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记忆皆成空

　　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木琅将战火引入了樱国，云组的人已经接到消息，迅速攻入我们所在的街道。
　　上次在木琅的交锋，因青压倒性的实力，对方并未采取行动，可是这次不同，樱国是一个仰仗西迦，并没有自己军队的国家，这便让民间的云组有机可乘，他们实际上暗中早是这里的操控者。

　　深夜，外面灯火通明，那帮地痞流氓不顾百姓，肆意破坏叫嚣，我咬着牙，不知如何是好，阿橙还未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直至他的师父闯入我和青所在的房间。

　　脸色凄惨：“……他们在找的是你们吧？！！”老人很激动，几乎要冲我发脾气，“到底因为什么招惹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啊！！知不知道他们抓了多少无辜的人！！方才小五浑身是伤的回来，说要我交人，否则……”
　　兴许看到老人拿我是问的样子，青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坐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他们砸毁这条街多少人一辈子的基业，现在人还被打成重伤？”老人愤怒，“我身为医者，向来以病人为重，救死扶伤，可是你这木琅人到底因何要给我樱国引来灾祸？！！那些家伙一向蛮横，不交保护费都会杀人，你们知不知道？小七心善，诚心求我留下你们，可是现在……”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戳中！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橙，我是说小七，他到底怎么了？！”
　　我已经顾不得自己，紧紧攥住师父的衣袖。

　　“他和小五一起采药，遇上了想抓你们的家伙，起了冲突，小五刚被放回来，可小七不肯说你们的事，被那些人打，恐怕已没得救……”老人眼睛湿润，心痛不已，我的心里绝不会比他好受半分。

　　“师父，小七现在人在哪里？”
　　“他还在那些坏人手中……”

　　青抬起头看着我：“墨雪……这件事，我来摆平，不过……需要你帮忙。”

　　我明白他指什么，现在的他虚弱的就似一片枯叶，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爬上轮椅，竟已大汗淋漓，他低喘这：“请您，先带我们去看看受伤的人。”

　　老人皱眉：“做什么？”

　　“我们，会助您替他们治伤。”青应是见过我使用治疗灵术，顿时明白他的用意。

　　“治伤？”老人神色鄙夷，我明白他为何会怀疑，对于普通人，灵术师的存在就是王族的代名词，虽说民间也有流落的灵术师，但都是极少数，并且能力很弱。

　　“时间紧迫……我想之后我还需要会会云组的家伙……”青神色冷若寒冰。

　　这场战斗在所难免。

　　然而情况显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医馆里里外外都是受伤的人，我从未看过如此悲惨的画面，他们都是无辜的普通人，云组却能肆无忌惮痛下杀手，我咬着牙，飞奔去看一个仅仅四五岁的孩子，其手臂几乎要被锋利的刀刃斩断，他的母亲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痛苦的孩子。我赶忙在地上绘出阵法，希望还来得及保住手臂。

　　灵光明亮，许多人都朝我投来讶异的目光，青则更加直接，他的阵法比我的复杂，可力量却是强上好几倍，有些复杂的伤势，我无计可施，都是由他来处理。

　　大伙儿只是默默看着我们行动，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主动靠近。
　　青费了不少灵力，直至吃不住力，我心知他身体不适，根本不该使用如此大规模的术，医好一位大叔的皮外伤，便忙赶蹲身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他已经十分虚弱，若非靠着意志力坚持，恐怕早就已经倒下……我十分心疼。然而这次惹起的祸事，伤及的百姓，即使不是我们所为，也必须由我们来承担责任……

　　见到此情此景，大多数周围人都试图只做个旁观者置身事外，我审视他们，发觉已没有过于危重的病人，暂且放下悬着的心，直至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操着不甚熟练的木琅语前来询问：“哥哥，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安慰只会令我心里更加难过，想到阿橙，想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仿佛绝望的情绪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没事……你呢？”青的额上都是虚弱的汗珠，他望着那个孩子，神色愧疚，甚至下意识遮住受伤的半张脸。
　　孩子搜肠刮肚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便抄着樱国口音的西迦语：“我的伤都好了。谢谢哥哥。”
　　青扬起唇角，露出笑意，孩子愣了愣神，才问：“哥哥，你懂西迦语？”
　　他微微点头。

　　角落的一位大叔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小武！！回来，知不知道我们的街被人砸，都是拜那个木琅的小子所赐？！！”他气冲冲地把小男孩揪到边上，随后朝我们嚷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妖怪吧？！！！”
　　“我……”听闻他的话，心里难抑的不快爆发出来，“我们是灵术师！！外边那帮混蛋，我们正要去收拾他们呢！！还要去救阿橙回来！”
　　大叔来不及反击，他身旁文质彬彬的男子抬起头看过来：“小姑娘……你是西迦人……”蓦地，他扬起眉，“你们是王族的人？”

