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正解

作者:衔科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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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流,我最他妈恨别人骗我


      安全屋A位于城市边缘一栋不起眼的旧厂房地下,经过特殊改造,隔音防探测,是“祸斗”小队在本市的数个备用据点之一。

      冰冷的白炽灯照亮了简洁到近乎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金属桌、几把椅子和一些必要的通讯设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秦湍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垂着头,目光却落在自己摊开的双手上。指节修长,掌心有薄茧,这是一双刑警的手,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在楼下与袭击者交手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电光火石间的闪避、格挡、反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仅仅是经验和本能的产物。

      在那极度专注和危险的压力下,他的视野边缘,似乎曾有过极其短暂、快如幻觉的……数据闪烁?动作轨迹预判?就像是有一个冰冷而精确的辅助系统,在他意识深处悄然运行,为他标注出最优的攻击路线和防御角度。

      当时情况危急,他无暇细思。现在静下来,那些细微的异样感却如同潮水般涌回。

      还有袭击者的话——“试验品003”、“种子已经苏醒”、“礼物”……

      结合杨支队的询问,贺流的隐瞒……

      秦湍缓缓收拢手指,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些东西……就是“种子”?

      是它,让自己变得“不同”?

      是它,引来了这些危险?

      也是它……和哥哥的死有关?

      无数疑问和冰冷的猜测,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而最让他心头发寒的,是贺流明明知道这一切,却选择将他蒙在鼓里,像一个易碎品一样“保护”起来。

      贺流站在他对面,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双手插在裤袋里,下颌线绷得很紧。祁阵在门外警戒,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漫长的沉默后,贺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关于“种子”的一切:从“女王”传回的情报,到“暗渊”对这个概念的极度重视,再到他自身的推测——秦湍可能与某个危险的实验或计划密切相关,也因此成为目标。他略去了自己被植入“种子”的部分,也略去了“演奏家”相关的细节,只将重点放在秦湍可能面临的危险上。

      “……事情很复杂,牵涉很深,‘暗渊’对‘种子’的执着超乎想象。让你来军营,一是为了让你暂时离开可能被监视的环境,二是……”贺流停顿了一下,目光沉沉地看着秦湍,“我想把你放在我能看到、能保护到的地方。”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充满了担忧和保护欲。若在平时,秦湍或许会理解,甚至感到一丝被珍视的暖意。

      但此刻,这些话听在秦湍耳中,却像是最尖锐的讽刺。

      保护?把他像个傻子一样瞒得死死的,送到一个所谓安全的地方,然后让危险直接找上他的家门?这就是保护?

      秦湍抬起头,看向贺流。他眼中的冰冷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凝结成了更坚硬的寒冰,那里面甚至燃起了一簇压抑的怒火。

      “所以,”秦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字一句,清晰如冰珠落地,“你早就知道,我身上可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你知道它危险,知道有人因为它盯上我,知道我哥哥的死很可能也跟它有关。”

      贺流喉结滚动,想解释:“秦湍,我……”

      “你知道这一切!”秦湍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但你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看着我因为哥哥的死痛苦调查,看着我因为停职而自我怀疑,看着我对那些异常毫无头绪!你就在旁边看着,然后用一句‘为你好’、‘保护你’,把我像个瞎子一样摆弄?!”

      他站起身,椅子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贺流,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一个需要你时时看护的累赘?一个没有知情权、只能被动接受你安排的附属品?”秦湍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和被背叛的刺痛,“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说‘一起’,结果呢?最大的秘密,最关键的真相,你瞒得比谁都紧!”

      “不是那样!”贺流也急了,上前一步想去抓秦湍的手臂,“‘种子’的事情太诡异,牵连太广,告诉你除了让你更危险、更焦虑,没有别的帮助!我只是想先查清楚,等有了把握……”

      “等你有把握?”秦湍猛地甩开他的手,向后踉跄了一步,仿佛贺流的触碰都让他感到不适,“等你查清楚?贺流,这是我的事!这是我的人生,我哥哥的命!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有什么资格替我承担风险?!”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锐利如刀:“危险?焦虑?贺流,我秦湍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危险!我他妈最恨的,就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尤其是被我最……”他顿住了,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词狠狠咽了回去,转化为更深的愤怒和自嘲。

      贺流被他眼中的恨意刺得心脏抽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隐瞒,初衷或许是保护,但在秦湍看来,无疑是最大的不信任和背叛。

      “好,好……”秦湍连连点头,眼中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冰冷和决绝,“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从今天起,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秦湍!你去哪儿?!”贺流厉声喝道,想要阻拦。

      秦湍在门前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冰冷彻骨的一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狠狠砸在贺流心上:

      “贺流,我最他妈恨别人骗我。”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身影决绝地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里,只留下沉重的摔门声在空旷的安全屋内回荡。

      贺流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祁阵从门外侧身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沉默地没有出声。

      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句“我最他妈恨别人骗我”,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贺流的心脏。

      他知道,有些裂缝一旦产生,或许就再也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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