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速青春期

　　张清话虽然反射弧慢了半拍，但跑步速度一点不落下风，拉着肖落没几秒就跑到了人群的最前端，与另一侧跑来的高凡刘士博迅速汇合，四人一齐抢了个靠前的连座。

　　“呼——”高凡落座后大喘气，翻出兜里抄写的节目单，“咱班是第八个，女生们说是跳完就直接离场回教室玩海龟汤或者看电影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张清话凑近一起看节目单，“我可以啊，后面好像都是什么合唱和朗诵了嘞。”

　　“把街舞社和话剧社排在最前面，学校还是挺会安排的。”刘士博也点评道。

　　四个人正凑在一起看着节目单，眼前倏地一暗，纷纷抬起头，体育馆上方所有的灯像是突然跳了闸一样全部熄灭，没有任何先兆。

　　高凡嘿嘿一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荧光棒，边发还要边自卖自夸：“来来来，每人两根戴手上，我果然是神机妙算呐！”

　　刘士博接过道谢：“太厉害了，竟然还知道看晚会会关灯。”

　　“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高凡听出有些不对劲，但不清楚具体在疑惑什么。

　　张清话笑了，逗趣道：“这是拿你当幼儿园小朋友夸呢哈哈哈。”

　　“呔！”高凡震怒，而后化愤怒为稚嫩的歌声：“今天开始我要自己上厕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看我~”

　　刘士博和张清话分坐在高凡两侧愣了两秒后同时笑得直不起腰。
　　肖落也调侃：“节目单里怎么没说还有预热节目。”

　　“我靠！你竟然拍下来了！删掉删掉快删掉！”高凡瞬间花容失色，张牙舞爪了起来。

　　张清话闻言缓和不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扒着肖落的手凑过去看，“你还带手机啦？”

　　“嗯。”肖落点点头，“带来拍点照片，不然，也记录不下刚刚那精彩的瞬间。”

　　高凡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转换心情道：“来，让我们一起来拍张戴着荧光棒的手吧！”

　　“刷刷——”舞台上方的灯光骤然亮起，五彩变幻的光线照在空中，细小的灰尘在其照耀下漂浮使得光线仿佛也产生了会流动般的视觉效果。

　　几道光线在人群中来回梭巡，带着大家的视线转了两圈后才安分守己地照回舞台上，观众们这才发现，主持人早已在台上站定。
　　“尊敬的老师们！”
　　“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晚上好！”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

　　-

　　“来了来了，下一个就是！我已经看到杨艺她们在台下候场了！”高凡将隔壁座同学留下的两个充气应援棒拍得梆梆响。

　　张清话朝高凡看的方向望去，感同身受般抱紧自己，“她们不冷吗？感觉穿得好单薄啊。”

　　“班长和赵盈安黄一铭三个人在那边抱着十几件羽绒服呢哈哈。”刘士博指向女生们边上三个黯淡的衣架子，“下来就能穿上，应该不会感冒。”

　　高凡看向肖落，“机位准备好了吗？马上就上台喽！”
　　“嗯，已经在拍了。”
　　“奈斯奈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闪亮登场啦！”高凡再次拍响应援棒。

　　“下面有请高一（3）班带来舞蹈《Trouble Maker》！”

　　期待许久的班级女生们终于上场了，高凡手中的应援棒反而没有再拍了，只因整个人全然看呆了，“刚刚你们有看到穿西装的吗？！为什么我完全没发现！靠！这也太帅了吧！！！”

　　张清话也坐直了身盯着台上，不仅仅是看到了女生们反差魅力的一面，更在感慨她们的衣着。
　　裙子张清话了解不多，不好做过多的评价。但在西装的选择上，版型休闲不僵硬，和工作西服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分明是正装，领带却系得随意，袖口也挽了半截，露出一段白衬衫，低扎着头发……实在很能衬托这个年龄段女生的少年气！

　　张清话觉得也十分适合张挽秋，要不要结束后问她们要个链接给送张挽秋一件呢？虽然距离她的生日还算早，但大四应该很有需要吧，就是不知道她自己买了没有？

　　手机取景框正对着台上准备就绪的女生们，肖落的眼神却没看那个方向，余光瞄着身旁某个专心走神的人，心里感到了一点没来由的失落。

　　歌曲前奏的口哨声倏尔响起，全场欢呼，重新叫回了张清话的注意力，也吹散了肖落那点没想通的失落。

　　-

　　“欸欸欸！痛痛痛！住手！”高凡的肩膀被后面的男生拍得发痛，揉着肩膀转身，“你有病，是不是。”

　　对面的男生高凡认识，是四班的体委，体育课经常一起上，也常约着一起打球，但高凡却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他不仅是在个人卫生方面略显堪忧，说话也还时常脱口而出几句不尊重女生的发言，被高凡纠正过几回，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丝毫不改。
　　“刚刚是你们班的女生对不对！”

　　高凡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好像不关阁下的事吧？”

　　四班体委揽过他，“怎么不关我的事了，那个戴无框眼镜的女生，给兄弟介绍一下呗，或者给个联系方式？感觉带出门一定倍儿有面！”

　　高凡将他的手拉开，拍了拍被碰过的肩膀，“抱歉，我不认识，没有联系方式。”

　　“啧，这么不讲兄弟情面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就当高凡难以脱身之时，刘士博察觉到这边，伸出手拍拍高凡，“咱班结束了，我们走吧？”

　　高凡回头时眼神都溢满了感激之情，“嗯！！”

