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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1
「难道逆水行舟的执念,是你刻在船舷的那一剑,难道临渊而羡又纷纷得鱼忘筌,也值我缘木求此愿」
——《是风动》
六月初,高考倒计时进入个位数。
上次找秦嘉延扑空后,谭宁再没有在学校见过他,若不是微信消息还在回复,她都要怀疑秦嘉延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谭宁心中惴惴不安,可当她去问,得到的消息只是秦嘉延说自己不喜欢学校环境,不想在学校复习而已。
一高确实允许高三学子根据自身情况制定学习计划,谭宁找不出反驳的点。
明明他也在回答,也在回消息,可谭宁就是觉得……
他们好像突然就。
陌生了。
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强硬地、不由分说地,将她和秦嘉延隔开了。
她忍不住陷入回忆。
好像从相遇开始,就是她一直在不停地追着他跑,沿着他的脚步固执地,不问前路地跟着他走。
不管是一高,还是文科。
曾经谭宁以为,秦嘉延能跨越几个城市去找她,怎么说也应该是。
对自己有点感情的吧?
可现在谭宁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秦嘉延真的对她有感情吗?
他们之间的缘分,难道不都是她绞尽脑汁拼了命的争取的吗?
那些回音,都是她死撞南墙的必然结果。
那要是她……不想了呢?
这份缘分浅淡到如过了肺的烟雾,一吹就散。
谭宁后知后觉,其实她和秦嘉延关系的主动权,一直都是在对方手里。
接受也好,拒绝也罢。
她都只能照单全收。
一高还好说,她努努力,还可以追上去。
高考之后呢?
她该去哪里找秦嘉延?
她还能这么,义无反顾地,追他几年?
谭宁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一段看不见结果、甚至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她不可能追着秦嘉延跑一辈子的,她还有自己的未来,她身体的疾病永远是一个定时炸弹。
无法根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复发爆炸。
她得先有未来,才能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真奇怪啊。
曾经她还暗自笃定,会喜欢秦嘉延一辈子,现在回头,简直像个笑话。
只怪当初太过年少轻狂,只知来日方长,不懂人走茶凉。
-
三号上午,学校发布通知,要在六月五号为高三学子举行成人礼,要求从高一高二里选拔出一个节目作为成人礼开场。
高三成人礼高一高二不许参加,并且当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给高三学生腾出考场。
其他时间秦嘉延不来,谭宁不信连高考成人礼这种事情他都怠慢。
她凭借自己多年的声乐课经验成功入选,五号时可以留下来作为表演人员参加。
说着不再想,可真有事情发生,她还是会拼尽全力,抓住一切能够和他见面的机会。
谭宁自己都嫌自己没出息。
晚上陈婉静来宿舍找她,她们两家顺路,平常有时候会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陈婉静在理科,问她明天要不要坐公交。
谭宁正在摩挲着手绳出神,经她提醒才想起来:“我明天得留这里表演。”
“哇塞。”陈婉静惊讶,“被选上的是你啊!”
谭宁点点头。
陈婉静顺势在她床边坐下,“那你是不是得等他们成人礼结束才能回家?”
“应该是。”
“感觉应该会很好玩。”反正明天就回家了,就算今晚休息不好也不打紧,陈婉静难道和她坐一起闲聊,“你是不是跟你哥一起回去?我听说高三五号会让回家修整。”
乍一听到秦嘉延,谭宁表情愣了瞬,很快反应过来,一笑,“我爸来接我。”
陈婉静晃着脚:“好吧,感觉时间好快啊,高三考完咱们就是新高三了。”
谭宁手指绕着手绳,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婉静道:“你哥学习这么好,打算以后报什么学校啊?”
是的。
所有人都认为秦嘉延是她的哥哥。
理所应当地认为她知晓他的所有事情。
谭宁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笑容发苦:“我也不清楚,他喜欢哪里就报哪里吧。”
“搞波盲猜。”陈婉静沉吟一阵,“我觉得他这成绩最次也得是985、211吧?”
这些学校都是国内顶好的学府,秦嘉延的实力确实都能够得上,不管哪一个,都是在离淮北挺远的滕京。
而那边的学校,分数都一个赛一个高。
但相应的,那边的机会也更多。
抛去其他外来因素,也不谈秦嘉延,凭心来讲,谭宁大学是有意向往滕京那边考的。
“应该吧。”
兴许是心里有事情,谭宁晚上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的,老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早自习去会堂排练,她才感觉状态有所回笼。
一高对高三成人礼格外重视,场景布置很豪华,旁边两个主持是高一学妹,之前排练都在一起,过来跟谭宁打招呼。
上午大课间高一高二就离校了,高三学生开始进入会堂。
谭宁在后台听见声音,知道是高三学生进来了,就出去想找找秦嘉延在不在。
然而等到人都坐齐了,她也没看见那个熟悉身影。
秦嘉延还真连成人礼都不来吗?
