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其实五姨太杜思郁听说老太太要做寿心里也为礼物的事儿烦心，本来老太太就不喜欢自己，又赶上老太太的寿辰，若是送的礼物好便罢了，若是不好又不知道生出许多是非，若是能和别的姐妹一起送这个礼物，至少不会出错。于是杜思郁就欣然答允说：“那就还得请三姨太多多教我了。”
　　太太杜若晴笑道：“那就更好了，三姨太和五姨太一起给老太太绣《神仙捧桃》。四姨太的寿礼呢，打算送什么呢？”
　　四姨太冯云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想来想去，我没有那小儿女的心思，我父亲在我入府的时候就给我一颗夜明珠，到时候我会把这颗夜明珠献给老太太的。”
　　杜若晴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说：“到底是五姨太有身价，送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那二姨太呢？”
　　汪淑贞婉转一笑说：“我到现在也没什么计划，恐怕还得回去好好想想了。”
　　当下五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方才从鹿韭园里出来。五姨太杜思郁和二姨太汪淑贞走在一起，刚刚出了鹿韭园，杜思郁忽然脚下一滑，那鞋跟忽然就折断了，还好二姨太汪淑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五姨太杜思郁，杜思郁吓出了一身冷汗，汪淑贞问道：“没事吧？”
　　杜思郁惊慌地摇摇头，汪淑贞歪着脑袋看看那鞋跟，忽然皱着眉头看看杜思郁，杜思郁却一脸地可惜说：“这鞋，少爷刚送给我没多久……就被我穿坏了……”
　　汪淑贞扶着杜思郁坐到旁边的是板凳上，然后把另一只鞋脱下来递给丫鬟秋雪说：“五姨太那只鞋已经坏了，这只就别穿着了。你快回去给五姨太再拿一双鞋来。”
　　三姨太汪紫瑜探着头问道：“五姨太没事吧？”可是身子却不肯往前走。那四姨太冯云璐白了一眼三姨太汪紫瑜说：“要是关心人家就走上前去问问，何必躲得那么远。”冯云璐走到五姨太杜思郁面前，然后忽然拉起五姨太杜思郁的手腕摸了摸，不一会不耐烦地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看五姨太的脉象好得很呢。”
　　二姨太汪淑贞惊讶地问道：“四姨太会把脉？”
　　四姨太冯云璐明显有一点局促，想是因为汪淑贞的询问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就含糊说道：“会一点，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过两天，就是能搭一搭家常的脉息。”
　　不一会翠染跟着秋雪拿着鞋跑了过来，翠染一见五姨太忽然着急地跑到跟前，给五姨太杜思郁穿上了鞋然后问道：“五姨太可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五姨太拍拍翠染的手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并没什么事，还是多亏了二姨太扶住了我，要不然我是肯定要跌到的。”
　　那翠染立刻给汪淑贞跪了下来，倒是给汪淑贞吓了一跳，“谢谢二姨太的救命之恩。”
　　汪淑贞扶起了翠染说：“别动不动就跪的，本来也是小事，不用这样。”
　　三姨太汪紫瑜最看不惯汪淑贞那淡然的样子，好像与世无争似的，于是翻了个白眼说：“那五姨太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我就先不陪着了。”
　　三姨太走了之后，四姨太也觑着嘴走了，路过汪淑贞身边的时候，忽然贴在汪淑贞的耳畔小声说道：“二姨太既然这么好心关怀了五姨太的孩子，那以后可得更加小心了。”说罢四姨太冯云璐就摇曳着离开了。
　　汪淑贞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转身对翠染说：“好生照顾五姨太，快回潇湘馆去吧，以后走路要当心一点。”
　　就在汪淑贞要走的时候，忽然五姨太杜思郁叫住了汪淑贞，“二姨太请留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翠染识趣地退到远处，碧竹也跟着翠染退到一边，此时这里就剩下了五姨太和二姨太。汪淑贞看着杜思郁问道：“五姨太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五姨太杜思郁沉吟片刻，愧疚地看着汪淑贞说：“我……淑贞，对不起。”
　　汪淑贞淡淡地笑笑说：“五姨太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杜思郁摇摇头说：“我知道，我不该和少爷……只是，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找个有情人，然后托付……”
