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界之歌

　　第二十三章｜第五十一节｜朝议之始

　　天阙之上，晨雾未散。

　　钟声三十三响，金声绕过云穹，逐层落入殿底。

　　朝议大殿的光幕合拢时，整个玄霄天域的风都静了下来。

　　这一日，是光神执令之后的首次朝议。

　　诸神皆知，今日要议的，仍是那一人——人界长公主，凤昭芸。

　　白玉阶下，十数神将立于云烟之中。

　　光神蘅曜居首，衣袍如雪，眉心一线冷光未散；战神曜晖真君一身铠甲，双臂交握，脸上毫不掩饰不耐；花神洛芷玄姝坐于一侧，指尖轻触花盏，似在静观风向；神帝容溯宸端坐高位，神色如常，唯有指尖敲玉的频率，比往常更紧。

　　内侍捧上司天监的报简，光幕浮现——「凡夜三更，凡域星盘北列异动，焰息与焚界之气同鸣三息，旋即归寂。疑为旧脉复燃之象。」

　　殿中一片静，谁也不敢先说话。

　　直到光神上前一步。

　　「此象，与三月前本座所察之记录一致。」蘅曜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凡宿主焰痕再动，若引焚息回流，必致三界律乱。依律——应封、应审。」

　　战神曜晖真君冷笑：「依律？你执的那道律，是帝上与你私下所定的光为刃？但朝议尚未议过，你就打算自行出手？」

　　「奉命行令。」蘅曜语气依旧沉稳，「若宿主失控，光斩其焰。这是命令，不是选择。」

　　曜晖一脚踏前，云光被震得一散。

　　「她还在凡界，她什么都没做。你就要拿失控两字当罪？」

　　殿内气息一紧。

　　光神的冷与战神的火，在那一瞬撞出细微的气流，连天顶的玉莲都微微摇晃。

　　容溯宸仍未开口，只抬起一指，轻轻点了点座前的玉阙。

　　淡金色的云纹自殿心散开，一道虚影在空中缓缓显形。

　　那是判台幻印——由远放于外域的「判神禹衡冥」所留的律影。

　　幻印浮现时，整个殿内的光都变得暗了一分，连蘅曜也抬起了头。

　　幻影低声，像记录般重现旧言：「未证灾者，不得先断。」

　　这是禹衡冥留下的审律原文。

　　谁也不敢质疑。

　　光神微颔，声音依然克制：「律在，命亦在。若等证据落地，万一为真，三界之劫已起。光非为杀，是为止乱。」

　　花神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像雾里的花香，柔却能穿透人心。

　　「可是，光若太急，也会割到该护的命。」她放下手中花盏，眼底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坚定。

　　「昭芸的焰息，我在神苑感受过。那不是灾，是护。」

　　殿中有人低声：「护？」

　　花神抬眸，语气不疾不徐：「她焰痕动时，万花不避。焰若为祸，花必枯。可那夜，我的焰花绽开，香气微甜。那是护生的气息。」

　　曜晖真君立刻接道：「这就够了。既非灾焰，为何封？」

　　蘅曜看着他，眉眼不动：「因为未证。未证之物，本该先锁，再验。」

　　「那是你光庭的做法，不是天界的律。」

　　两人的对视，像是剑光对撞。

　　半晌，谁也没退。

　　容溯宸的声音终于落下，淡而冷：「本座召诸神来，不为争谁先谁后，只问一事——焰痕动，是否必为祸？」

　　没有答案。

　　天光从殿后缓缓照进来，照在每个人脸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朝议，不只是审一个凡人公主。

　　它在决定整个神廷，该往哪一边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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