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月明

　　“老伯，请问您这有些什么灵植灵草的种子。”

　　店铺实在太小，莫月明一人走进店中，沐青和三人在外等着她。

　　店中坐着的老伯抬头看了一眼莫月明，又望向门外三人。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竹制笔搁上，拱手道：“仙子，本店售卖的皆是年岁不长的灵植种子。有些农家住在山上，觉得灵气充沛，会买一些种上，若是成功，也能换一些灵石。修士们一般看不上。”

　　莫月明回以一礼道：“不碍事的，我亦是想在灵气不充沛的地方种上一些，滋养土地用。”

　　“既如此，”老伯抬起手，捋了捋胡须道，“我这有些百年种子凡人用不上。仙子看看是否有用？”

　　老伯走到一处木柜前，指着顶端的一排格子道：“劳烦仙子施法帮我把最上面一层格子里的陶罐都取下来。”

　　“好。”莫月明应下，还未调动灵力，木柜上的格子已经自行拉开。她回头看过去，是沐青和所为。

　　沐青和隔空取出陶罐，却见店中唯一可摆放东西的长案上，已被书册和砚台占满，只好施法让陶罐悬浮在莫月明身前。

　　老伯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隔空取物着实便利。”他一个一个打开陶罐为莫月明介绍，“这几种灵植应不能炼制丹药，于许多人无用，故而小老儿才能攒下一些。”

　　莫月明浅笑道：“虽与丹药无用，但都是能开花的树木，我想待它长成，在山中自成一景亦是不错的。我可以全收下。”

　　“好，好。”老伯笑得更欢了，“仙子这单生意，我可关门歇上数月了。”

　　“老伯可有吉云草的种子？”莫月明第一个想种植的便是吉云草。此草本就有成片生长的特性，自身饱含灵气，且是修士常备补气丹所用灵草。

　　相当于稻谷对于凡人。

　　她没有幽兰谷中人那么懂培育灵植，想先专注种好这一样基础的。

　　“吉云草是有的，但皆不到百年。基本都是十年种，小老儿存有一些五十年种，买过的人都未种成功。”

　　莫月明道：“五十年的我可都收下。十年的，若是老伯存货多，我也要一些。”

　　老伯把装有吉云草种子的陶罐都搬了出来，笑着道：“这些都可以卖给仙子。我这小店，没人继承，买灵植种子的客人也很少，难得遇到仙子这样的，帮我清清存货，我可以歇业一段时日多陪陪老伴。”

　　莫月明把买的种子放在乾坤袋里，走出店铺，看着沐青枫和沐青和道：“我和芝芝去玄丹斋一趟后便回木枥山了……”

　　“我们在城中的事已办完，一会儿与你们一道出城。”沐青和在莫月明还未说出下一句话前抢先道。

　　“好。”沐青和已经这样说了，莫月明再拒绝，便真成赶人了。

　　一行人来到玄丹斋门外，青年修士笑着迎了上来：“道友，你来的正好。我们试过你的敛息丹，真如你所说，比平常的功效高出一阶。你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价格绝对公道。”

　　莫月明跨过门槛，走进店中，诚恳道：“我只有方才给你看过那些，此方炼制的主要材料难寻，若是之后再有，我一定再来贵斋号。”

　　翳行草与常人来说，确实难寻，她不算撒谎。

　　青年修士看了一眼跟在莫月明身后的沐青枫和沐青和，心中暗道：这位道友竟能让岚台宫少宫主与大师兄相陪左右，还如此谦虚。

　　“下品的给到道友五百下品灵石一粒，中品的两枚中品灵石，上品的五枚中品灵石，共计三百四十枚中品灵石。”

　　许多高阶修士在世间行走，为了隐藏身份，不想让人一眼看穿修为。故而敛息丹也是越高阶越贵。

　　莫月明拿出三个瓶子递过去，心算一番，“道友，你多算了。”

　　青年修士收下丹药，递过灵石道：“是我们要求试验的，不能让道友担下这份钱。只望道友以后还有其他的丹药，想着我们玄丹斋。”

　　他们玄丹斋只因蕴宝楼不收上品以下丹药，才得以发展。他们的丹药基本来源于家族内的丹修，如今遇到一个如此有炼丹天赋的修士，定要好好笼络。

　　他查过此人的木牌乃是不夜城分号赠与。能驻扎不夜城分号的都是有经验的前辈，想是一眼便看出这位道友的天赋。

　　莫月明也不扭捏，收下灵石，拱手道：“一定。”

