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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歌剧城
潘姐近一段时间没少和吴振邦见面,吴振邦幽默的谈吐、潇洒的举止深深吸引着她,吴振邦已经向潘姐许诺要尽快离婚。初秋的天气格外晴朗,潘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舒畅,吴振邦邀请她去听音乐会,先坐地铁丸内线,再换乘都营十二号线在西新宿站下车,音乐会在东京歌剧城举行。东京歌剧城离东京都厅很近,由新国立剧场和东京歌剧城大厦组成,新国立剧场是一座结构优雅的建筑,拥有三个表演场,五十四层楼高的歌剧城大厦也有三个音乐厅,整个东京歌剧城是集办公、娱乐、购物为一体的大型综合设施。
“俊梅!”在大厦底层的廊柱下,吴振邦笑容可掬地等在那里。
“你早就到了?”潘姐问。
“我都到半个小时了。”
“怎么来那么早?”
“不能让你等我啊!”
“时间来得及吧?”潘姐问。
“来得及,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先进去吃点儿东西吧。”
新宿有很多高层建筑,白色的歌剧城大厦是仅次于东京都厅和新宿公园塔的第三高摩天大楼。在地震频发的日本,摩天大楼建起来可不容易,钢结构的大楼至少得能抗九级以上地震。白色大理石前厅宽敞明亮,玻璃天花板透射进阳光,三三两两的观众身穿正装鱼贯而入,潘姐今天穿了一件杏红色套裙,胳膊上挎着白色香奈儿坤包,胸前是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红颜易老青春易逝,女人不应亏待自己,该买奢侈品就买。吴振邦穿一身藏青色西服,头发油光锃亮向后梳着。
“别去咖啡厅了,去便利店买点儿饮料就行了。”潘姐说。
“时间够,还是去咖啡厅吧。”吴振邦说。
“那好吧。”
到了咖啡厅,里面已经有很多等待观看演出的观众。
“你想喝什么?”吴振邦问。
“随便。”
“那喝炭烧咖啡吧。”
“好。”
吴振邦要了两杯咖啡外加两小块鱼肉三明治,咖啡不算贵,四百日元一杯,不因在歌剧城就涨价。
“你这几天忙吗?”吴振邦问。
“忙,忙得脚打后脑勺儿。”潘姐回答。
“都忙什么?”
“部里开发一个新产品,上下都很重视。”
“累不累?”
“怎么不累?我都怕自己过劳死。”
“你不会悠着点儿干?该偷懒时就偷懒,不能跟日本人比,日本人干活儿都不要命。”
“这一代日本人还好一些,老一代更是天天只知道工作,不工作就会要了他的命,日本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到日本公司工作了。”
“你是学哲学的,日本公司也不能要你。”
“怎么不能要?我去搞企业文化,企业文化也是哲学。”
“企业文化是公司总裁研究的事,你能干啥?”
“别小瞧我们学哲学的,在军队我们就是政委。”
“你是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呀?”
“不是。”
“那政委你也干不了。”
“行!我啥也干不了,以后就给你做饭、洗衣服。”
“这话说得也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
“和你老婆说了吗?”
“说什么?”
“离婚的事。”
“还没说,我先疏远疏远她。”
“怎么疏远?”
“电话不接,上网也不说话。”
“你能做得到吗?”
“能,没准儿她在国内也找了呐。”
“你听说了?”
“我是猜的。”
“猜管什么用?反正你最好快刀斩乱麻,你不离婚,我不会和你往下处。”
“放心吧,梅,我一定尽快离婚。”
窗外,一座座高楼大厦像竹笋般矗立,有的楼被其他高楼围住,终日不见阳光。都说日本经济不景气,其实这是一种高存量基础上的稳定增长,并非是倒退,只不过日本人的危机意识比较强罢了,和中国不同,日本有相当一部分资产投资在国外,这部分资产并不计入GDP,所以说,日本的经济规模和经济增长有所低估。新宿的高楼大厦大多以白色调为主,白色建筑物耐脏还不显乱,经得起岁月的侵蚀。
“梅,你想我吗?”吴振邦问。
“想你?什么时候?”
“不见面的时候。”
“不怎么想。”
“是从来不想,还是偶尔有点儿想?”
“我不告诉你。”
“我可想你,一天见不着就想。”
“真的吗?”
“真的。”吴振邦说完握住潘姐的手。
“干什么?别人看见不好。”潘姐把手抽出来。
“看见怕什么?我就是喜欢你!”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啊?”
“老夫聊发少年狂,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我看你是疯了,公共场合,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是疯了,为爱而疯狂!梅,我愿意陪你度过余生,有了你的陪伴,我这一生也值了。”
“你说什么呐。”
吴振邦能说会道,句句话说到潘姐心坎儿上,潘姐心神荡漾目光迷离,自己千般找寻、万般寻觅的真爱,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上帝啊!他会带给我幸福吗?
“振邦,我将来想去美国,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潘姐突然问。
“去美国?”
