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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天涯子撩起袖子,豪气干云地开小班传授炼丹秘术。凡是个人,遇到她必为丹药方子折一回腰,不然就不给对方好脸色,鼻孔都快对着天。对着天,她居然还是个小美人,可见天道何其不公。被绑来也要有大爷的架势,当年的家仆转眼翻身做师父。
因为并不差钱,白鸦当时选择的越人客栈是家挺周全的客栈,又挑了间上房。此时上房中已被倒腾成了小作坊,除了白鸦偶尔带文和之采购硝石与药材,大多时间都是白鸦晒干或者煮熟草药,文和之捣药,百里捏药丸顺带给天涯子大爷端茶倒水,天涯子偶尔指点两句并找找茬。
白鸦最忙,忙里忙外,顾着丹药又要顾着小满,隔几个时辰就要去黄花巷看看小满如何。
天涯子鼻孔里喷出口气:“你心不在这儿就直说呗,去了别回来啦。”
白鸦对文和之耳语:“我去看看小满,你呆在这儿给我把丹药方子炼制方法记下来!”说着就准备今日第三回去黄花巷。夜已深,正是动手时候。
还没出门就看到一边的窗户外有人对暗号。文和之一开窗就泥鳅一样翻进来扛着小吴的小满。
小吴被点了穴,来不及绑住,松松软软瘫倒在椅子上。
白鸦忙找来绳子将她捆住,又叫来文和之过来学学怎么捆才结实,练过缩骨的人都无法挣脱。“你怎么那么快就动手了?不是说再守三五天么?”
小满红光满面,还没从兴奋中缓回来,面颊上一道红痕:“这丫头今天不知怎么的,好像是为情,与看门的老管家吵了一通就自己爬墙出去,这不,刚好被我捞到了。”因为是私生女,带个“私”字,因而吴老对这女儿也不是很重视,绑架私生女嫁祸阎王,更多的是挑衅吴老的尊严而非吴老的亲情。看管伺候的来来回回就几个老头老妇和三两闲散侍卫,最大的隐秘防线就是这私生女的住处与爹是谁。不过因为有百里安,京城里少有秘密。也就这松散到几近于无的看管,白鸦才敢让小满一个人去接活。
白鸦一只手敷上小满的脸:“脸怎么了?”
小满大咧咧不以为意:“嘿,被那泼辣丫头抓了下,没什么。”她眼睛黑亮黑亮,竟让白鸦想起了那日追杀他两追杀得容光焕发的师父。崔小满除了一副皮囊,其余方面简直就和崔判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好猎杀,抓个人杀个小鬼如同儿戏。
白鸦初见小满是带着笑的,想到此便笑容微敛。嗜杀,还是和师父一样嗜杀。他教侠义教诗书,最后还是帮师父养大了条嗜血的狼崽子。
他敬师父,也怕师父。他杀人起初是为了谋生,挣够银子又有小满帮着放高利贷以后,就是为了名声与江湖榜,为了少年意气,策马江湖。但最终肩膀都半残了,也还没上江湖榜前十。
崔判官不为财不为名,就是天生的杀神,只求刀剑饮血那一瞬的快意。上了江湖榜前五都不知道,还是客人告诉他的。因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没了斩人的快意,放下屠刀也就容易。
爱杀人在□□白道都不是好事。爱杀人的杀手却往往都是好杀手。白鸦心思复杂地看着乐颠颠像是偷吃了御膳房的小满,不知该喜该忧。忧可能也来不及了,他亲手养大这匹小母狼,又放了它下山。
他是把小满当自家死丫头养的,不是当杀手养。死丫头哪日身上染多了血气,与崔判官一样变成勾魂的鬼使,他恐怕将很难笑出来了。他不好杀,不过是为名为利,给钱就做生意,没钱就看交情,她却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尝了甜头上了瘾。
小吴姑娘是个瓜子脸蒜头鼻的丫头,作为在场最无辜的人,被文和之小满拿布蒙上了眼:“这些课不能给你看。”她怕小吴偷学了怎么炼丹。
白鸦解开她穴道,问:“你大晚上爬墙出来做什么?”
小吴吱吱呜呜像是蚊子叫。眼泪包在眼眶里,积蓄着随时爆发出来汹涌而下。
“为了私会情郎?”
小吴常年被关在四合院里,藏不住多少心思,惊慌地看着白鸦。
白鸦点头:“看来是情郎。可惜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被咱们这么打搅了。你情郎是谁?”