　　卖完敛息丹，莫月明就没其他事了。和沐青和师兄妹一起来到城外。她思量着，她给了沐青枫和素岚仙子丹药，却落下沐青和，虽是为了避嫌，换个角度看反而是过于在意了。

　　如此想着，她拿出一瓶丹药递给沐青和道：“青和师兄，这是我炼制的补气丹，多谢一路相陪。”

　　沐青和收下丹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莫月明祭出灵剑，对他们道：“青枫师姐，青和师兄，改日再见。”

　　余芝芝弯腰拱手道：“多谢少宫主与沐师伯帮我家布下结界，给你们添麻烦了。”

　　沐青枫走过去摸了摸余芝芝的头，笑着道：“都是小事。下次再过来，提前传音我，不带大师兄，我们女子自己玩。对了，月明，若是得空，可以带着小猙兽，我们去灵泉派，他们那的汤池，对修士和灵兽都有益。”

　　“好。”莫月明微微颔首，扶着余芝芝踏上赤璃剑，“我们还要赶路，先行告辞。”

　　沐青和心中千言万语汇成简单一句：“月明，芝芝，一路平安。”

　　待莫月明御剑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沐青枫抬头看着沐青和惋惜道：“大师兄，要不放弃吧。若是放弃，你与月明还能做关系不错的师兄妹。”

　　沐青和何尝没感受到莫月明对他的敬而远之，可是……

　　他垂下眼眸，沉声道：“那又有何意义？月明一日未有道侣，我便还有机会。我得践行诺言，一直等着她。”

　　沐青枫看着沐青和怅然若失的样子，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岚台宫人，与情感一事需自己想通，不然与道心有碍。沐青和愿意撞南墙便让他去撞，只有努力争取过，即使未能如愿，也不至于滋生心魔。

　　莫月明不是没看出沐青和眼中的失落，但她不能心软。沐青和是个好人，她既然没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只能坚决地断了他的念想。

　　莫月明赶在日落前回到木枥山。她御剑落在练功广场上，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饭香，摸了摸余芝芝的头道：“没有错过王家婶婶的晚饭。”

　　“嗯。”余芝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笑着点点头。

　　莫月明陪着余芝芝吃过晚饭，一大一小为了消食，慢慢走回住处。

　　“师尊，我要打坐运功，你去忙吧。”余芝芝转着圈圈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脱掉鞋爬到床上。

　　莫月明疑惑道：“我忙什么？”

　　余芝芝盘膝坐好，闭上一只眼睛道：“师尊不是要去哄师伯吗？”

　　什么哄？哄谁？

　　莫月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余芝芝的意思。她假咳一声道：“非也，我们是要感谢你师伯近日的辛苦。”

　　余芝芝点着头道：“原来不是因为师伯生气了才给他买礼物呀。”

　　莫月明心虚道：“当然不是。你练功吧，为师去去就回。”

　　莫月明来到宫觊的小院外，发现大门虚掩着。她迈步上去，抬起手，还未碰到木门，一阵微风拂过，“咯吱”一声，门被轻轻吹开。

　　她抬眼望去，小院中多出了一张圆石桌和四张石鼓凳，宫觊正坐在侧对大门的一张鼓凳上，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师兄在看什么？”

　　“候月。”宫觊转过头看着莫月明道，“今日月圆，方才正好升到我这个位置望过去的地方，如今被云挡住了。”

　　“是吗？我也看看。”莫月明坐到宫觊左边，背对大门的位置，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向空中。

　　随着一片灰色的云飘散开，一轮皎洁的圆月冒了出来。

　　莫月明望着高悬的圆月，感叹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真是又大又圆。”她以前也总爱抬头看月亮，可是城市里的月亮总是离得很远，天空也没有此刻的澄净。

　　“师兄……”

　　她转过头看向宫觊，才发现宫觊在看她。四目相对，她怔了一下。

　　宫觊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微微一愣，轻声道：“还有四个月便是万宗大会了。”

　　莫月明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也正想说这个。日月如梭，这两个月发生太多事了。”

　　宫觊浅浅一笑道：“修行之路，可能一次闭关，便是凡间的沧海桑田。能去感知每日每月的变化，反而是可贵的。”

　　“师兄，你是否有心事？”

　　宫觊难得正经地说话，莫月明反而不习惯了。莫月明发现他的嘴角明明噙着笑，眼神却是静如止水。

　　宫觊侧目，盯着莫月明，过了几息才开口：“我在宗门内能有何事？倒是你，比我预计的晚回来，可是遇到沐青和了？”

　　提起沐青和，莫月明瞬间回忆起宫觊方才的神情和那时在岚台宫中，她第一次问他有何心事时很像。

　　当时若是没被沐青和突然打断，宫觊会告诉她吗？

　　还是像此刻一般，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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