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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宋采舟转头看到散落在地的文件夹颜色,意识到了席棹手上拿的是什么,下意识开口解释:“那是宋英酬自作主张拿来的,不是我的意思。”
“没差吧。”席棹捏着那页纸一步步往办公桌前走,还顺势捡起了地上的后面几页拢成一叠,撑着干涩的眼一目十行地看完,“你和他才是一家人,他怎么会做对家人不利的事呢,笔。”
宋采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要签字?你要和我离婚?席棹,你想过后果吗?”
他抬头重复了一遍:“笔。”见宋采舟还是梗着脖子瞪着他,干脆直接越过对方往桌上伸手。
“够了你冷静点!”宋采舟伸手想推开他,却因为晚了半步只碰到手臂。
席棹的指腹擦过边上摆件伸出来的翅膀,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没有因为突然的痛楚停下,依旧够到了那只笔。熟悉的新星一号,两年前宋采舟从宋英酬手上作为战利品之一赢来的那支。
唰唰几声落下,他看了眼指腹的伤,像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凑近嘴边把伤口咬得更开,染着血的手指摁在签名后面落下红印,他确认了眼指纹清晰以后回头,对浑身僵硬的宋采舟说:“以你们宋家通天的手段,办离婚应该不用我本人到场吧。”
说完他把协议递出:“签吧,签完我就去收拾东西。”
“你真的想好了?”宋采舟冷着脸咬牙切齿道,“不要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决定,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刚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当做没发生过?”他听完笑出声,抖了抖手上那几页纸,语含嘲弄,“怎么当没发生过,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时间能倒转吗?说出口的谎言能收回去吗?宋采舟,以前我以为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温柔体贴面面俱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只是利益至上,对你有用的人你会不择手段去争取,不惜伪装成另一个自己,但对你没用的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你的世界里真的存在感情这种东西吗?”
每多说一个字,他就能看到宋采舟的脸色更差几分,最后几乎是阴沉如水地说:“你别后悔。”
“请宋总高抬贵手放我走吧,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过勾心斗角猜来猜去的日子。”他闭上眼把手往前一伸,在听到落笔签名声以后才重新睁开看向书房门的方向,“请开门吧。”
在宋采舟近乎泥泞般的视线中,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回房间,只拿了必要的证件和卡塞进包里,拉开衣帽间的门又关上,终究没踏进去。
那是他们两个共用的衣帽间,里面到处都是宋采舟的痕迹。
他喉间梗的难受,逃也似的冲到玄关抓起车钥匙就推开门,在踏进电梯后触电一般狂按地下的按钮,硬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上车扣紧安全带,然后一脚油门奔了出去。
席棹漫无目的地在寂静的大马路上狂飙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在跨海大桥前被夜间施工指示牌拦下。他把车停到路边走路上桥,最后在一处路灯的阴影里停下脚步。
铃声响起,他挂断,再响起,再挂断,就这样持续了数十次,他伸手抹了把脸,把出汗潮湿的额发向后拨,冬日里夜晚的海风就像从额前直接吹进心底,透凉透凉的。
铃声再一次响起后他还是接了,宋采舟的声音有些哑:“你的东西我之后会让人送过去,地址信息要么你改天自己发我,要么我派人去查,不想闹大的话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熟悉的声音连带着那张曾经日夜挂怀的脸再度浮现,他如今只觉得恶心,恶心到甚至不能维持表面的体面,挣扎着说:“宋采舟,你和你最厌恶的那些人,到底有什么区别?”说完根本不想再多听一个字,直接把对方所有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远方的烟花怦然炸响,把夜空染出了一点春天该有的颜色,他靠在墩柱上抬头望天,想起距离新年也就只有十来天了。
刚和宋采舟在一起的头半年他总是患得患失,觉得自己似乎哪方面都配不上,在明白宋家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后更是时常担心,担心即便宋老爷子主动开口让回家过年,可宋氏的大权还是在宋英烜的手上,万一将来他们发现了自己和宋采舟早已偷偷领证结婚,一时勃然大怒之下该怎么处理。
后来他事业有了起色,在星汇这个算不上顶尖但也有一定影响力的行业新星公司里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哥”,积累到了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资产后也拥有了一定的底气,甚至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公开感情,结果被宋采舟有理有据地驳回了。
第一次被义正辞严地拒绝的那个晚上他做了噩梦,梦到两人分手,醒来后发现眼泪打湿了大半个枕头,最后是在宋采舟身心双重安慰下才振作起来。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有一天“分手”和“离婚”会是由自己提出。
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反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在刺骨冷风中想起之前饰演过的一个角色的台词,“只有心是满的,痛苦才会以眼泪的形式流出,如果里头空荡荡的,连眼泪都成了奢望”,当时那场戏他被卡了很久,怎么演都不到位,最后过的那一条也还是不满意。
如今他才彻底明白,空心对一个曾经拥有过满是爱意的人来说,也许是世上最恐怖的一种刑罚,即便原本那些爱意是臆想、是虚妄。
“如果骗我,为什么不能一直认真地完全地骗住我。”
“如果不能一直骗我,为什么这段感情要从欺骗开始。”
远方的烟花持续了好几分钟,他在绚烂的光影下无助地四下张望,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睁眼在这个世界醒来三年后,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在乎的一切,夹在永远无法回家和连那个唯一也消散了的巨大缝隙中,最后剩下的只有这副名为“席棹”的空壳。
雨是在烟花结束后一个小时开始下的,只是细密的飘渺小雨,淋在身上却像针一样冰冷刺骨。
他在朦胧的雾气里接到乔颖的电话,“席棹,杀机项目组那边已经获得许可,年后重新开始拍摄,你没问题吧。”
他愣神了半天,最后带着浓重鼻音说:“好,乔颖姐,我和星汇的影视约是不是快到期了,我想......谈谈解约。”
东边海平面升起赤红霞光后,大桥前段路边的车才缓缓驶离。一个街口外的黑色车辆上,趴在驾驶位上打盹的人突然惊醒,看了眼时间,话中满是倦意地问身旁的人:“小舟,他就那样在桥上站了一晚上?不会出什么毛病吧?”
