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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归京心似箭驿路迢迢暗箭藏
天光未亮,燕王府门前已是车马齐备。朱由恩果然如昨夜所说,并未现身相送,只派了管家带着一队亲卫护送。晨雾氤氲中,王府朱门紧闭,唯有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清冷的声响。
"俞大人,王爷吩咐,这些是给您路上用的。"管家奉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食盒,盒身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这里面是王府厨子特制的点心,还有一壶温着的梅花酒。王爷说...酒能暖身。"
俞木帆接过食盒,指尖触及食盒上精致的梅纹雕刻,不由得想起昨日市集上那人亲手为他剥栗子的情景。他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听雪轩的方向,那扇他住了月余的轩窗紧闭着,窗纸上还映着未熄的烛光。
"启程吧。"他轻声道,转身登上马车时,袖中的玉佩不慎滑出,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北平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街巷里传来早市商贩的吆喝声,炊烟袅袅升起。路过昨日那家小酒馆时,俞木帆忍不住掀开车帘多看了一眼。酒馆尚未开门,但门前的积雪已被扫净,露出青石板路面。
车队行至城门口,守城将士见是燕王府的车驾,恭敬放行。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巍峨的城楼上。就在马车即将驶出城门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晨霜,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俞大人留步!"
朱由恩的贴身侍卫追上前来,奉上一个长条锦盒,盒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梅纹:"王爷今早才想起这个忘了给您。特意吩咐一定要追上大人。"
俞木帆打开锦盒,里面正是昨日市集上那幅《寒梅傲雪图》。画轴展开,墨香扑鼻,红梅映雪的意境愈发显得清冷孤高。画旁多了一行新题的小字:
"雪尽马蹄轻,莫问归期。"
字迹潇洒飘逸,却带着说不出的落寞,墨迹尚未全干,想是今晨才题上的。
俞木帆轻轻抚过那行字,指尖在"莫问归期"四字上停留片刻,这才将画轴仔细收好:"替我多谢王爷。"
侍卫躬身行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王爷今早独自在听雪轩坐了一夜。"
车队终于驶出北平城,将这座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城池抛在身后。官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但路面依然湿滑。周擎下令放缓车速,确保安全。护卫们个个神情肃穆,显然都记得来时路上的惊险。
行至晌午,车队在驿站歇脚。这是一处官办驿站,青砖灰瓦,门前挂着红灯笼。驿丞早已接到消息,特意准备了上房和热腾腾的饭菜。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窗明几净,还特意在案上摆了一瓶新摘的红梅。
"俞大人,"周擎低声道,"方才接到飞鸽传书,陛下已经知道您今日启程返京。传书里说,陛下日日都在盼着大人回去。"
俞木帆轻轻点头,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朱由邺的消息未免来得太快了些,仿佛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用罢午膳,车队继续赶路。越往南行,积雪越薄,路旁的田野已露出褐色的泥土,空气也渐渐回暖。俞木帆靠在车壁上小憩,手中还握着枚玉佩。玉佩触手生温,上面的梅纹雕工精细,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急停,外面传来兵刃相交之声和战马的嘶鸣。俞木帆猛然惊醒,听见周擎在外怒吼:"保护俞大人!有埋伏!"
俞木帆掀开车帘,只见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正在与护卫激战。这些杀手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与在京城暗巷中遭遇的那批人如出一辙。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利用地形设下埋伏,将车队困在一处狭窄的山道间。
"大人小心!"一个侍卫挥刀挡开射向马车的弩箭,箭矢擦着车辕飞过,深深钉入道旁的树干。
周擎且战且退,护在马车前,他的铠甲上已溅满血迹:"往左边树林里撤!快!"
就在这时,一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箭镞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直取俞木帆面门。眼看避无可避,突然一个身影从斜里冲出,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沈探花?!"周擎惊呼,连忙上前扶住那个踉跄的身影。
沈煜脸色苍白如纸,肩头插着一支弩箭,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长衫。他强撑着对俞木帆笑了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大人...没事就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俞木帆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下官...奉旨南下公干,恰好路过..."沈煜话音未落,已晕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此时,一队官兵及时赶到,战旗飘扬,铠甲鲜明。杀手见势不妙,迅速撤退,动作干净利落,显然训练有素。
"是当地的驻军。"周擎查看过令牌后回禀,"说是接到密报,特意前来接应。"
驻军将领上前行礼,铠甲铿锵作响:"末将奉燕王之命,特来护送俞大人。燕王殿下早有吩咐,要确保大人一路平安。"
燕王?俞木帆心中一紧。朱由恩竟然能调动边境驻军,这份权力未免太大了些。他忽然想起那日温泉畔,朱由恩看似随意提起的"在北平很自在",现在想来别有深意。
简单包扎后,车队继续前行。沈煜被安置在俞木帆的马车上,因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俞木帆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疑窦丛生。这个总是适时出现的沈探花,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太巧了。沈煜的出现,杀手的袭击,驻军的救援...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夜幕降临时,车队在下一处驿站安顿。这是一座三进的大驿站,飞檐翘角,气派非常。太医为沈煜取出弩箭,所幸毒性不烈,暂无性命之忧。箭镞被放在白布上,幽蓝的色泽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大人..."沈煜悠悠转醒,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水..."
俞木帆亲自喂他喝了水,水温恰到好处:"感觉如何?"
"无碍..."沈煜勉强一笑,唇色依然苍白,"能护得大人周全,值得。"
"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俞木帆凝视着他的眼睛。
沈煜眼神闪烁,避开他的目光:"下官确实奉旨南下,途中听闻大人遇袭,这才快马加鞭赶来..."话未说完,他又昏睡过去,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俞木帆替他掖好被角,起身走到窗前。夜空无月,唯有几颗寒星闪烁,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这一切仿佛一张大网,而他就是网中的猎物。京城的权力博弈,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次日清晨,沈煜伤势稍缓,坚持要与俞木帆同行。他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每动一下都疼得蹙眉,语气却异常坚定:
"陛下吩咐,要确保大人平安返京。"他望着俞木帆,眼神深邃,"这一路,恐怕还不太平。"
车队继续南行,越接近京城,俞木帆的心就越发沉重。那场未遂的刺杀,沈煜的突然出现,燕王的暗中保护...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京城的漩涡从未停止转动。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定。
这日傍晚,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夕阳余晖为城楼镀上一层金边,旌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城楼上似乎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明黄色的衣袂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陛下亲自来迎了。"周擎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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