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倒是林虞有点酸拉吧唧的开口：
　　“小顾总在学校里还挺招人喜欢的呀。”
　　顾一听出了林虞语气中的酸溜溜，浅笑着继续开口：
　　“嗯，还要感谢林老师给搭的这身衣服，显得我比较年轻。”
　　所以这是怪我唠，就该让你穿着你去公司开会的衣服，再加上那个生人勿进的气场，吓死这些鱼目混珠的大学生们。
　　“哦，是吗？我觉得吧，小顾总即使穿着白T恤应该也能引起学校不少小姑娘的追捧吧。”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顾一舒服的不想抽身离开，两年来紧凑到极致的生活，突然一下被放松下来，这种两个人能并肩走在一起的舒适感是顾一从前没有想过的，能漫步在大学校园里，被调侃着自己被人搭讪的事情。
　　“嗯，那林老师这是吃醋了。”
　　“嗯，吃醋了，不明显吗？”林虞歪头看着顾一，反问回去。
　　“嗯，挺明显的...”
　　“那，我下次注意...”顾一不确定自己该怎么说，毕竟对于现在的顾一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虽然是自认为谈给别人看的恋爱。
　　这样一个普通的周五，两个人像是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做饭，浅浅的喝了一点红酒，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回来之前，你也是这样生活吗？”
　　顾一看着恬静枕在自己腿上看电视的林虞，突然想知道她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鼻息的温度隔着裤子喷洒在顾一的腿上，携带着慵懒的声音一寸寸的包裹着顾一的神经：
　　“不是，你回来之前，我大多数时间在江城，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在江城的时候，我很忙也没有空这么悠闲能看电视机喝红酒，最近也只是因为有假期和回南大任教的事情才稍微空出一些时间来...”
　　在江城时酒精只是林虞助眠的工具，每天忙来忙去的哪有空细细品尝。
　　“为什么去江城，你从小在南城长大，林氏的根基也在南城，你在南城可以最大程度的受到家族的助力，你的工作室会更上一层楼的。”
　　顾一有站在一个很理性的角度去分析这个问题，也确实按照顾一所说的那样，林虞当初如果选择留在工作室的模式会比现在更大，能做的项目会比现在更多，自己在业界的知名度会更高。
　　林虞蜷了蜷指尖，才开口说话：
　　“当年，我和江溪都同时查到你曾经出现过在江城...”
　　只因为一个线索，只知道她曾经在江城出现过，就放弃了在南城天大的优势，去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从零开始。
　　“所以，你就在去江城？还在江城开了工作室。”
　　“嗯。”
　　林虞保持自己的姿势没有动，就这么枕在顾一腿上，点了点头。
　　顾一不知道再开口说什么，但是心里又开始觉得自己龌龊，就是算一个路人看到林虞对顾一的这份感情，都不会忍心去伤害林虞的，自己作为林虞口中的主角，却选择和外婆一起布局，围绕着林虞开展计划。
　　没有在听到顾一提问的林虞撑起身体，去看顾一，顾一在愣神，而林虞则跨坐在了顾一的腿上，环抱住了顾一：
　　“你心疼我了，是不是？”
　　顾一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你心疼心疼我吧，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顾一摸了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开口应答：
　　“好。”
　　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护住你，保你周全，只要处理完计划里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林虞，如果你喜欢六年前的那个顾一，那我就把六年前那个顾一还给你。
　　带着这个承诺，两人又开始新一夜的沉沦。
　　【早餐在楼下，我去公司开会。
　　顾一】
　　字条被留在床头柜上，林虞一睁眼就看到了。
　　浅笑倩兮，将桌子的字条轻轻拿起揣入怀里，开心的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然后才起床下楼。
　　林虞在办公室里等着去上课，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昨天晚上欢好之后才加上的微信好友，发了条消息。
　　【你几点开完会。】
　　顾一坐在会议室面对极尽狡辩的分公司管理层，还有一堆标红的文件，听到手机震动一下，拿起，看了一眼，又放下，拧着眉毛，继续开会。
　　“顾总，这些都资料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了，当时的经手人现在有部分都已经离开顾氏了有些进了管理层，有些被下放到其他地区的子公司了，现在再去查证，有些困难了。”
　　“米特这个项目，不仅是顾氏的项目，还是和政府单位合作的项目，这种项目上，居然会有标红的问题，是你活的不耐烦了，还是你觉得顾氏在世间存留的时间太久了。”
　　“不是的，顾总...”