宋采舟手里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垂着眼看不清神情:“阿穆,我真的做错了吗?”
柏穆皱着脸挠了挠头:“呃,你要这么问的话,我觉得是不太体面,人家给你治好了紊乱症,现在因为你家准备联姻就把他一脚踹开,连像样的分手费都不给,太没格局了。”
“他不会要的。”宋采舟闭上刺痛的双眼,在心里嘲笑自己想从一个不知全貌的人口中得到客观的评价,实在是蠢透了,蠢到完全不像他。
柏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确实是个好人,跟你这么多年也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人又帅演技也不错,真要栽在宋家反倒可惜了,走了也好,走了自由。”
自由。
宋采舟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签名,收好协议书把头往后一靠:“送我回庄园吧,路线是设置好的。”柏穆剜了他一眼,唉声叹气道:“是,少爷,您就歇着吧啊,老奴保证给您安全送到。”
一个月后,席棹在《杀机》戏份杀青的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星汇。
之前引起热议的舆论在星汇官方出面逐条严正澄清并把几个带头造谣者告上法庭后得到了正向解决,裴明知的状态看上去也好了很多,他心里的歉意终于能够抚平,安心地提出到期解约的事。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裴明知虽然很吃惊,但并没有揪着他不放,在针对几个也许会涉及到日后工作冲突的问题展开充足的讨论以后,甚至连提前解约的违约金都没打算要。
“既然你对日后的规划已经这么清晰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裴明知坦言,“其实董事会已经在考虑调整或者干脆解散艺人部了,这几年下来,至少从市场反馈来看,星汇向行业输送的优质艺人也只有你一个,比起死抓着这块不放,不如把资源和精力投入到平台相关发展上去,毕竟给公司创造利润的到底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我这边给你开绿灯是小事,但你真的想好了吗?去海外发展意味着你这些年积累的作品、人脉甚至粉丝群体都很有可能排不上任何用场,毕竟国外市场和国内的整体环境还是很不一样的,从头再来说着简单,但是......”
他抿了抿唇说:“裴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起始的资本托举或许是很困难,但演戏对我来说是现在也是这辈子唯一的追求,而且国内现在的环境大家都有目共睹,与其再在这里消耗掉下一个不知道多少年,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我也很想看看不同国家的同行业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裴明知摩挲着双手掌心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叹了口气道:“你有韧劲也足够有天赋,在这条路上肯定能走很远,但是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你别怪我直言。”
他垂眸不语,接着听到,“你的每一部作品、每一个角色我都有看,你骨子里那个体验派的演法虽然表现得淡了很多,但细看还是在,有些东西生来带的没那么容易改变,很多人甚至穷尽一生都做不到。我只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向命运屈服。”
“命运在我这里早就不是什么神圣的东西了。”他知道裴明知的意思并不仅限于表面,但无心多言,“不管怎么说,谢谢裴总这些年的关照。”
处理完解约的事离开星汇大楼,他在停车场见到了乔颖和林善善。
“你们?”
林善善红着眼说:“席哥,让我继续跟着你吧,而且你走了我宁可辞职不干也不想去跟别的艺人,不管你去哪儿肯定还是要继续演戏的对吧!我肯定让你省心,带上我吧求求你!”
他心底某处软了一瞬,没有直接回答,转头问旁边的女人:“乔颖姐,善善是你招进星汇的,算是你的直系,我总得征询你的意见。”
乔颖气定神闲地从挎包里抽出一份东西递给他:“我和裴总的雇佣合同也已经到期解除了,现在我是独立经纪人,根据我从业二十五年的经验,我判断你还不具备独自承担起择错后果的能力,所以不会放你离开。”说着她双指并拢抬了下金丝眼镜边,“林善善会作为我的直系,和我一起继续分别担任你经纪人和助理的职位,席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
席棹愣了下,在一声喇叭声中回过神,抬手擦去眼角泪花说:“没意见,以后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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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半章到一章的过渡,在犹豫怎么加速国外事业篇,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