

　　徐程收拾很快，一转身就看到倚在厨房门口的姜旭。

　　“你下来干嘛？”徐程冷淡着一张脸，似乎开始他感觉到徐程的好脾气都是幻觉。

　　姜旭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就看看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上楼去，房间床头边有药，喝了就赶紧休息。”

　　难得姜旭乖巧听话，二话没说就又上了楼，他也懒得瞎琢磨，大概是烧的大脑还有些没清醒过来，倒乖乖的喝了药上了床。

　　整个人一陷进被窝，就困乏的很。

　　许久都没听到徐程的动静，姜旭睡的意识模糊，总有些似梦似醒的状态，朦朦胧胧的感觉身边躺了个人。

　　他嘟囔了一声:“谁？”

　　“我，徐程。”

　　姜旭翻了个身，继续嘟囔:“又开始做梦了！”

　　徐程去摸姜旭的额头，确定没再烧，这才躺在姜旭身边，侧身背对着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的倒还算安稳，第二天医生又过来了一趟，虽说姜旭觉得已经没有大碍，可又见徐程那细心询问医生他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多说话，乖乖又挂了一针。

　　他们之间这突然的默契，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

　　无所事事的在床上躺了半天，下午的时候，徐程要出门，说是要去趟超市，他从衣帽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棉服外套。

　　“有没有想吃的？我去超市带回来。”徐程问。

　　姜旭从被窝里露着头，听到徐程说话，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异常迅速。

　　“要不我和你一块出门。”

　　“不用，你就在家待着，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给你。”

　　徐程眼神一扫，把姜旭那要出门的意图就给扑灭了。

　　“房子里太闷。”姜旭伸了个腰，他真不适合这么躺着。

　　“今个外面温度低，我很快就回来。”徐程说完，直接就出了房门。

　　姜旭可能真的是烧糊涂了，其实后来姜旭睡着的时候有些低烧，徐程当时只摸着他体温异常，所以才又叫了医生过来。

　　这会，他是哪都不会放姜旭去的。

　　徐程出门，姜旭也在床上躺不下去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躺废了，可是徐程一直都在房间里，二人虽然没什么交流，徐程好像一直在电脑前处理文件，但是只要他稍有动作，他立马就会将目光扫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对徐程莫名的开始有些心虚，想他这么多年，对谁心虚过？简直就是笑话！可是到底还是在徐程的眼皮底下，畏手畏脚的躺了一上午，至于为什么是躺着，因为徐程连他下床倒杯水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可谓是无微不至！也可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起来在房间活动了一圈，连着徐程的衣帽间都没放弃观摩。

　　最后都化作一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

　　徐程这人格外精致，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是如此，从里到外的精致，所以第一次见他，姜旭并不喜他。

　　他和徐程交心，大概是那次他帮他打架，挨了那么一下，徐程紧张的眼神盯着他的伤口，眼神交错慌乱。

　　要说他和徐程缘分浅，却兜兜转转总会遇见，要说缘分深，可最终他们每次相遇，却总不长久。

　　年少的懵懂，初尝犹如禁果，尽管他们二人都互相隐瞒，但最终还是成了他们之间，埋在心里的放纵。

　　这世上所有奇妙大概就是这般了！

　　姜旭出了徐程的房间，转到了隔壁房间门前，手放在房门的扶手上，轻微用力，房门便随着力度缓缓打开。

　　其实就想看看的，也或许是心底那一抹情绪作祟的的因素，姜麓的房间没变，他住过的房间也一如既往，干净，明亮，且一处未变。

　　徐程这人这点真的不好，这都多少年了，他把房间还留着。

　　“傻不傻呀！”姜旭兀自呓喃了一声。

　　手指微微的触碰着房间书桌台面上的雕塑，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连桌面上的纸笔还有他所用的一些雕塑工具，都摆放的很整齐。

　　他不能否认徐程的用心，因为这个房间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半点未变。

　　就连床尾处架着的画架，都还在。

　　这幅画只要再添几笔，就画完了！

　　他记得很清楚，原本是打算送给徐程的，他画了徐程少年的样子，细碎的光斑，映着少年的脸，连眼神里的傲慢，都透过画提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指尖在画上少年细碎的发上划过，然后眉目，鼻梁，再到嘴唇，好似他触碰的是真人一般。

　　只要再添上几笔，这幅画就是完整的一幅画，裱上画框，一定很不错。

　　只是最后，他都没来得及添上那么几次。

　　这次再看到，竟是觉得可惜的很。

　　徐程回来刚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那敞开的房门，先是一顿，继而才缓步走了过去。

　　里面的人大概没发现他，神情忧虑的坐在床尾，正盯着画架，不时的蹙眉，似乎有些不满。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里面的人叹了声气，似乎想把画架上的画给取下来。

　　既然是半成品，又何必留着，姜旭这样想，便想顺手取下丢掉好了。

　　这动作才做一半，却兀自传来一声极为不满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顺着声音，这人已经越走越近，不过一句话结束，人便到了跟前。

　　姜旭听到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抬头看了徐程一眼，模样极为认真的说道：“这画是半成品，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摆着做什么？”

　　徐程听他说完，似乎不太愉快，不过当即也没发作，反倒开口说道：“既然你回来了，就给画完，我看这画倒还顺眼，我的脸可在上面，你难不成还想随便处理了！”

　　......

　　他确实是想拿下来，给丢垃圾桶里来着！

　　他再去看画，果然感觉画里少年徐程都开始对于他的处理方式不满，死盯着他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却从床上坐了起来，抬了抬右手，慢悠悠的说道：“这画是添不全了，如今这手，根本完不成画画这种精细的活。”他说的漫不经心。

　　却不想，徐程一把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腕，质问他:“你这意思是你这手废了？”

　　“废倒不至于，就是画不了画，这精细活做不来，对于这半成品，有心无力。”姜旭摇摇头，似乎还挺遗憾。

　　徐程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他知道姜旭当年对自己专业的热情，如今的漫不经心，一定也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他明明应该对姜旭深恶痛绝，对于他的背叛和毫不解释的逃离，还有留给自己漫长岁月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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