　　未及杜思郁说完，汪淑贞就打断道：“那五姨太现在可是圆了心愿了，少爷对五姨太如此上心，可见五姨太的有情人也找到了。”
　　“淑贞，你知道的，我是想说，那天……这个孩子……在你父亲的……”
　　“既然说我知道，那就不要说了。本来我父亲也算不上什么岳丈，做妾的，到底什么样的地位，我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五姨太也不用介怀这件事。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之前见你那么淡薄云烟，只是不想竟然就这样爱许家的少爷，以至于让自己深陷如囹圄也无所畏惧，你与少爷只是见了几面，何以就爱的这样子？”
　　杜思郁微微一顿，皱着眉头说：“我……”
　　汪淑贞微微一笑，拉起五姨太杜思郁的手说：“五姨太，你照顾好自己吧。说到底我们都是这内宅的可怜人，我纵然心里有气也不是气你，是气我这命不好罢了。何况，我从小没什么朋友，也就谈不上知己。少爷待我好是情分，少爷待我不好是应当，我只是想平安度日罢了。”
　　二姨太汪淑贞带着碧竹走了之后，翠染让秋雪先回潇湘馆沏茶，然后忙忙地跑了过来，看见杜思郁面容忧虑，就小声说道：“五姨太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不然，翠染找李大夫来看看吧。”
　　杜思郁深吸一口气说：“幸好刚才有二姨太扶住了我，所以也没什么事。只是，那鞋子刚才你看过了吗？”
　　翠染点点头说：“我总觉得，那鞋子是有人动了手脚，不然那鞋跟好端端地不会坏掉。而且前日少爷送来的时候还特意说，那是让人特意做出来的，就是为了担心着五姨太因为鞋穿的不合适，崴了脚动了胎气。”
　　杜思郁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希望把他平安的生下来。”
　　翠染安慰杜思郁说：“五姨太还是安心，这孩子一定能保得住，翠染一定会小心侍奉的。”
　　杜思郁摇摇头说：“这怎么是小心侍奉就能行的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
　　翠染想了一阵说：“要说是谁，奴婢觉得那四姨太倒是不像，看那四姨太的样子竟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平时少爷带她也不薄，她本来又有个做军阀的父亲，看起来倒不至于为了个孩子就动手的人。”
　　杜思郁和翠染一路往潇湘馆走一边说：“那二姨太也可以放心了吧，今天要不是她……”
　　翠染谨慎地说道：“我看五姨太还是不要相信任何人为好，毕竟，今天纵然是五姨太摔了一跤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事，奴婢这么说倒也不是怀疑二姨太，只是二姨太本来因为五姨太入府的事就不大安乐，这会子说到底谁也不能尽信。”
　　杜思郁揉着太阳穴说：“想这些想着怪头疼的，只是我想那三姨太最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太太看起来倒是和气，只是我这心里……”
　　翠染安慰杜思郁说：“我看五姨太今日也有些乏了，我们快点回潇湘馆去，奴婢给五姨太煮些红枣汤喝，有着身子的人不能这么累着。”
　　此时，汪淑贞和碧竹也刚回到盘水阁。碧竹服侍汪淑贞喝了茶之后问道：“二姨太怎么看今天的事？”
　　汪淑贞看着碧竹笑着问道：“那碧竹怎么看呢？”
　　听见碧竹这么主动问，汪淑贞忽然认真端详起碧竹来，虽然跟着自己没有多久，可是碧竹已经出落地极其标致了，伶俐的样子甚是可爱，倒是让汪淑贞想起了弟弟汪烨磊。
　　碧竹说道：“我感觉是有人要害五姨太的孩子了。”
　　汪淑贞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无论是谁要害她，她要是有那个福气到底也不会有事。”
　　碧竹忽然说道：“其实二姨太今天不去扶五姨太，我看五姨太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是崴一下脚，能怎么样，那孩子还能掉了不成？”
　　汪淑贞忽然瞪了一眼碧竹，碧竹赶紧捂了嘴不再说话，汪淑贞说道：“说话要留神，虽然这是盘水阁，也难保隔墙有耳，要是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见不得五姨太怀孩子呢。今天的事，我也很奇怪。那鞋本来就是特制的，那个跟坏得也很蹊跷。实际上我想今天倒不是我救了五姨太，还是五姨太自己救了自己。”
　　碧竹疑惑地问道：“怎么说是五姨太自己救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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