“嗯,美国有我们的分公司,那里也需要研发人员,你是学哲学的,去美国更容易找到工作。”
“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在日本呆得好好的,潘姐为啥要去美国?原来潘想离吴振邦老婆、孩子远一点儿,哪怕是阿拉斯加,只要越远越好。
“时间快到了,咱们去音乐厅吧。”潘姐说。
“好,我去结账。”
“我结吧。”
“哪能由女士结账?还是我来吧。”从来都是吴振邦抢着结账,他一个月十八万的奖学金全都得花光。
今天是东京爱乐乐团的演出,三层的音乐厅采用全原木装饰,可以容纳一千多名观众,四周墙壁一层层向上收拢,屋顶是一扇三角形立面天窗,整个音乐厅在灯光照射下呈现一种金黄色。舞台上,乐队正在调试乐器,小提琴、大提琴、黑管、圆号、木琴、定音鼓依次调音,弦乐组排在最前面,木管乐器在中间,铜管乐器和打击乐器在最后,整个乐团有二、三十人,由韩国著名指挥家郑明勋指挥。说到音乐,儒家六艺中就有乐,孔子学琴于师襄、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史记》中曾经记载孔子学琴的故事。好音乐可以陶冶人教化人,不好的音乐可以毁灭人,商纣王喜欢听靡靡之音、观妲己北里之舞,不出几年商朝灭亡。古典音乐可以培养对音乐的兴趣和爱好,全面提高人的素质和审美能力,就像古代的思想家一样,古典音乐也很难被超越。
观众们陆续进场,潘姐和吴振邦找到自己座位,在白色沙发椅上坐下,打开节目单。
“梅,你喜欢古典音乐吗?”吴振邦问。
“还行吧。”
“我很喜欢,一套高级音响,几张原声音乐唱片,我就可以足不出户。”
“音响再好,也没有现场效果好吧?”
“那当然了,除了声音,现场还有现场的气氛。”
节目单三折二十五开,正反面一共六页,曲目有“莫扎特三十九号交响曲”、“天鹅湖”、“土耳其进行曲”、“拉德斯基进行曲”等等,对于喜爱古典音乐的人来说,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乐曲。
灯光暗下来,演出开始。“莫扎特三十九号交响曲”是莫扎特三部伟大交响曲的第一部,被尊称为“天鹅之歌”,这部作品最大的特点是自始至终贯穿着舞蹈性的节奏与旋律,作品分四个乐章,第三乐章的小步舞曲最为有名,朝气蓬勃的小步舞曲经常单独在音乐会上演奏,优雅而富有田园情趣。
音乐都是有主题有寓意的,据说小泽征尔来中国演出,第一次听到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他听出了曲作者阿炳不屈的人生态度和坚韧的品格。音乐也是有生命力的,音乐可以穿越时空的阻隔,默默滋养每一个心灵。喜欢音乐的人大多是浪漫的人。
黑暗中,吴振邦握住潘姐的手,潘姐的手十分圆润,手指肚鼓鼓的,带着体温,偷眼望去,潘姐面庞柔和胸部丰满,正在聚精会神地望着舞台。中场休息,观众们走出音乐厅,饮料柜台前挤满了人,冰镇啤酒、咖啡、果汁一杯杯卖出,如果不想买饮料有免费冰水。吴振邦买了两杯鲜榨果汁,两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喝一边聊。
“听得怎么样?”吴振邦问。
“挺有气势的。”
“东京爱乐乐团水平一般吧。”
“我觉得挺好啊?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第一首莫扎特三十九号第三章的小步舞曲,一开始演奏得有点儿快,有的音节含混不清,不是很到位,到了中段又有些慢,前后有点儿衔接不上的感觉。”
“我没听出来。”
“可能是第一首的缘故,后来就好多了。”
“你要求还挺高的呐!”
“一会儿听听下半场吧。”
如吴振邦所说,下半场,乐队在指挥的带领下渐入佳境,一首首名曲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亢雄浑,低沉处如泥沙淤积暗河静流,高潮处琴瑟合奏钟鼎齐鸣,如万马奔腾、如白练冲霄,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舞台上下逐渐进入忘我状态。结尾曲是著名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拉德斯基进行曲”是老约翰斯特劳斯的代表作,旋律欢快节奏铿锵,最能带动观众情绪了,很多乐团都把“拉德斯基进行曲”作为一场演出的结尾曲。只见指挥郑明勋转过身来,示意观众随着音乐节奏和强弱鼓掌,一时间全场观众齐声鼓掌,台上台下相互应和气氛热烈,大家都沉浸在音乐的欢快之中了。
从歌剧城出来已经是傍晚,街上行人很多,繁华热闹的新宿到处灯火通明,到处人声鼎沸,潘姐和吴振邦沿着林荫道漫步往前走。
“一会儿还想吃点什么?”吴振邦问。
“我现在不饿,晚上不用吃饭了。”
“不吃饭能行吗?”
“我正在减肥,你饿就一个人吃吧。”
“减肥?你身材多好啊?根本不用减,你体重是多少?”