“学姐!”
出神中,一学妹悄悄溜过来叫她,“要换衣服啦!”
“啊,好。”谭宁应了声,“马上来。”
演出服是学校准备的,纯白长裙。
谭宁到更衣室换好,尺寸合适,可她却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好像……
缺了点什么。
谭宁对着镜子环视一圈,目光忽然一顿。
她嗖忽抬起左手,腕子上空落落一片。
手绳不见了。
学妹见她满脸惊慌,也跟着紧张:“怎么了学姐?”
“我东西丢了。”
“啊?”见她抬着胳膊,学妹猜测,“手镯吗?什么样的啊?”
“是个手绳。”谭宁给她描述,“黑红相间的,你有看见吗?”
学妹摇头,“会不会你取下来忘了?”
“不会。”谭宁迅速否认,“我没摘下来,今天早上在教室还有的。”
那可是秦嘉延亲手编制的,祝她平安,她怎么可能舍得摘下来呢。
学妹看她神色,大概也猜到了手绳对她意义非凡,“我去问问其他人……”
“不用。”
未完的话被谭宁打断。
人都疏远了,还要那些虚无缥缈的祝福做什么。
谭宁笑了下,“不是什么重要的。”
她说。
“丢就丢了吧。”
-
封旗等了半天,旁边座位终于是落了个人影。
他头也没回:“你还知道来啊?”
在他身侧。
少年挺鼻薄唇,神色寡淡,甚至都没穿校服。
等了会儿没听见回话,封旗扭头:“秦嘉延。”
身旁少年恹恹地垂着眸,睫毛下侧乌青扎眼,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一副累极的模样。
封旗一愣:“你昨晚去偷电瓶了?”
秦嘉延言简意赅:“滚蛋。”
“怎么了这是?”从没见秦嘉延这副模样过,封旗好奇心大发,“请假这么久,回来就跟要死了一样,你干嘛了?”
“……”
“说话啊你——”
“吊唁。”
封旗:“……啊?”
秦嘉延侧眸,面无表情道:“秦会军死了,留了一堆烂摊子,走不开身。”
家庭琐事,封旗不知该怎么接话。
两个大男孩沉默良久,台上主持人的甜美声音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沉默冲散几分。
封旗顺势转变话题:“你请假这段,你妹来找你好几次。”
他清楚地看到,在听见“你妹”两个字时,秦嘉延眼神细不可察地动了下。
比刚才多了点活气。
“她来找我了?”
“找好几次呢。”见有效果,封旗乘胜追击,“很担心你,你别说啊,你这个表妹跟你是真亲,比我跟我亲妹关系都好。”
表妹是他之前亲口说出去的,秦嘉延反应了会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们今天回家?”
“大课间就走了。”
封旗说,“估计这会儿都已经上车了吧。”
秦嘉延愣了会儿,然后很轻很淡地笑了下:“挺好的。”
就这样错开吧。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哪儿还能见她。
小姑娘太干净了。
让他觉得,自己看一眼,就是玷污。
会堂各处窗帘紧闭,舞台灯光暗下。
秦嘉延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他真是疯了,封旗连她的名字都没提,自己都要被想念吞噬了。
“今天还有节目?”
“就一个。”封旗说,“好像是首歌。”
权当放松了。
秦嘉延打了个哈欠,低头闭上眼睛。
伴奏就绪,谭宁数着节拍开口。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秦嘉延蓦地睁眼抬头看向舞台——
女生身形高挑,长发坠腰,一袭白色长裙于灯光下翩然夺目。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握着话筒,举止优雅大方,“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眼前恍然有朦胧闪过,秦嘉延静静望向台上的谭宁,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育林元旦那天,她还站在他身侧,问他自己唱得好不好听。
那时他只道寻常的画面,现如今已然成为了回不去的曾经。
秦嘉延是真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谭宁。
只是这个距离。
她肯定看不见自己吧……
舞台那么亮,他又这么暗。
一首歌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分钟。
会堂上方有规律运转的白色束光灯,浅薄的一层,洒在下方像笼罩了一层雾。
有身影在朦胧中一晃而过。
转瞬即逝。
但谭宁还是看见了。
既然你听见了。
那就祝你此去凯旋,一帆风顺。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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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学校都是我瞎编的,谢谢观看的宝宝们muaヽ(*??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