　　“这些资料，我看了一部分，五年内南城所有关林顾氏的项目和合作，还有投资，都会从这里汇总到总部，如果不是我这次的突然接手，那这些问题，估计已经被找好替罪羊了吧。”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我就直说了，我不管坐在这里的各位，是来自哪位董事，或者领导的背景，我只给大家三天时间，有问题的自己带着资料去秘书办报备，没有问题的各位自查，三日之后，审计的同事会叨扰各位。”
　　开完会后的顾一，头痛的厉害，服药后在休息间睡着了。
　　而一边的林虞已经上完了一天的课，也都没有收到回复的微信。
　　【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一浑浑噩噩的在梦里，被梦里的人一遍遍痛击着四肢百骸，被铁链扼制住的四肢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衣物和床单都汗湿了，手指抓在床单上，另一只手胡乱的挥舞着，打倒了边几上的玻璃杯，玻璃杯碎裂的声音终于拉回了被噩梦缠绕的顾一。
　　大口喘息的顾一，看着昏暗的休息间，窗外是蓝色基调的夕阳西落，恒温的空调温度都没有能拭顾一浑身的汗。
　　成功一直守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敲门询问。
　　“小顾总，您醒了吗？”
　　“嗯，进来吧。”
　　顾一有些无力，又躺回了床上。
　　“小姐，您没事吧。”
　　力竭的顾一，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帮我调一下浴室，我洗个澡。”
　　“是。小姐，您休息的时候，林小姐给您打了好几通电话，需要拨一个回去吗？”
　　顾一用指尖轻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时间没有想好要不要回林虞的电话：
　　“先不用，让我缓一会。”
　　“是。”
　　顾一还是会被曾经记忆中恐惧的片段所织成的噩梦所压制，每次被噩梦袭扰后，总是力竭到无法自控。
　　成功等候在外间，看着响起又灭掉一次的手机，从休息间里穿戴整齐走出来的顾一，开口问询：
　　“小姐，您今天晚上，是回林小姐那边，还是去住处？”
　　“住处安排在哪里了。”
　　“在凌城山别墅。”
　　“嗯，那去那边吧。”
　　“你去用我的手机给林小姐回个电话，就说我今天很忙，不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是。”
　　凌晨时分，顾一站在凌城山别墅的露台上，桌子上是标红的文件，还亮着的屏的平板上，显示的是邮箱里的各种资料。
　　从两年前在病房里睁开眼的时候，外婆就告诉自己，自己是顾家偌大产业的唯一继承人，那时候的顾一就是一个学习机器，除了学习就要被要求看无数的集团资料，所有都离自己很远，他们喊自己顾总，小顾总，小姐，老板，老大，却没有几个人敢正在的靠近自己。
　　现在的顾一，心里五味交杂，她只和林虞接触了几天，但是自己的情绪被调动了很多次，莫名其妙的被调动，是在教学楼下看到她向自己走来的瞬间，手牵手并肩往前走的瞬间，是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窝在怀里的人，还有床上，一幕幕疯狂的顾一面前闪现，目不暇接，也让人流连忘返。
　　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支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孩童瓜果猫狗蚁蝶当然热闹，都与你无关，所以叫孤独。
　　顾一不能喝酒，也不会抽烟，就站在露台，看着外面慢慢熄灭的灯光。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顾一一个人，她不觉得寂寞，甚至不觉得难过，她没有那么多情绪，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否认外婆给出的计划。
　　顾一知道，自己的再次出现，对林虞很不公平，自己又像是下棋一样，把自己塞入了林虞的生活，这对于林虞来说更不公平，如果自己不回来，那么林虞本来只会沉浸在失去顾一的这一个痛快里，而现在却可能远远不止，被爱的人当做诱饵来...来引阴沟里的老鼠，自己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夜未睡的顾一，在吃了阿姨给做的早餐后，便坐在一楼客厅看财经新闻，等着成功来接自己去学校上课。
　　成功按照顾一吩咐给顾一带了咖啡，衣服和书包：
　　“小姐，您要的咖啡，还有您今天上课的书。”
　　顾一本身睡眠就不好，而且很多时候会服用安眠类药物，咖啡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出现在顾一的常用清单里。
　　“嗯。我昨天睡的不好，今天辛苦你帮我开一天的车。”
　　“小姐，您是给我发工资的，不用如此的客气。”
　　一手扶额揉捏着太阳穴顾一，并没有打算客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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