“不告诉你,记住,女人的年龄和体重永远是秘密。”
“真的,你不算胖,你工作那么忙,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必须得减了,你没看日本女人都那么瘦吗?”
“你跟她们比干啥?身体好才最重要。”
“等去美国就好了,在美国,我就是苗条淑女。”
“行,去美国行。”
中国人下班都急着往家赶,结果造成交通阻塞,日本人下班经常喝点儿小酒,直到半夜才回家。不是中国人顾家,而是中国人没钱。减肥归减肥,饭还是要吃的,走了很长时间,吴振邦把潘姐领到一家中餐馆,抬头一看还是家川菜馆。
“这回你到家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吴振邦笑着说。
“绕了这么远,原来就是不想让我减肥呀?”潘姐嗔怪地说。
“是啊!非但不减肥,还想让你多吃点儿呐!”
“你可真坏!”
“减什么肥?身体好比啥都强。”
“我看今天是想减也减不了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饮食,水煮鱼、夫妻肺片、毛血旺、麻婆豆腐、担担面,色香味儿俱全的川菜,吃一口就像着火一样。其他地方的人很难理解川菜的火辣,为适应日本人的口味,这家川菜馆的川菜已经不那么辣了。
“不够辣、不够辣。”潘姐一边吃一边说。
“还不够辣?你还想要多辣?”湖北人也能吃辣,但和四川人比还差一些。
“不过瘾,再辣点儿就更好了。服务员,再来点儿麻油!”
“你真是个辣妹子。”
“怎么,你害怕了吗?”
“嗯,害怕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潘姐长得并不丑,吴振邦孤身一人留学日本,一呆就是三、四年,头两年还时常想老婆、想孩子,到了第四年已经有些麻木了。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在生理上、情感上都比较脆弱,多年的两地分居,吴振邦想不出轨都难。环境对人的限制很大,六、七十年代,中国有一些夫妻因工作需要常年两地分居,有的人一分就是几十年,婚姻竟然也很稳定。日本公司有单身赴任一说,很多人被派往海外,日本男人到处沾花惹草,这在世界上都很有名,和日本社会相对开放的观念有关。
吃完晚饭,吴振邦送潘姐回宿舍,在电车上,吴振邦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不顾周围的日本人。八十年代的中国留学生,在电车上都不敢说中国话,那时候中日关系还非常好,他们不是怕挨打,而是自卑。到了潘姐宿舍楼下,吴振邦又站着和潘姐说了一会儿话。
“你回去吧,让公司的人看见不好。”潘姐说。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光明正大,谁也管不着。”
“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我有点儿渴,你让我上去喝杯水再走吧。”
“我们宿舍不让外人进。”
“我喝杯水就走,梅,你就让我上去吧。”
“那好吧,说好了,喝杯水就走。”
“好。”
吴振邦跟着潘姐进了楼,潘姐十分担心被同事看见,所幸电梯、走廊里都没有人,两个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进了宿舍。
“屋里有点儿乱,也不知道你要来。”潘姐说。
“不乱、不乱。”
“你先喝水,我去阳台把衣服收回来。”潘姐给吴振邦倒了一杯开水。
吴振邦坐在椅子上,打量房间里的陈设,房间不大,门口有一个煤气灶台,旁边是洗澡间和卫生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宿舍,面积非常小,里间一张单人床就占去很大空间,房间里略显凌乱,床头散放着几件女式内衣。
“你该走了吧?”潘姐收完衣服回来。
“我还没喝完呐。”吴振邦慢悠悠地喝着水。
“你快点儿喝,喝完就走。”潘姐坐在床上看着他,感觉气氛怪怪的。
“那,我走了。”吴振邦喝完水,放下杯子说。
“走吧。”
潘姐起身去送吴振邦,走到门口,两人同时伸手去抓门把手,两只手恰好碰到一起,像有一股电流传过,吴振邦猛地搂住潘姐,潘姐身体局促满脸绯红,越挣扎吴振邦抱得越紧,潘姐不敢大声反抗,她怕旁边房间同事听到,挣扎了一阵,潘姐败下阵来。至古以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为人生一大妨,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见火就着。吴振邦到底是年龄大有经验,他没有急于求成,长时间的爱抚一步步的诱导,潘姐脸色绯红娇喘吁吁欲罢不能。此刻,潘姐已经顾不了许多,女性的矜持完全被打破,一颗心扑在吴振邦身上,像一朵花层层展开花瓣,身体由僵硬晦涩变得柔软湿润。女人放开自己,把身心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这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振邦,你爱我吗?”潘姐嚅嗫着说。
“爱,我都爱死你了!”
上帝造人,赋予人爱的欢乐,人脱离不了动物性,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一切行为均来源于欲,不知道是真是假?和动物不同,随着爱情而来的才更有价值。梁山好汉大多不近女色,一辈子打熬筋骨只为一身好武艺,所以,水浒传里没有一个好女人。太极张三丰一辈子没结婚,九十多岁早上醒来还是一柱擎天,看来禁欲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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