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纪事

　　姜家其实还有些家底，当初为支援北边分出去一半，可剩下的也着实不少，再加上荣亲王看在方文涛的面儿上暗地里又多分了他们一些田产，如今条件却是要比别家好出许多，只富贵招人嫌，节俭风盛行的当下怀秀也不得不缩减了家中份例，却是将省下来的钱多用在了招募人手上。

　　“京城跟来的姜家下人原只剩了五十来个，加上方硕那一百个没凭没契的也才不足一百六，如今分了大部分到田庄上去，留在院中服侍的着实少了些，姑娘做主成的那几对儿也在准备好事呢，却是不能再分配太多活计。”

　　听了明珠的话怀秀却没有立刻叫招人，京中来的那几家怕是比姜家更缺人，他们好歹还剩了这一百五十多个，许多人家一个主子能分到两个下人伺候都算好，如今银钱稍稍宽裕些第一样要紧的便是扩充人手，桐县也好岷县也罢，闲散劳力都成了紧俏货，此时冲上前去凑热闹却是有些遭人恨了。

　　“人是要招，可却不能同那些人抢，你去问问方硕手底下的那些人，可认识那些从北营退下的伤残老弱，咱们初到这处往后还得仰仗北营兵将护佑，有这些人在好歹有几分香火情，眼下瞧着不占便宜，往后却是好处多着呢。”

　　何妈妈听了怀秀这般话笑得红光满面。

　　“还是姐儿想得周到，只是也得挑那些个心性好的，往后总是要在府里放着，别招些心肠歹毒的人才是。”

　　“这是自然。”

　　出乎意料的是，听了怀秀的意思后那些人却没一个肯出面，反倒要怀秀找姜怀瑜亲自与方文涛商量，原来方文涛一直忧心这些从军中退出去的人不好安置，如今姜家想要自然一拍即合，寻他处置最是得宜，他们便不从中掺合了。

　　果不其然，方文涛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激动异常，因着怀秀与织锦牵线，李家与广阳侯那边也派人过来想一同招些人，这一下子便解决了二百多口人的生计问题，喜得方文涛合不拢嘴，连做梦都在想自家媳妇是个福星。其实这些人也不是病残到无法劳作，有些是在战场上伤了胳膊腿脚，有的却是因着年纪太大不得不退，拼杀是不成了，可耕种收割这些却还是做得，从前因着没有田地可种只得去别家打短工，现如今却是集中在了这些世家大族手中，待遇比之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更因熟悉当地情况多替主家外出跑动，比起别的下人倒是更受器重些。

　　人手的事情料理妥当怀秀便动手修缮屋舍，这宅子分到他们手上时也有些破旧了，许多地方还待休整，更兼下人增多这屋舍不得不改建一番，外扩是不行的，只得掐了几个多余的花园另修几间，张氏他们应当快到这儿，一应用具都得重新准备，还有下人的御寒衣物炭火棉被这些也得添置。

　　如此种种，家中开销陡增，为着能节省一分一厘怀秀都快钻钱眼儿里头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给自己添置首饰，成日里素净得比个下人还不如，好在她孝期未过，旁人见了也只觉孝顺懂事未道失礼。

　　诸事繁杂，日子却如流水一般转眼便过，一直到张氏他们入城怀秀才惊觉时光飞逝。

　　“方老夫人，嫂子，这一路……辛苦了。”

　　女眷由怀秀接着，怀仁怀义那边自有姜怀瑜去安排，他二人年岁尚浅皆无婚配，如此到省去怀秀不少事，只这久别重逢免不得伤感一阵，三人见面皆红了眼眶。

　　“路上有什么好苦，如今一家人能聚在一处怎么着也是甜的。”

　　话虽如此说，可张氏与方母仍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当初走得匆忙又总听北边要不好，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如今好歹活着相聚，没缺胳膊没少腿儿，这是天大的恩德，哪里还敢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祖母她……如今可有人照看？”

　　怀秀点了点头，她从前掉的肉还未长回来，巴掌大的小脸看着甚是可怜，把老人家心疼得不行。

　　“安葬虽匆忙了些可也算是体面，留了两个老人在历城看着时常扫墓祭拜，眼下也只得这般将就，往后回京自是要再请祖母与祖父合葬的。”

　　张氏也知怀秀心里苦，如此便不多提，只带了长寿要他给姜母的灵位磕头上香，此后便是由下人领入各自房中梳洗休整，到得晚膳之时才又聚在一处谈论别后诸事。到底沿途奔波，方母等人言谈之时免不得有些恹恹，姜成与李氏也没多说什么，叫他们早些安寝不提。

　　**

　　方母入住姜家的消息一早便传入方文涛耳中，只是他手边有事一时也不好推开，晚间不便打扰老人家休息，隔日一早便备了轿子上门寻母亲，母子两人一见面方老夫人便抱着方文涛好一通哭，怀秀与姜怀瑜就在一旁，见此自然要上前劝解，好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得亏姜家媳妇机敏，我们若是晚走几天怕是如今已叫人抓回京城了。”

