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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的警告
林儒生一脸尴尬,他无助道:“我腿软!快扶我起来!”
……
李家村,死寂如墓。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混合着腐败的甜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扼住了呼吸。虞佘的神识如无形的潮水扫过每一间茅屋、每一寸土地,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空——活物的气息彻底断绝了。
“人都去哪了?!”林儒生紧握昭明剑,剑柄硌得掌心生疼,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落和紧闭的、如同空洞眼窝般的门窗,“这鬼地方,连声虫鸣都没有!”
“太安静了……”赢观也的声音低沉如冰面下的流水,幽蓝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手腕上被陶叶咬伤的伤口在魔气侵蚀下隐隐作痛,但这反常至极的死寂带来的压抑感更甚。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巢里狂暴的魔气,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仿佛整个村子都被抽干了灵魂。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虞佘当机立断,轻盈的身影率先向村落深处掠去,语气斩钉截铁,“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都必须带走!一个都不能少!”
“都要带走?”赢观也看向她,幽蓝的瞳孔映着她被怒火和决心点燃的猩红眼眸,掠过一丝复杂的微光。在魔域,救弱者在很多魔看来是愚蠢的浪费。
虞佘猛地停步,转身迎上他的视线,眼神灼灼如燃烧的星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魔族积重难返,非一人一日之功!但眼前能抓住的命,我虞佘一个都不会放手!”她指向身后那弥漫着血腥的地窖方向,“若连眼前能救的都视而不见,谈何改变?谈何未来?”
“虞佘…”苏璃望着她坚毅如磐石的侧脸,喃喃低语,“你这副样子…真像画本里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救世主!”
“英雄?”虞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却锐利的弧度,“烂命一条,豁出去罢了!”
“我信你!”木禾突然大声道,清澈的目光里是毫无保留的赤诚,“你想做的事,一定能成!”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角落、指尖萦绕着微弱探查灵光的孟鹤洲猛地站起身,指向院中柴垛旁一个极不起眼的凹陷:“这里有东西!很强的隔绝禁制,神识如泥牛入海!”
干草和柴垛的遮掩下,一个方形的地窖入口若隐若现。
“我来。”赢观也几步上前,衣袖轻拂,精纯灵力无声涌出,指尖在虚空勾勒出几个玄奥符文。“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一个巨大的血泡,覆盖入口的禁制应声碎裂。一股比之前地窖浓郁十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甜腥血气,混合着绝望的阴冷,如同地狱的吐息般狂涌而出!
“呕——!”饶是孟鹤洲早有准备,也被这足以让灵魂都感到污秽的气息呛得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扶墙剧烈干呕,几乎窒息。
“里面…咳咳…情况…非常不好!”他强压下翻腾的五脏,声音嘶哑,挥手示意其他人暂缓,“咳咳咳……”
虞佘面色沉凝如铁,猩红的瞳孔收缩如针尖,毫不犹豫地抬步迈向那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暗入口:“这么浓重的腐臭味?”
地窖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佝偻通行。刺骨的阴冷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包裹全身,粘稠得如同浸泡在冰冷的血浆里。刚下几步台阶,借着洞口透入的惨淡微光,眼前的景象便如同最残酷的噩梦,狠狠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不大的地窖空间里,触目所及,密密麻麻堆叠着的,全是小小的、失去头颅的幼女尸骸!大多是七八岁年纪,穿着肮脏破旧的麻布衣裙,此刻已被凝固的暗褐色血液浸透,板结成僵硬扭曲的一团。
尸体以一种非人的姿态挤压堆砌,越往深处,堆积得越高,形成一座由童真与绝望浇筑的、令人作呕的尸山。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地狱冲击,让紧随其后的苏璃和子书淮瞬间如遭重击,子书淮死死捂住嘴,眼眸中翻涌着惊骇与怒火;苏璃则直接软倒,泪水混合着胃酸涌出。
“这…这是…”林儒生倒吸一口冷气,饶是他心志如铁,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木禾更是瞳孔放大,浑身僵硬如石雕,抱着七杀的手臂无意识收紧,勒得七杀发出一声低呜。
“里面还有一室!”虞佘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中挤出来。她猩红的眸子燃烧着焚天的怒火,一步步踏过那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肉地狱,染血的靴底在粘稠的地面留下清晰的印记,猛地推开了地窖深处那扇虚掩的木门!
门内的景象,让空气彻底凝固成冰。
这间内室相对“干净”,没有堆积的尸体。然而,墙壁四周粗糙的木架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颗幼小的头颅!每一颗头颅都经过一种诡异而亵渎的处理——面容被清洗得异常“干净”,甚至涂抹着劣质的胭脂,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自然的“红润”假象。她们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嘴角却被人为地拉扯上扬,凝固成一个统一、标准、却又扭曲到极致的“幸福”微笑!这巨大、刻意的反差,比任何狰狞的鬼脸都更令人灵魂战栗!
“……”苏璃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泪水决堤。子书淮的脸色白得透明,冰蓝色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逸散,形成细小的冰晶,黑色的眼眸深处是足以冻结一切的杀意。
“恶魔…”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毁灭的寒意。这已非残忍,而是对生命最恶毒的亵渎与嘲弄!
