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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姜觅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却闻到了腐臭腥臊味。
她只能忍着喉咙反酸的强烈不适,再看一眼,好确认这是不是源头。
那黄豆大小的红肉瘤几乎占据了一整张脸,凹凸不平得像某种变异增生物。可能也因为没有皮隔着,像是猪肉糜剁烂了,搓成小丸子糊在上面的。总之,跟人脸被剥皮后的肌肉组织完全不同。
还有一些米粒大小,细长饱满的白肉,不对,白肉在动。
不对,是蛆。是缓慢蠕动的蛆虫正在啃食红肉。
蛆,吃腐肉的。
姜觅的胃顿时翻江倒海,根本没心思再想别的,转头就开始不停地干呕。
承归连忙翻找纸巾和水,扶着姜觅的肩膀,让她好受点:“别看,别想。”
“来不及,早看完了。”姜觅含糊不清地说着。
姜觅缓过来了些后,红着眼圈,泛着眼泪问:“这真的是人吗?你快望望它有没有气?”
承归一脸为难:“没。这次他挪动的那刻,他的头顶是有黑气的。”
“你看到眼睛了吗?”姜觅嫌恶得五官发皱,左手搭在额头,透过指缝去找,一无所获。
虽没有姜觅反应那么大,却同样被恶心得不好受的承归,双唇紧抿着打量一番,摇了摇头。
“先静观其变,确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要是靠过来了,我们就跟着周旋。”姜觅飞快做出决定,又交代道,“暂且叫这东西绿人吧,没个称呼怪不方便交流的。”
说话间,像是在观察他们两人的绿人,也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它倏地一下就又往前移了点,双腿只剩下一小截插在水里。
姜觅扶住额头,对承归挤眉弄眼:“它的腿是平移的……”
其实也不能确切地说是腿,和它身体其他部位一样,都被黑绿色的水藻包裹得严严实实。
正常人是迈开腿走路,绝不会两只脚同时动,就算动也绝不会像机场踩在平行电梯上那样往前。
承归默认地点了下头,和姜觅站得近了一点:“我们走远一点试试。”
这句话像是被绿人听懂了一般,两人一往后退,绿人就移了移,只留着脚掌还泡在水里。
如果它有脚掌的话……
姜觅是个主动且强势的人,受不了一点拖拖拉拉,当下就挑了挑眉,决定吓一吓,朝着那方向喊道:“喂,我说你,是人是鬼吱个声,能谈就谈,不能就直说,别整些有的没的,装神弄鬼。”
脸上没有嘴巴的绿人,如预料中的没有回答,却直直往前挪了一大步。
此时,它已完全脱离了水面,卡到正好有白骨的浅滩,身上挂着的水珠往下流,却又不是正常水滴滴答答那种流速,像是黏液一坨坨滑下去的。
承归心细目明:“它上岸后变慢了,还有些像泥一样往下陷。”
一直盯着绿人身躯的姜觅,在确定它是滑动的瞬间,猛然想起之前的一幕,瞳孔骤然收紧。
“承归,我知道它是谁了,你还记得把姜格初骗了的白胡子老翁吗?你说那人头顶气焰灰黑,我敢肯定,它们俩身形身高都对得上……”
那个老翁每次进出十里亭,与姜格初会面时,也是无声无息,脚步像是贴在地面上滑行的。
“……承……归……”嘶哑,吃力,拖得很长,气音比实音重,尾音上翘,像是在困惑的几个字响起……
是绿人正在发声。
它身上的水珠滴得飞快,跟情绪激动得浑身暴汗似的……
“你看,我猜得没错,就是白胡子老翁。”姜觅有理有据地说,“不然你一个连记忆都不完整的人,上哪里去结了仇家。啧,这老头的巫术可以啊,不人不鬼地活到了现在……”
“不会有这种邪术。”承归也很懵,“肯定不是老翁,但我也没印象和人结了仇。”
话音刚落,绿人就爆发出之前那种恢恑憰怪的嘶喊。
这次比之前更用力,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狠厉,破碎,虚弱……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你……害……我……忘……了……我……”咆哮完的绿人说。
他艰难地说着话时,身上那些挂着的绿藻,啪嗒啪嗒往下掉,不过几秒,就瘦了一整圈。
姜觅揉着发痛的耳朵之时,手臂被承归用力一拽,听见他用前所未有的紧张语气,着急快速地说:“快找找有没有雄黄渔网之类的。”
被承归挡在身后的姜觅“嗯”了一下,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大团迅猛移动的黑绿色。
姜觅定睛一看,大声骂了一句脏话。
那些原以为的绿藻,全是大小长短不一的黄鳝,它们潜伏堆叠在绿人身上,经此一吼,阵阵落下。像是受到蛊惑一样,丝毫不作停留,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的方向袭来。
姜觅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一手摸绳索钩子,一手找承归要的东西。
满目的白顷刻被变成了黑绿。两人退得退无可退,除了上墙再没有别的办法。
哪想姜觅的钩子刚刚挂住一块峭壁,连测试都还没来得及,就听见了承归的一声闷哼。
她低头一看,是承归为了保护她,去踩一条想钻她裤腿里的黄鳝,却被它一个扭头反咬一口。
黄鳝的毒素像是瞬间释放到承归全身的,姜觅都来不及把他在绳子上绑好,就看见承归往地上倒去。她心一慌,扔了绳子就去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还好吗?要不要紧……”
承归苍白一张脸催促说:“上去,不要停!”
