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唇

　　沈簇意识昏沉，大汗淋漓间一边呼吸一边触碰秦沨孑。熟悉的存在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暴雨夜，在孤儿院废弃房间里和033相互依偎。

　　他想，或许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秦沨孑看着沈簇昏昏欲睡的脸庞，却不肯放过他，托着沈簇坐起。

　　沈簇没力气地趴在秦沨孑肩膀上，他毫不防备，逐渐生长完全的腺体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秦沨孑的视野中。

　　直到温热的呼吸和触碰，一同覆在那块薄而敏感的皮肤上时，沈簇才猛然间回过了神，

　　他双手汗津津地窝在秦沨孑腰腹上，闷声闷气地转过头，两人嘴唇间相距毫米“要做什么？”

　　秦沨孑微湿的发丝全部拢至脑后，那张极具锋芒的脸庞不再掩饰，也毫不避讳道“要标记，给你我的标记。”

　　沈簇看着秦沨孑“033，你也不乖。如果从一开始就坦白，我不会因为腺体的事情防备你。”

　　秦沨孑抚摸沈簇的脊背，嗅着空气中互相交融的信息素“你不喜欢第二性别，也不喜欢腺体，我知道。”

　　沈簇捏住秦沨孑的双唇，额头重新抵在秦沨孑的肩膀上，视线一片黑暗“我不喜欢这些，可我喜欢你。”

　　秦沨孑并不如沈簇想象的，泪眼婆娑着卖可怜感动，而是伸出掌心，托着沈簇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喜欢我就可以让我感染你标记你吗？”

　　沈簇看着秦沨孑浑浊的眼睛，察觉到秦沨孑的情绪并不如自己预期那样高涨，秦沨孑是在不高兴。

　　沈簇轻轻歪了歪脑袋，心里一时憋闷“不可以？”

　　感受着沈簇温柔紧实的脸颊和呼吸洒在手上，秦沨孑只又像小时候的033训诫沈簇不可以吃第二个冰淇淋一样，一脸认真，一脸正经，近乎于严肃。

　　“不可以。你不喜欢的事情，谁也不可以做，即便是你喜欢的人。”

　　沈簇撇了撇头“你刚才还说要标记我。”

　　“嗯。沈簇，我很庆幸，也很后怕。”

　　沈簇又转过头，秦沨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我幸好早一步出现在你的人生里，不管是孤儿的身份，还是秦沨孑的身份。如果晚了一步，一个你喜欢的人就会出现，将我给你所剩无几的记忆全部覆盖。”

　　“我会恨你，永远缠着你，不管你结婚生子还是生老病死，我永远都不会甘心。”

　　沈簇看着秦沨孑忧郁的神情，看到了曾经一言不发坐在树荫角落的033，他好像就这样看到了这个人抽条一般的成长过程，内心抽动，眼睛酸涩。

　　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仍然在躁动，浑身的多巴胺内啡肽都在疯狂分泌。

　　“你撒谎。”沈簇抱住秦沨孑，自上而下看着他“你不会恨我，也不喜欢我。你只会爱我。”

　　秦沨孑将脸埋在沈簇胸前，又被沈簇揪着头发抬起，双眼讨好般睁大。

　　沈簇低下头。

　　“033，虽然我吃了第二个冰淇淋明天会肚子痛，但是我现在会很开心！而且很好吃！明天的痛不应该耽误我今天吃它！”

　　“秦沨孑，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没有未来，没有明天。你不出现，这些就都是伪命题。我只会爱你。”

　　秦沨孑这一次明显地怔愣了。

　　并不是惊诧，也不是感动，而是双眼氤氲闪烁。

　　他在心动。

　　沈簇像是累了，又重新趴了回去，只是腺体依旧大喇喇对着秦沨孑，发尾从秦沨孑嘴角掠过，像被只机灵的猫用尾巴扫过。

　　所以秦沨孑张开了嘴，在安抚与轻吻中，犬牙刺破那层皮肤，将信息素渗入沈簇的身体。

　　沈簇抓着秦沨孑赤裸的肩膀，留下一道道红痕。他清楚感知着秦沨孑的信息素像冰冷的火舌，钻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战栗。

　　这一次几乎是他不可控地栽歪下去了，秦沨孑又将他捞回来，继续用力，信息素像源源不尽一样灌进沈簇的身体里。

　　沈簇闭着眼睛。

　　“秦沨孑....我要醉了......”

　　秦沨孑这才松开了嘴，看着沈簇脖颈上留下的标记与齿痕，将沈簇捞在脸庞轻蹭“什么醉了？”

　　“被你的信息素熏醉了。一股酒味儿。”

　　说着，沈簇张口也在秦沨孑肩头咬了下去。

　　原本只奔着小小的报复，然而在沈簇试探着咬破皮肤时，下意识也将信息素送了进去。

　　他忽然听到秦沨孑的蓦然加重的呼吸声，以及瞬间绷紧的肌肉。

　　沈簇微微抬起眼，看着秦沨孑眯起的双眼，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回头加重了力气，像秦沨孑标记他一般，对着那小块皮肤咬来咬去。

　　等沈簇松开时，一个标记赫然出现在秦沨孑的肩头。

　　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好奇地摸了摸“Omega能标记Alpha吗？”

　　秦沨孑从沈簇信息素的余韵中回神，重新拥住沈簇。

　　“Omega和Alpha不可以，但你和我可以。”

　　“嗯？”

　　“因为我们两个的腺体都有缺陷？”

　　秦沨孑耐心而郑重道“因为我们的腺体都因为彼此而生。”

