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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林景绯一直昏迷了七天,御医说若是第七天醒不来,那就永远都醒不来了。然而那一天,林景绯到底是醒了过来。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胸口的剧痛传来,让他不自觉的呻吟出声。
一个人探过身来,见他醒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抓住他的手,沙哑的声音轻轻低喃,“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七天,七天。”没有期待别人的回答,然而他就这样自言自语,却不难听出语声中的关切与解脱。
这个人眼中布满血丝,眼下黑了一大圈,和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满脸胡子,头发乱糟糟,衣衫邋遢,林景绯头晕晕的,浑身无力,一点精神气儿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认出来。直到郎贞骅也挂着充满红丝的眼睛看过来,对着那个邋遢的人开口道,“如今三少醒了,也没有危险了,王爷,你先休息一下吧。”
哪知那个人一动不动,直到郎贞骅俯身去看,才发现,他已经抓着林景绯的手睡着了。
郎贞骅叹了口气,让守在门外的卫璜把他抱出去,然后又让落叶请守在外边的御医进来给林景绯把脉,直到御医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了,郎贞骅才问向林景绯,“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这几天都没有吃什么。”
说着吩咐扫叶下去拿,等他再次转身的时候,林景绯已经又睡了过去。
以后的几日,林景绯时睡时醒,醒的时间很短,他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心内烦躁,大多数都很冷淡,周围的人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无人敢上前惹他烦恼,走路的时候都轻手轻脚,若无必要,也不再他眼前晃。
直到有一日,张华领着一个人来看他,林景绯刚刚睡醒,整天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使得他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见张华过来,态度缓和很多,待见到他身后的人后,他睁大眼睛,“柴方?”话语听着毫无力气,说着要把手伸出来。
柴方笑着走进,抓住他的手道,“小绯,你这一回,可是让我们担足了心。”
林景绯笑笑,“你怎么来了?这样明目张胆的。”
“若不是怕你见到我心情激动,我早来了。你也是,做事如此绝决,竟不留丝毫余地。你可知,那天我们在鲁王府放火,就是要让你脱身的,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怎么知道我去鲁王府的?”林景绯眼珠儿转了一下,似乎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情,便转移话题。
张华一听他问,立刻抢话道,“那是我消息灵通,所以我和柴方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柴方哼了一声,张华立刻识趣的闭嘴。林景绯一看柴方满脸不满的表情,嘴角一抹轻笑,问,“你有没有揍他?”
柴方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张华把他私自带出来的事情,淡淡的撇了一眼张华,“若是这次你真有什么事情,我揍死他。”
看在张华眼里,他这没有表情才最有表情,小心陪笑道,“我也是不得已,只是没想到你能先我一步来到阜都,还好我们到底又碰见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景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你直接来到坤水国的?”
柴方三言两语说道,“那天到处找你们不见,又听说将军背着一个士兵逃跑,就猜到是你们,所以就一路寻了来。”
看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也知道他这一路定然不容易,一下子不见两个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更别提是张华把自己带走,那种滋味,对于同样重情意的柴方来说,一点也不比自己刚刚知道张华把自己骗出来的滋味好受吧。
想想当时只给两个熊猫眼实在是便宜了张华,索性对柴方说道,“等我好了,我们两个合伙揍他一顿。”
柴方看了一眼苦瓜脸的张华,点头应允,“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不揍他一顿,恐怕某人还真不长记性。”
林景绯接着说道,“等我好了,你们等着我的,我再揍你们两个一顿,”看着二人惊讶的表情,他好心情的解释道,“谁叫你们自己明明是高手,还在我面前藏拙,一直让我在外面现眼,也该是我讨回来的时候了。”
二人见林景绯如此说,便知道他不生气,反而开心起来,说道,“到时候还要麻烦三少手下留情,瞧你那手细皮嫩肉的,仔细手疼。”
林景绯一笑,“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到时候我便拿鞭子抽呗,若是你们怕我手疼,那就自己罚自己,罚到我满意为止,这才显示出你们的诚意。”
二人被他的话一噎,再也说不出话。门外的几人一直听着室内的对话,都不由的好笑,这个三少,看来是又回来了。
几人光故着听室内几人的谈话,都没有注意对岸摇过来的小船,直到秦竞从船上下来,拾阶而上,才无声见礼,秦竞怕吵到林景绯休息,因此早就吩咐他们,没有必要不必开口说话,即使说话的时候也要小声。
秦竞自林景绯醒来之后,也经常来看他,只是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睡觉,即便是他醒着,对自己也视而不见,让秦竞苦恼不已。然而秦竞心里有愧,林景绯如今这副样子,可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么?如果他不把林景绯送给鲁王,林景绯也不会如此对他。
现在除了不断的给林景绯送珍贵药材之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今日听说张华带着一人过来看望林景绯,虽然知道是那个上次在鲁王府见过的人,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才赶过来看看。
还没有进房间,就听见几人的谈话声,林景绯虽然说话仍没有力气,但他的说话内容却说明他心情极好,即便是在调侃,却是难以掩饰的亲近。他顿时羡慕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能对自己如此说话,想想不由又泄气,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那人多瞧自己一眼?
谈话声渐渐低下去,想是知道林景绯累了,柴方、张华跟他告辞出来,说好再过来,才从里间出来,刚出来就看见秦竞,二人中张华虽有不满,但多少顾及些,对他无声的点了点头,而柴方则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连招呼也不打。
落叶等人见他如此,不知如何是好,又碍于王爷不让打扰三少休息而少说话的命令,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哪知秦竞不以为忤,待他们离开,才放轻脚步走进内室,满室的药香扑鼻而来,转过屏风看到床上闭目睡觉的人,心中顿时柔软起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林景绯才不会对他无视,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皱眉。看着他没有血色的俊脸上一片安然,单纯而脆弱。秦竞忽然觉得自己错的厉害,从来就因为班清原对他的好而对他存在偏见,把他当作纨绔公子,没有好好观察过他,只以为他空有皮相而无内骨。
若他真是简简单单的纨绔公子,何以张华明明是自己的人,还要不顾自己可能的怪罪而想方设法的放火帮助林景绯?
何以那个柴方竟然不远万里的追着他们二人来到异国他乡,只为找他回去?
何以班清原竟然在十日之内赶到坤水国,若他没有记错,从班朝到坤水国阜都至少也要走二十天的时间吧。
想着班清原要带他回去,心中不由一阵心痛,可是做了那样事情的自己,如何留的住他?
伸手轻轻的抚上苍白的脸狭,用指尖感受他轻微的呼吸,至少,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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