“一个村子,绝不可能有这么多同龄的幼女。”赢观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他幽蓝的眼眸扫过那些数量惊人的头颅,冷静地分析着这明显违背常理的罪恶,“这是收集点。”
“头颅上有刻痕!”木禾强忍着巨大的生理不适和灵魂深处的悲怆,靠近一个木架,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其中一颗头颅脖颈下方一道深深的凹槽,“是…是魔族文字!”他艰难地辨认着,学识所限,难以解读。
虞佘一步上前,她的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冰凉。当指尖拂过一颗头颅脖颈上那清晰的刻痕,猩红的瞳孔捕捉到那两个字的瞬间——一股几乎要撕裂识海、焚尽八荒的暴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巫——黎——!”
每一个头颅上,都用同一种扭曲的笔迹,刻着这两个字!如同烙印,如同诅咒!
“四百六十八个…”虞佘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飞速扫过所有木架。这个数字,精准地、冷酷地刺穿了她的心脏——与她魔族学院第一批接收的学生数量,分毫不差!
是残忍的巧合?
还是赤裸裸、充满恶意的宣战?!
地窖内死一般的寂静,浓重的血腥味和无声的滔天怒火疯狂滋长、碰撞。那数百张凝固着诡异“幸福”的稚嫩脸庞,如同最沉默、也最尖利的控诉,直刺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愤怒中,被木禾紧紧抱在怀里的七杀,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焦躁的呜呜声,金色的竖瞳死死盯向尸堆最深处、靠近内室墙壁的一个阴暗角落。
“七杀?”木禾一愣。
赢观也幽蓝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强大的神识如同探针般刺向那个角落:“有微弱的生命波动!被尸气和禁制残余掩盖了!”
虞佘几乎是瞬移般扑了过去,不顾污秽,徒手扒开几具冰冷一堆残肢。在墙壁与尸堆形成的狭窄缝隙里,三个小小的身影紧紧蜷缩在一起,身上覆盖着厚厚一层凝固的血痂和尘土,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还有活的!”孟鹤洲立刻冲上前,医者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适,指尖亮起柔和的探查绿光,“都还活着!但…状况极差!”
三人被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放置在稍微干净的地面!
“恶魔!!”林儒生看着断臂的陶枝和呆滞的陶执,再想到外面堆叠的尸体和那些微笑的头颅,愤怒得浑身发抖,昭明剑发出低沉的嗡鸣。
“尸体的心脏…果然全都不见了!还有这两个孩子的手…”木禾强忍悲愤,检查着那些小小的尸身,声音压抑,“估计…是被当成‘食物’了。”
“按理说,这等炼狱,怨灵早该充斥天地!为何这里如此‘干净’?”赢观也幽蓝的眼眸扫过四周,眉头紧锁,“他们的灵魂…恐怕也被某种邪术拘走或献祭了。”
“我不行了…呕~”林儒生再也支撑不住,冲出地窖,扶着墙剧烈干呕起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冲击让他几乎虚脱。
“虞佘,”子书淮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黑色的眼眸看向虞佘,“看到了这些…你还要继续你的计划吗?”
这地狱般的景象,足以摧毁任何理想主义者的信念。
虞佘低头,看着满地的残肢腐肉她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眸深处,那焚天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为冰冷、更为坚定的东西。
“放弃?”她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声音斩钉截铁,“路才刚开了个头,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这怎么说?”苏璃泪眼朦胧地看向虞佘,又心疼地看着三个孩子。
“活着的带走,其余都烧了。”虞佘的目光扫过这人间地狱,语气平静得可怕,“这三个小的,带回不烬城,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大夫,好好养着!”
她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虞佘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救下这三个,或许就是抽向那个“巫黎”的第一记耳光。
“嗯!好!”苏璃用力点头,擦去眼泪,立刻和孟鹤洲一起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三个孩子的伤势,尤其是为那伤口腐烂的孩子紧急压制感染。
“没有发现其他地窖或活口了。”片刻后,赢观也返回,确认道,“看样子,她们不是本村人,是从其他村子被集中关押在这里的!”
虞佘眼中寒芒一闪,“回不烬城!”
子书淮一言不发,挥手召出冰蓝色的灵舟。
众人带着三个重伤虚弱的孩子以及那位哭到晕厥的母亲登上灵舟。虞佘站在舱门,最后回望了一眼死寂的李家村。她指尖一弹,一张绘制着复杂火焰符文的符箓轻飘飘落下。
“轰——!”
赤红的烈焰瞬间升腾,如同愤怒的红莲,将村庄连同那罪恶的地窖彻底吞噬。火光冲天,将夜空映得一片血红,仿佛在为那些无辜消逝的灵魂举行一场悲壮的涅槃之礼。
灵舟破开魔域灰暗的云层,向着不烬城飞去。船舱内气氛凝重,只有三个孩子痛苦的呓语和偶尔无意识的抽噎。孟鹤洲和苏璃还在全力救治!
“弱肉强食…这些畜生,是真把这些孩子当成了圈养的牲畜!”孟鹤洲一边施法稳定的伤势,一边脸色灰败地喃喃,他以为行医多年早已看惯生死,但这制度化的残忍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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