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半窗

　　第九章聪明

　　御宇再次踢飞一个人之后，校场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将士了。
　　牧云歌这才跳下场，啧啧称奇：“御宇啊，你的武功怎么这么诡异？！简直就没人能近身！”
　　御宇一边用秋菊呈上来的毛巾擦汗，一边淡淡地道：“我的轻功好罢了！”
　　一个单吊白眼的冷厉男子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讨教：“将军！教我们点吧！你这轻功让我们兄弟学个一二分，我们兄弟肯定能更强几分！”
　　御宇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想学？！”
　　这次不止单吊白眼的男子，其他的将士也都纷纷爬起来，一个比一个更像两眼发绿光的狼：“想学想学……”
　　御宇淡淡地笑了笑，忍不住怀念地望了一眼京城方向，转身道：“教我武功的那人，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一行人向看台方向走过去，把校场空了出来。
　　牧云歌顺着御宇的话问：“什么样的故事？！”
　　御宇缓慢沉着地讲给众人听：“话说，有一个少年刀客出师入了江湖，江湖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那少年刀客，踏平了无数门派，打败了无数的高手。江湖中，成名的高手和宗师，开始注意这少年，开始打探这少年，因为没有谁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于是，人们渐渐得知：那少年，有绝世无双的内功心法，有绝世无双的神兵利器；那少年的刀，快逾闪电，迅疾无比，几乎无人可挡；那少年的刀，锋利灵巧，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兵士们渐渐地围成一圈，沉默地听他们的少年将军讲故事。
　　御宇看自己武装森严的双手，慢慢地浮现一层讥嘲的笑，笑那故事，笑这世间无谓的人：“被那少年打败过的门派，开始筹谋报复，没有被那少年打败过的门派，也开始以防不测。江湖中的人，或因为贪心那少年的宝刀，或因为贪婪那少年的内功，或因惧怕，或因嫉妒，渐渐地站到了同一阵线——开始图谋那个少年！少年毕竟是稚嫩的，最终没有斗过老谋深算的‘江湖先辈’，而丢盔弃甲的惨败！……”
　　众人一片唏嘘，牧云歌已经忍不住蹙了蹙眉。
　　御宇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笑道：“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知道真相，知道那少年的本来面目——”御宇猛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眼中精光爆闪：“那少年，根本不会内功！他没有师父没有门派，也没有得到过指点，怎么可能有什么高深的内功？！那少年手中的刀，别说神兵宝物，根本连刀都算不上！那只不过是一把薄薄的铁片！没有刀柄没有刀鞘，连刀刃都是凹凸不平的！少年只是用破布缠住了一端当刀柄用……”
　　到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那么少年刀客为什么这么厉害呢？！”
　　御宇微笑：“江湖人纷纷惊奇，人们都十分好奇那少年这种修为，究竟是何以称霸武林的呢？！人们都在猜想，最后都只能猜想到一个方向——武功招式！”
　　其中有个将士用很肯定的口气道：“一定是招式！除了招式还有什么他能依仗？！”
　　御宇的笑意加深：“所有的人几乎都这样想，所以他们逼迫少年交出他的武功秘籍！可是，少年根本从未见过任何武功秘籍！根本不知道原来练武还是需要秘籍的！”
　　所有的将士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那么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取巧了呢？！
　　“是啊！”御宇站起来，长出一口气，叹息着笑道：“少年剑客，没有过人的内力、兵器和招式，那么他究竟是何以称雄与武林的呢？！”
　　牧云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少卖关子！快快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御宇笑着，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看自己的双手：“那少年，不过是个因为被欺凌而发奋的人罢了！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恒心和努力！他平生只练过三招——拔刀、挥刀、收刀！”
　　周围的将士们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太能接受地看着御宇。
　　御宇继续笑道：“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所有的时间，都在拼命地练这三招！每天每天，无论寒暑冬夏，无论风霜雪雨，每天都在练习，都在努力的把拔刀挥刀收刀的时间缩短——这三招，他越练越快，快到三招之间再不会出现凝滞，快到他已经无法使自己更快！他已经达到了人类速度的极限——所以，他出山进入江湖！”
　　听故事的人，眼中不再闪烁着将信将疑，开始若有所思。
　　御宇叹了口气，转身欲去，牧云歌缓过神来，开口道：“那少年没有任何花巧，他只是有毅力！”
　　御宇背对着众人，淡淡地笑道：“这世上，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努力！本就没有花巧可言！无敌的内力、武功招式、武器都是不存在的！只要你专心于你选中的那一点，总有一天，会成为那一点上的无敌存在！”
　　没有人再拦御宇——到此时，谁还会想学他那看似无敌的轻功身法？！