　　缺陷，这算是一个描述客观的中性词，还是一个贬义词？

　　仅彼此可见的缺陷，应该是个心动词。

　　*

　　“你骗我。”折腾大半宿的沈簇睡眼朦胧，一边刷牙他一边没头没尾道“昨天根本没有带谭太初逛逛。”

　　“你一直在跟着我。”

　　秦沨孑吐掉漱口水，将漱口杯半边爱心手柄那一边放好“怎么发现我的？”

　　沈簇漱漱嘴，吐掉。

　　“没发现。感觉出来的。”

　　秦沨孑拿着纸巾擦掉沈簇嘴角的牙膏沫“真聪明。”

　　秦沨接看着沈簇还在抬眼看他，开口道“我知道我们的小花同志不需要暗中保护，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和把握，只是我，实在是想看见你，看着你。”

　　“我是想说...”沈簇靠在洗手台上，将漱口杯手柄的另一边爱心对上“你知道我的意图，为什么不找别的借口先走，还要我发烧才行？”

　　秦沨孑短暂地顿了下，而后抓着沈簇的两只手“我知道错了亲爱的，是我考虑的太少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高一高二教学楼尚且安静，高三教学楼区域就热闹非凡。

　　“誓师能誓一天不？”鹿佑回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傅天。

　　傅天坐在跑道上“那把大江南北的都弑了吧。”

　　江南北提溜着板凳跑过来“鹿哥天哥，沈哥呢？”

　　鹿佑回吃着奶酪威化饼干“和老秦压马路呢吧。”

　　“你家长呢？”

　　江南北挠了挠头“刚给我打电话，说有点堵车。你们呢？”

　　鹿佑回靠在墙上看傅天玩换装游戏“我们？没有。”

　　“啊？”江南北挠头的手还没放下来，就看到了远处的两个身影“沈哥！”

　　沈簇迎着太阳走过来，掏出把酒心巧克力给鹿佑回，而后也坐在了旁边的钓鱼凳上。

　　鹿佑回腿一抬，搭在了沈簇腿上，无视秦沨孑哀怨的目光道“小花，你看新闻没？昨天奋斗街道撞死个人。”

　　秦沨孑神情一肃，看向沈簇。

　　然而沈簇只是勾了勾秦沨孑的小拇指“嗯，叫沈庭，是我爸。”

　　......

　　“噗！！！”江南北汽水喷了一地。

　　“我草！”

　　“我草！”傅天鹿佑回异口同声起身看着他。

　　“嗯。”沈簇波澜不惊。

　　江南北擦着嘴小心翼翼道“节哀，沈哥。”

　　沈簇“谢谢。”

　　？

　　鹿佑回又塞了口酒心巧克力“是啊，节哀，小花。世事总是无常。”

　　“我真想接啊，接！我爸咋不死呢？”

　　傅天关掉了手机，递给几人墨镜，而后自己戴上“节哀顺变，小花，人都有这一遭，看开点，我们也说不准哪天就被车撞了。”

　　沈簇看着墨镜“你这是....默哀？”

　　？

　　沈簇又打开一罐可乐“嗯，托你们的福。以后再也没有债了。”

　　“昂！~”鹿佑回傅天恍然大悟。

　　“人生还真是大落大起啊。”

　　？

　　江南北看了眼时间，在诡异的氛围中颤颤哟哟道“快开始了，咱们是不是要，跟叔叔阿姨发个信息或者通个电话？”

　　鹿佑回纳闷抬头“我不是刚说过了？”

　　“啊？什么？我没听明白。”江南北擦汗。

　　鹿佑回无语指了指自己“我妈去世了，我爸快死了。”

　　傅天扶了扶墨镜“我父母双亡。”

　　秦沨孑从善如流“我是个孤儿，养父母还在前线。”

　　“我草老秦。”鹿佑回扒开墨镜“你真憋了个大的啊。”

　　傅天竖了个大拇指“强硬，兄弟！”

　　沈簇“我爸...”

　　“好了沈哥！不用说了！”江南北捂脸鞠躬“对不起！是我太冒犯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多大事儿。”傅天摆了摆手。

　　沈簇挠了挠下巴道“我妈妈会来。”

　　“阿姨？”鹿佑回狐疑“池然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沈簇摇了摇头“这次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江南北松了口气“阿姨活着真好。”

　　说时迟那时快，还剩十分钟时，白些停穿着深红色的鱼尾裙红底高跟鞋和暗红花纹披肩信步走来了。

　　沈簇起身快步走近，眉眼雀跃道“妈妈，你来了。”

　　白些停笑着，摸了摸沈簇的脸蛋“妈妈不是说了会来？”

　　“这些是你的朋友？”

　　“阿姨好！”傅天摘了墨镜规矩站起来。

　　鹿佑回赶紧擦了擦手，把零食扔到一边“初次见面，阿姨好，我是鹿佑回。”

　　傅天“我是傅天。”

　　“你们都是好孩子，多谢你们对小簇的关照呢。”白些停得体地微笑。

　　江南北站在一边，一会大眼一会小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着白些停身上大红色的裙子陷入了沉思。

　　嗯？

　　百日誓师开始，五彩烟火接天，校长站在话筒旁，任教老师在两边整齐站队。

　　方点罕见的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

　　吹着校园里人造草坪和塑料跑道上的风，到了感恩父母环节。

　　江南北不经意转过身，从父母的肩膀外，看见了不远处的风景。

　　白些停坐在小凳子上，垫了一个坐垫。

　　旁边草坪的泡沫薄垫上，四个少年围着她进行感恩仪式。

　　嗯。

　　他明白了。

　　他就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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