对,她该上去,可四周全是这恶心玩意儿,她也不能把承归扔在这里啊!
姜觅慌慌张张的扯下承归的鞋带,脱下的他的鞋一看,白色的袜子上破了一个指头大,和自己之前被咬的时候一样的窟窿,鲜血直冒。
她学着他替她处理伤口那样去挤,就在碰到血滴的刹那,眼前多了道朦朦胧胧的光束……
-
那是一座满堂贴金,极其华丽的宫殿。一个双眼乌青的老人,面色疲惫地高坐在金色首位。
一个头戴面具,身穿褐袍的男人匍匐一拜:“巫祝冉莆,为王献上长生至宝。”
上首的老人咳嗽两声,用帕巾压压嘴角的血丝:“何物?”
冉莆从怀中取出一块像三角被截了个角形的玉石,高高举过头顶,抬着下巴,高声朗朗道:“一小块玉石。昔年父亲为我卜得一卦,命令我去滴水成冰的地方,找身怀至宝的白衣人。”
“尔父?让吾呕血至今,被判以鞭刑的蜀国大巫祝……哦,你又要来害吾?”老人冷冷地说道。
冉莆不惧,膝盖擦着地面,往前移了两步:“是。请听我细细道来!冉家世代为巫,为王鞠躬尽瘁,绝不会有害王之心。为王制出长生之药,也是我冉氏一族的毕生所愿。”
“那年我葬完父亲,离开蜀地,一路向北求宝,终在一庙宇前等到了白衣人。”
老人问:“何以证明,这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冉莆笑:“父亲精通掐算。我在那夜听见了白衣人的呓语,也果不其然在他身上取得了宝贝。”
“他说了什么?”老人来了点兴趣。
“此事不能让他人听之,王可愿意听我耳语?”冉莆的眼睛直勾勾地与老人对视,又把手抬高了些,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此玉为天地孕育,世间罕有。”
老人抬了抬头,冉莆躬身捧着宝贝上前,王听完后举起宝贝一看:“如何用得?”
冉莆说:“王可知建木?建木沟通天地人神,若用此玉磨成玉粉,与青铜炼化,制成建木模样,再贡上玉粉熔的彩石,定可得神仙的垂怜,庇佑我王万年。”
老人沉默良久,扔了一块令牌给冉莆:“允,一定要快。”
-
那是一间蒸汽腾腾,光线昏暗的房间,火堆上的大缸子被一只握住木勺的手,搅动得哐哐作响。
突有一像侍从一样的人,捂着口鼻入了内,重重地往地上一跪:“我的大巫祝,小王唤您前去,您还是得去啊,怎么说也是王……”
男人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何以称王?蜀王死了,便是我冉莆的蜀地。”
侍从瞪着眼睛,张张嘴巴,改口换了个话题:“我就知道您要这么说,我是给您送消息来的。我说,这点破草药就别煮了,草就是草,和宝字的宝,可不是一种东西。”
冉莆稍稍停顿:“什么消息。”
侍从快言快语:“前去中原的人来信,他们说在游历时发现了个白衣人,至于少年有何来头,哪里人士,多大年纪,统统都不清楚。”
“只知他是一巫医的奴隶,啧,这位白衣人从样貌来看,是个俊美少年,生得白净灵秀,仙人似的出尘。可惜傻了,常年被铁锁链给捆着脖子,像狗一样任人拉着走。但是,他啊!有让人断骨重生,起死回生的能力!”
冉莆扔了搅动汤药的木勺:“可是从滴水成冰的地方来?”
“算是,据巫医说,这白衣少年是从一个北地贩子手中买来的,那贩子好像来往中原与北地,专做北地王族的生意。北地……不就是一年见不到几次太阳,冰天雪地?”
侍从说完,好奇地多问了句:“我听说您父亲只为您占过一卦,你都找到过一次身怀至宝的白衣人了,怎知这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你要的白衣人?就算有也不一定有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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