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奇闻录

　　“娘子！娘子！”
　　留娘缓过神来。
　　“怎么哭了？”惊纹问道。
　　“没事。”留娘擦了擦眼泪，“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惊纹点点头：“崔娘子又送了好些补品，还有上好的燕窝，可补气血，娘子也该多吃些。”
　　留娘不应声，只是呆呆地听着。
　　“今日晏上官也送了些风味小吃，我看这樱桃饆饠甚是新鲜，就拿上来给娘子尝尝。”
　　留娘点点头，并没有用。
　　惊纹继续说道：“晏上官还差人送了请帖，下月初三是晏上官的生辰，晏上官的父母也要迁到长安来了。”
　　“那是该好好庆祝。”留娘说道。
　　“娘子要参加吗？”
　　“不必了。”留娘拒绝，“挑一份好礼送过去吧。”
　　“那送什么呢？”
　　留娘想了想，却拿不定主意：“再想想吧。”
　　晏持今年的生辰有些尴尬，既是父母回京，本是大事，就应该着手大办一场，可如今却又贬职，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晏持刚就任长安县尉便受了不少白眼，许多案件还不许他查阅，只能简单地翻看过往卷宗，和一些小打小闹的打架斗殴。
　　晏持虽心有不满，但还是未表现出来，刚就任三日，母亲李氏便提前回了京。
　　“阿娘提前回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晏持一回家便看见三辆马车停在门外，还有箱笼如流水般抬进家中。
　　“你马上要过生辰了，为娘怎么可能不提前过来安排？”李氏嗔怪道，“如今亭娘过了孝期，这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晏持却道：“不必如此着急。”晏持犹豫的瞬间还是让李氏捕捉到了。
　　“出了什么事？”李氏追问道，“你莫不是有了其他心仪的娘子？”见晏持不好意思地点头，李氏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有心悦之人了。”晏持说道，“虽然她是商贾出身，但她知书达理，聪慧过人，气度一点也不输那些世家大族。我相信阿娘你看见了，也一定会满意。”
　　这是晏持第一次说他喜欢除了林止缨以外的娘子，李氏虽然心中困惑，但还是说道：“那得空时我们见见。”
　　晏持兴奋地哎了一声，这是李氏第一次见他如此开心，他平时总是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李氏着人准备着宴会的各项事宜，得空时，也派人去月挽楼送了帖子，连送两次都被留娘以各种理由推拒，李氏不由得恼怒了几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李氏带人来了月挽楼，店小二换成了阿福，也是个鬼机灵，见李氏像是来找茬的样子，便提前通知了惊纹。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阿福急忙赔笑：“这位贵客，真不巧，我家娘子这几日病重，不能见人。不如这样，小的给您安排一个雅间，您吃喝一律半价。”
　　“我差你这点钱吗？”李氏不怒自威，贵人气质浑然天成。
　　阿福急忙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小的该死，只是今日娘子确实身体不适，若是过了病气给贵人您，那可就不好了。”
　　“我倒想看看这病到底是什么病，一连几日也不见好。”李氏铁了心地要见留娘。
　　留娘听见声音，知道李氏不见到她是不会罢休的，她穿了一身素净的裙子下了楼，用手帕掩住嘴巴，哑着声音：“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气便消了大半：“我是君执的母亲，君执这些日子幸得你相助，才能转危为安。我派人请娘子到府上小聚，不曾想娘子近日身子不适，这才来拜访。”
　　留娘说道：“夫人客气了。”
　　“只是娘子为何掩面？”
　　留娘听完，咳嗽了几声：“我偶感风寒，怕扰了您。”
　　“无碍，我也想见见月挽楼的奇女子。”李氏说道。
　　留娘听罢，便将手拿了下来，亲眼看见李氏惊讶的目光，还是有些悲凉。
　　“是你？”面前的女子与自己的手帕交的相貌如出一辙，“怎么会是你？”
　　“夫人见过我？”
　　李氏难以置信：“你究竟想做什么？”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开门做生意的，能做什么呢？”留娘笑着回答道，“惊绣，给夫人看茶。”
　　“不必了，”李氏拒绝道，“我不是来与你谈天说地的。”她转头看了一眼嘈杂的环境，“我要与你单独聊聊。”
　　留娘不置可否，领人上了三楼雅间，刚一进门还未坐下来，李氏便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夫人这话我确实听不懂。”
　　“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我是不会同意的。”李氏坐了下来，但仍背对着她。
　　“夫人说得我越发糊涂了。”留娘点了份檀香，是李氏喜欢的味道。
　　李氏闻到熟悉的香味，深吸一口气：“一切都不同了。”
　　留娘看着香炉：“是啊。”
　　“放过他吧。”李氏闭目说道。
　　留娘不应声，李氏转过身来：“当年，他为你足足消失了三个多月，为了你，不惜放弃名声、官职，你当初既然放了他，那为何不放得彻底一点？”
　　留娘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与他有什么干系。”
　　李氏强忍着怒意：“那你现在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让回哥回家。”
　　“你疯了？回哥他可是……”李氏刚想斥责，停顿了片刻，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想翻案？”
　　留娘平静地看向李氏，不需要回答，沉默震耳欲聋。
　　“你疯了……”李氏说道，这句话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是啊。”留娘自嘲地说道，“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我就如田野的蚱蜢一般，春生秋亡，活不过四季。”
　　李氏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悲悯，但她强低下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亭娘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她。”
　　“亭娘聪明伶俐，自然是好的。”
　　“那我希望你莫要插手。”李氏说道。
　　“我祝他们永结鸾俦。”留娘说道。
　　“那就好。”李氏起身欲走，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抱住留娘，“对不住。”
　　李氏整理好情绪便带人离开了，仿佛刚刚的一场交谈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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