　　论及当日凶险方母倒是收起了悲伤之色，

　　“咱们走后不久便收到消息说来拿人，另有几家也遭了殃，逃走的也有，却不知如今到了这边不曾。”

　　方文涛扶听闻老母此言心中越发愤恨，也顾不得还有女眷在场，身上煞气一股一股往外冒，他是惯在战场厮杀的人，刀底亡魂不知凡几，这股煞气就是寻常男儿也有些受不住，更遑论怀秀这种本就亏了底子的，她从前哪见过这阵仗，小脸越发苍白了些，方母见此忙冲方文涛的脑门儿一巴掌拍下去。

　　“好好说话，你凶给谁看呢！”

　　方文涛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只条件反射地看看怀秀瞅瞅人家有没有看见他丢脸的模样，这不瞅不要紧，一瞅却是把个姑娘逗乐了。

　　前一刻还煞气逼人要人不敢近身，这一刻却如同小奶狗般怯怯中带着几分讨好，要人如何怕得起来，见怀秀笑得小脸红扑扑的方文涛也不觉丢脸了，能逗乐也算是一样长处，他总怕自己太闷不解风情，也怕两人年纪差得有些大往后不知如何相处，如今看来却不似自己想得那般艰难。

　　“笑什么笑，成何体统！”

　　姜怀瑜呵斥了自家妹子几句，随后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阻拦了方文涛的视线，虽说如今因着逃亡的关系世家规矩已不如从前严苛，可一个外男盯着自家妹子瞧还是要他心里不舒服，不舒服的大舅子瞪了方文涛一眼，后者忙收回视线继续跟亲娘唠嗑。

　　“忠亲王他们这手段也着实卑劣了些，此前从来没听过有把这些个不牵扯夺位的人拿来树把子的先例，他们单单想着威慑天下世族，何曾念及此举会寒了世家之心从此更加坚定地投靠荣亲王。”

　　在荣亲王这边他们好歹还得到了世家该有的尊重，虽说沿途也确实被使了不少节制世家的下作手段，可毕竟没摆到明面上来，如此也可看得出荣亲王对世家极看重，哪知到了荣亲王与二皇子那边却是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顾了，世家皆有气节，这步棋，却是京都那两位走岔了。

　　“如今世家本就偏向咱们这边的多些，他即便不这么做也没甚好处，不若剑走偏锋，兴许能逮着这几家什么要紧的把柄，最不济威慑一下也方便日后拉拢，这林家不就是个好例子么。”

　　因着明郡主那件事怀秀对林家算是彻底恨上了，不仅不许府中下人与林家那边往来，就是寻常礼节走动也一律推脱，半点情面不留，不仅是姜家，后来接到消息的李家也效仿开来，李家是世家之首，他们的举动时时刻刻被别家盯着，见此各家都觉出了林家有些不好，纷纷淡了交情，也算是在无形之中给明郡主消了气。

　　方文涛自是知晓明郡主闹的那一出的，这事儿他没多谈，不过又将话题引到了方母去处上来。

　　“我的居所倒是宽敞，只家中人少难免冷清，母亲与别家不熟，往后还有劳姜兄一家多多看顾。”

　　自从上次从怀秀这儿拿了那封信之后这货就不要脸地改口了，再不叫姜贤弟只以姜兄称呼，气得姜怀瑜都不愿搭理他，可这人没个眼色总爱来府上寻他一同出去认人，姜怀瑜虽知晓方文涛是帮姜家在这北地站稳脚跟，可听他一口一个姜兄还是心里堵得慌。

　　“你我两家关系不同何须如此见外，方老夫人若是愿意哪怕在府上长住也无甚干系。”

　　心里把方文涛骂了八百回，可面子上却还是不得不顾的，尤其是当着老人家和亲妹子的面，只怀秀听他这般说却是有些羞恼，长辈在场又不能擅自离去，只得立在姜怀瑜身后拿指甲戳他后背解恨。

　　“文涛从小就不会照顾自个儿，我还是去他那儿看他些时候为好，往后若见他规矩吃饭再来府上叨扰不迟，到时候可别嫌老婆子我不懂规矩又吃得多啊。”

　　老人家也知这节骨眼上在姜家住着于怀秀名声有碍，虽有心与未来的儿媳亲近也只得忍着老老实实回家守着儿子，她走这一趟也是吓得够呛，多与儿子呆些日子也算安自个儿的心。

　　留了午膳，两家就此别过，如今人已聚齐再无牵挂，自是各忙各家处置安顿不提，有方文涛的情面在，又有李家与广阳侯府并荣亲王府帮衬，更兼子孙争气，到得开春之时姜家已隐隐有了反超其他几家直追徐家的气势，也正是在这春暖花开冰消雪融之际，京都集齐十五万雄师挥兵北上，连破三城，剑锋直指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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