小吴憋不住泪,抽了抽发红的鼻头:“大虎。”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的打虎?白鸦不太明白,继续问话。他长得像是个君子,言行又是斯文的,渐渐小吴稍微放松了些,说那大虎原本就是个飞贼,某夜摸到她家四合院才相识。
白鸦:.....他琢磨着感情自己绑来小吴防止她私奔也是对她好。一个飞贼情郎,不要也罢。
百里安却突然说:“大虎?飞贼?可是个挺瘦的高个子?没眉毛,虎眼,眉心有痣?”
小吴有些诧异,愣了会儿才虚虚地应了声“是。”
小满积极举手:“是啊是啊,之前还尾随了我一路,我好不容易才甩了。”
“那不是神偷黑虎么?”百里说:“北方的人,京城这一带还没多少人知道。虽然是京城人士,却在北边打出名气来。”
“神偷偷到这偏僻小四合院里来了?”白鸦质疑。
小吴低声说:“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之后他说要去北边闯荡,一去五年才回来。”
神偷?虽然白鸦和鸡鸣狗盗之流不熟,不过好乃带了个“神”字。那应该有些本事,就是功夫不怎么样,打不过小满。打不过,未必甩得掉。小满到底还嫩了些。
“你们要私奔?”白鸦问。
小吴涨红了脸,点点头。
白鸦苦笑着站起,打开窗子翻身上屋檐。站在高处四望了一圈,终于与黑夜里的一双虎眼对上。白鸦对那双满怀敌意的眼睛笑笑,回屋扛出了小吴。
“小八你做什么?”小满追出来。
白鸦快速在纸条上写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小字,像是符咒一样塞到小吴衣袖里。随即拉着不明就里的小满回屋,关窗。
小吴从未来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在屋檐上吹着晚风瑟瑟发抖。她被绑着不能动,眼看着纸窗合上,掩去了通明的灯火与小满的喋喋不休。她指甲断了,胳膊也很疼。口里没塞东西,却因为害怕屋里那几位劫匪而不敢喊救命。
有脚步声在背后,左饶右绕了几步,终于上前。一双温暖熟悉的臂膀将她笼在怀里,来人声线带着颤:“阿叙。”
“大虎?”阿叙惊呼。
大虎不敢轻举妄动。他眼力好,从阿叙的袖中找出纸条,就着月色看了。看完便松了口气笑:“阿叙,我们走吧,今后就没人管咱俩了。”
“啊?”阿叙任由大虎给她松绑:“里面说了什么?”
大虎掏出随身的小刀砍开麻绳,笑着给她一个拥抱:“那人说啊,叫我带你北上也好南下也好,赶紧带着你走得远远得,再也不要回来。还叫我出息点,别辜负他的眼光,千万千万别被杀手和官差捉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阿叙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是谁?”
“不知道,也别去猜,八成也是道上的。可能抓错了人。”
高个飞贼扶起了阿叙,在她身上蹲下身子,好背她远走高飞。阿叙抬起头看看星空,今夜星河烂漫,一道玉带划破天际,斑驳的圆月高挂中天,阴影里有一只兔子在捣药。
“我看到他们在捣药。”连夜出城,城门外阿叙又看到月亮,噗嗤笑了出来:“你说他们是不是兔子变的妖怪?”
黑虎的虎眼早已完成了弯月:“谁知道呢?反正捉你的那位女侠肯定不是嫦娥。嫦娥是你。”
“那你是吴刚还是后羿?”阿叙把玩着黑虎的小辫子问。
“我啊,”黑虎笑得终于不见了眼:“我是天蓬元帅,五百年前见了回嫦娥仙子,一见倾心,被贬入凡间啦!”
一半是本事,一半是气运,黑虎与吴叙一路南下到江南,改行帮人修修补补屋瓦墙顶,做到知天命的岁数已是一带砖瓦富商。他们再也没回过京城,也没见过吴家与捣药的那一窝凶残匪类。
小满莫名其妙:“小八你干嘛放跑我好不容易抓来的那人?”
小八有苦不敢之言,行善积德,防止你哪天成了女魔头。“让那黑虎自个儿带着小吴姑娘逃吧,既然听说是个有些能耐的,应该逃得过吴老。反正结果一样,小吴失踪,嫁祸阎王,这小吴无辜,让她得了自由,何乐而不为?”
小满挺不乐意地噘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人毕竟是跑了,还见了咱们的面。万一泄露出去.....小八你人就是太好了,就不该做这行嘛。”
小八苦笑着摸摸小满脑袋:“做不做这一行,又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反正可能也做不了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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