　　他的话顿时激起大家的惊诧与好奇，所有人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我们。

　　“没错……”兴许休息了阵子，青觉得恢复了元气，便缓缓直起身，“我曾是木琅三皇子，而她是西迦九公主，我们被木琅王城追杀。”

　　“呵……真没想到，传闻木琅攻打西迦，是因你而单方面挑起战争，如今居然落魄至此。”男子冷笑。知道了真相，就连方才还示好的小男孩也改变了态度。

　　“……我是背叛了木琅，如今落魄至此，但是……”青抬起头，眯着眼睛，“我想要活着，有错么？”

　　男子站起身，信誓旦旦：“有错，当然有错，罪人不该活着，犯下杀戮的人，更加不可饶恕！！”，他锐利的目光穿透我们，“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他们是什么感受？你不会得到大家的原谅，因为你赎罪唯一的方法，就是死。”

　　“有罪，我们活着来赎，死了有何意义？！”我怒视他，末了回身望着青，“罪魁祸首不是我们，别听他的。”

　　青一直默默望着男子：“的确，死了自然一了百了，我曾无数次这样希望过呢。”他冷笑着，将那些陌生的目光抛之脑后，奋力划着轮椅，唤我，“走吧，还要去跟云组谈谈更重要的事。”
　　可谁知语毕，他再次剧烈地咳血，鲜红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身侧的石板地，周围的人却都漠然地看着，没有一个担心他的死活，哪怕是他曾试图帮助的人。

　　夜空染上了血色，整条街道一片狼藉，青沉默地划着轮椅，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更加沉重。几名云组的小喽啰见到我们，立马围了过来。
　　青皱眉看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他并不想杀人：“你们打不过我，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儿。”

　　路上，烧毁的房子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想到云组的暴徒给百姓带来的痛，我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西城的豪宅，是其据点，樱国地界的老大，显然比在木琅见过的几个人更凶暴，也愈加蛮不讲理，不怕死，更不在乎身边人的死活。

　　“把阿橙还我！！！”我攥紧拳头，看着倚靠在扶手椅里的男子，眼前的景象是如此似曾相识，当年，母后在我眼前毒害小安，胸中的愤怒之火燃得更旺。。

　　“你说的那个小子恐怕已经死了吧。”他使眼色，命其身侧的壮汉回身将瘦弱的身躯丢了过来。
　　青用藤蔓铺设缓冲，他才没摔在坚硬的地面，我跪下身，看着遍体鳞伤，已是面目全非的阿橙，心如刀绞。泪水登时不受控制，奔涌而出。青推开我的身体：“我会救他。”

　　夜凉如水，风吹裂了嘴唇，我看着青额头滑落的汗珠，阿橙的皮外伤渐渐消失，最终真的睁开双眼，还好他活着。
　　云组的几人，瞪圆眼睛，仿佛见到什么神奇的事情。不，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的确是件神奇的事。

　　“现在就让你们赔罪！！”我低吼着，依照现在的状况，收拾掉他们易如反掌。

　　“以为我会怕吗？！”扶手椅里的男子冷笑，“有本事你就动手，我不信你们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保护那帮软弱无能的老百姓！！！”

　　“什么？！！”我震惊无比，他却笑得更加不怀好意：
　　“是王族又怎样，心存善念又怎样？我们云组既然能够存在，自然有几分道理，国家间争夺利益，加之王族内部的权力争斗，哪里还顾得了百姓死活？你以为在这盗匪猖獗的大陆上，是谁保护樱国不被战争所累？是西迦王族那些无能之辈吗？”他笑道，“想想吧，杀了我，就真的是救人吗？”

　　“除非你们无罪，否则我会动手。”
　　不等我反应，青身上已泛起黑沉沉的气：“墨雪，你带阿橙回去……”他咳了口血，“我不想，你们看到我杀人。”

　　青的意思，我懂，我也从心底里信赖着那个强大的他。

　　背上的阿橙十分虚弱，我边往回走，边思索，或许经历更多，就会变得坚强，如青一般……不妥协，也不认输。

　　“姐姐……”阿橙的声音。
　　“咦？怎么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幻听。
　　可他带着哭腔：“你能带我走吗？”

　　我心里难受，却知前路危险，绝不能同他一起：“阿橙，姐姐不能带你走，你得留在这里，才会安全，懂吗？你要好好听师傅的话……姐姐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热乎乎的泪涌入我的颈子：“很孤单啊，姐姐，我真的好孤单……”

　　“阿橙，你放心，以后，若我做得到，定带你回家！”
　　只是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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