　　肖落和张清话见旁边两个都起了身，也弯腰起来跟了出去。

　　出了体育馆，冷风一吹，反倒让高凡觉得身心舒畅，但也仅仅只轻松了一瞬，他又开始担忧起来，“怎么办呐……隔壁班体委看上了向欢愉，这种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的，我一想到我要是被他喜欢上都忍不住犯恶心，早知道……也不对，我们总不能拦着女生们不让她们上台啊，明明都跳得这么好，可一散发魅力就要被这种人盯上，这个问题究竟有解吗？”

　　“唉……”刘士博也叹了口气，“好像让他放弃的方式就只能说‘她有男朋友了’这类话，可为什么总要用另一个男生的庇护才能换来女生的安宁呢？要不然就骚扰不断……”

　　“他们还要美其名曰这是‘烈女怕缠郎’，真是想方设法地给自己鼓劲儿……”张清话接着说道。

　　寒风萧瑟中，四个男生齐齐叹气。

　　“干嘛呢？节目不好看啊？我觉得她们跳得很好啊！”郑彦突然蹦跶上来，钻进中间位置却看到了大家愁眉苦脸的表情。

　　高凡摇摇头，“不是，是隔壁班体委问向欢愉联系方式，我没给他就不爽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去找向欢愉要，怕她一个人会难以应付……”

　　“哦~”郑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不用担心，向欢愉她学过好几年散打，对付一个男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说真的？！”高凡差点喜极而泣。

　　“对啊，我初中被人骂娘炮就是她帮我骂回去的，还说要罩我哈哈，唉~要是小学也认识她就好了，说不定我当时就不会转学，但也幸好转学了，才让我遇见她，我永远的姐！”郑彦抬眸，眼里满是崇拜。

　　“你小学转学了？”向欢愉的危机暂时性地解除了，张清话的关注点就即刻放飞。

　　“对啊，我本来在外地读的，小学当时没发育嘛声音比较细，老有人欺负我说像女生，还整天说我既然像女生就应该要有个女生样儿，要给我扎辫子涂指甲油，有一次甚至还想脱我裤子给我穿裙子，然后被我妈知道了一怒之下就给我办了转学，结果这边其实也没好到哪去~”郑彦摊了摊手，“早知道我也应该从小开始学散打的，好吧，以前的我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散打……”

　　张清话闻言侧着抱住了郑彦，“虽然不能‘早知道’，但是都过去了，你现在还是班长诶，超厉害的！”
　　郑彦也热情地回应张清话的拥抱，“嗯~”

　　“张清话！”杨艺突然跑了上来，“很抱歉突然打断你们如此温馨的氛围，但等会儿能不能叫我一声？”

　　前面的两人都很不解：“嗯？”
　　张清话指着自己，“为什么是我？”

　　“今天生物老师带她的男朋友来了，听说是个绝世大帅哥！我们太好奇了，真的很想看一眼！”杨艺激动地分享惊天八卦，“他们就在前面，但突然回头太突兀了，就拜托你叫我名字一声啦，郑彦刘士博他们几个跟生物老师的关系太好，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嘛，就显得我们的阳谋太明显，一点都不像巧合了……”

　　杨艺忽然凑近小声说：“其实你和肖落都可以，但肖落看着太高冷了，我不敢问，拜托你了好不好？”

　　张清话难以拒绝，“好吧……”

　　“那就谢谢啦！”杨艺得到回答后拔腿往回跑。

　　张清话刚想问，你不应该跑去前面吗。
　　就看到了一群女生过境，掀起阵阵风浪……

　　“全去啊……”郑彦看着她们激动奔跑的背影也感到有些震惊。

　　张清话从未在路上大声喊过谁，此刻还是带有计划性质的，难免更加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攥紧了手，眉头也蹙了起来，“杨，杨……”

　　“杨艺！”
　　女生们应声纷纷回头，一睹芳容后再一起激动地蹦跳离去。

　　交代的任务完成，虽然不是自己完成的，但张清话心里的担子也算是卸了下来，浑身轻松地看向帮自己叫出那声的人笑，“谢谢呀~你刚刚都听到了？”

　　肖落也学杨艺，凑近小声说：“一清二楚。”

　　张清话听完扑哧一乐，“那你怎么不主动点答应帮她？”

　　这样帮的就是她，而不是你啦。
　　肖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里默默地谴责自己原来这么坏……

　　几个人一路逛到教室。
　　郑彦进门就问：“如何？”
　　杨艺双手一拍，两眼放光，“惊为天人！”

　　高凡凑近：“多惊？”
　　赵盈安：“多天？”
　　黄一铭：“多人？”
　　几个男生围了上来，幼稚的攀比欲在暗自作祟。

　　杨艺一把推开他们，笑道：“神经病吧你们~嗯，让我想想啊，气质类型大概是肖落和戚晖秋的结合体吧，健谈程度大抵像刘士博那样，不过唯一小小缺点就是身高没他们几个高，但我们生物老师也才一米五五，所以问题不大~我相当满意，这种男人才配得上我们美丽优雅的生物老师！”

　　“为什么是他们仨儿？难道我身上没有一个优点和他接近吗？”高凡仍赖着不走。

　　“你干嘛一定要和他有相近的点啊？你做你自己不就好了嘛~我也就随便举个例子类比一下更方面你们想象啦。”杨艺抱臂笑着走开，朝大家问：“你们是要看电影还是玩海龟汤呢~”

　　“看电影吧，我没想到大家竟然都回来了，太多人了玩不了海龟汤。”准备海龟汤问题的潘舒瑶回道。

　　“OK~看什么呢？”杨艺边开电脑边问大家，“《海上钢琴师》看不看？”

　　“看看看！”底下的人立即响应，“就算看过和大家再看一遍也是别样的风味啦~”

　　杨艺嘴角勾起，“也是~。”

　　教室外，欢庆元旦的热闹气氛十足；教室内，安静得仿若两个世界，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沉浸同一部电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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