　　“他真的这么说？！”温珑轻言浅笑：“倒是我们看轻了他呢！他哪里是个躲在皇帝恩宠里的鲁莽武夫！他精明着呢！”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温公子想要认识代将军么？！要不要小的下去安排？！”
　　温珑挥挥手，微笑道：“暂时不用！你先下去吧！”
　　等到那小兵下去之后，帘后一个中年幕僚样的白面男人才走出来，唉声叹气：“真是难办啊！”
　　温珑眯着眼睛问道：“殿下那边怎么了？！你追上我做什么？！难道我办事范先生有什么不放心得么？！”
　　范先生连连摆手：“可不关我的事！”
　　温珑顺着接下去：“那就是其他人不放心了？！”
　　范先生尴尬极了：“小珑，你可别胡思乱想！”
　　温珑冷笑：“我温家翻身的机会，只能赌在殿下身上！我有什么理由自掘坟墓？！你们究竟是不放心我，还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所以做贼心虚？！”
　　范先生一身冷汗，连连摇头：“小珑，你实在误会了！这不是最近殿下连连失利，所以沈大哥才让我来给你搭把手么！双管齐下，自然比独力难支来得强！你说是不是？！”
　　温珑心中狐疑，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冷哧：“京城又闹什么事情了？！不是告诉过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么？！”
　　范先生一脸苦笑：“殿下最近笼络了一个法术高手，本想直接送小皇帝归天的，谁知被刑家小公子挡了！”
　　温珑眼睛一转：“刑思祝死了么？！”
　　范先生叹气：“没有！刑思祝竟然有替身娃娃挡灾！唉！”
　　偷鸡不成蚀把米！温珑心中冷笑，淡淡地道：“小皇帝死了自然是对殿下最有利，可是小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动的？！”
　　范先生道：“虽是这么说，可是死了刑思祝也是好的啊！结果什么也没有，殿下还被小皇帝狠狠地警告了一番——唉，殿下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可不是更担心这手底的几个人被小皇帝报复给折了去！所以，所以……”
　　温珑缓了脸色，一片和气地笑道：“范先生说哪里话，我自然是明白殿下苦心的！我这不是觉得咱们人不多还都凑一块，多浪费啊！”
　　范先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温珑双手交握，瞟了一眼范先生，笑得不紧不慢：“其实，想除去小皇帝的心腹，也不是没有办法！”
　　范先生心底放松下来，对温珑的话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道：“噢？！”
　　温珑掩下眼帘，把狡黠藏起来，声音温厚中带着一种让人从心底感到舒心的磁性：“早说过我们不必亲自动手的！让小皇帝自己杀，才是最上的策略！”
　　范先生忍不住被温珑声音中的诱惑吸引，升起兴趣：“如何才能让小皇帝自己动手杀他的爱将呢？！”
　　温珑浅浅地微笑：“不但要他自己动手，还要他不得不杀！让他没有犹豫退缩的机会！”
　　范先生小眼睛一阵一阵地发出精光：“小珑这是有好主意了？！”
　　温珑淡淡笑着摇头：“还没有！”
　　范先生不免一阵失望：“唉！原来也没有办法啊！”
　　温珑笑得极其和蔼可亲、纯真善良，嗓音中不断地散发着醉人的诱惑：“我没有！范先生您在这场中多年，难道想不出什么办法么？！范先生，你看，只要让蕲御宇和刑思祝这两个人，同时摆在小皇帝面前——让小皇帝陷入必杀其一的境地！”
　　范先生食指大动，显然被打动了！
　　温珑继续轻轻缓缓地诉说着：“有蕲御宇，刑思祝就活不下去，有刑思祝，蕲御宇就必死无疑——如果，可以创造这样一种环境！我们，不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么？！谁死谁活，都是小皇帝选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范先生眼睛都直了：“不错不错！好主意好主意！别紧张别紧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温珑看着陷入幻想的范先生离去，不禁不屑地撇嘴：白痴！慢慢想去吧！等想到自以为了不起的好主意时，就快快地回京领赏去吧！少爷我，也是你这种人能监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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