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正常的

　　视频里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背景是一幅酒店常见的装饰画，再往旁边看，阳台的玻璃门半敞着，风吹进来，白色窗帘微微飘动。

　　这是这段时间白丽经常会看见的画面，她盯着视频里的人，不适地皱皱眉，“把电视声音关小点。”

　　“哦。”方明抓了抓头，见小茶几上没有遥控器，举起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才在乱糟糟的床上找到。

　　美艳贵妇被他晃得脑袋晕，忍着气，“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把电视关了，方明干脆躺在床上，“啊？是吗？可能周先生走了吧，看不见人，今天我都少吃了一碗饭。”

　　白丽冷笑，“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你也没说吃不香睡不着啊！”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方明慌得猛摇头，脑海里疯狂想找补的话。

　　百丽哼了声，对自家男人毫无边界的臭毛病了如指掌，可想而知那位周先生多么烦他。

　　“你不是跟着周先生去云城出差吗？怎么他先走了？”

　　自家丈夫十几天前带公司全体员工去莲山徒步，后来又突然决定跟着投资人出差，要是一般人做出这种没有规划的事她肯定会起疑心，但是方明，就觉得很合理。

　　方明这人，自她认识以来，就是个不正常的。

　　还记得两人结婚当晚，方明在一整墙收藏的修仙小说面前跪拜，背出一大段她听不懂的各种主角名字祈求祝福的场景，拳头就痒。

　　“忙呗，我的投资人可是很牛的。”方明见白丽没有追究松了口气，视线在周围转一圈又回到手机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白丽看他的眼珠子乱瞟，以为他又脑抽了，没理会，问出今天视频通话的主要目的，“既然投资人走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方明摸摸脖子，又摸摸头，这几天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身首分离的感觉，他琢磨着，“快了，应该这两天。”

　　不高兴的白丽这才露出一抹艳丽的笑，“那你快点回来。”

　　“好嘞！”

　　方明腻腻歪歪在床上扭成麻花状，跟亲亲老婆又说了几句，才念念不舍结束视频电话。

　　秦管家从另一边墙后走出，看向还躺在床上回味的方明，有礼貌地问，“方总，请问电话结束了吗？”

　　方明早就忘记秦管家还在附近，忙尴尬爬起，头点得飞快，“结束了结束了。”

　　“不好意思啊。”他摸摸后脑勺。

　　“没事，你和你夫人关系很好。”

　　方明亮出个明媚的笑，“是啊。”

　　话音刚落，两人所处的酒店环境轻微一颤，变回了原来疗养院套房的大厅，床上的方明此刻坐在一排沙发上。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金属物质，秦管家摊开掌心，它像是有感应般飞了过去。

　　即使已经见过几次，方明心中还是有许多震撼，忍不住问，“秦管家，这个技术这么高端，国内什么时候上啊？”

　　老秦将投影仪收进盒子中，笑道，“方总，这个不能问，是国家机密。你们与先生有过保密协议的。”

　　听见秦管家的提醒，方明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

　　他们这里面，用过这个技术的没有几个人。除了他，只有唐玲和黄辉宏。

　　唐玲是外地人，她的父亲很爱女儿，常常嘘寒问暖，对唐玲的行踪很了解，唐玲在这里跟家人视频的时候用过两次。

　　黄辉宏是青川市本地人，虽然买了房独自生活，但父母管得严，也要视频报备。

　　其他人里，王晟是个老单身汉，听说是为了逃婚跑到青川市长住的，当年他将人挖到公司时，特意做了调查，所以没有什么视频的人。

　　而李珺希、张笑笑和张彭云，也许是没有需求吧。这是他们的私事，方明也不会过多询问。

　　周先生建议过枯树村的事情不能外传，大家也认同，这种事玄乎得不行，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方明这么想着，抬头见秦管家就要离开，忙叫住人，“秦管家，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秦管家停下脚步，看向他，“可以啊。”

　　“嗯……周先生，有家室了吗？”

　　秦管家侧着身子，笑眯眯，“方总，这也是你不该问的。”

　　“好、好吧。”

　　秦管家见八卦得不到释放的方明，有些好笑地离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有意思。

　　下午医生过来为大家做身体检查，数据显示一切正常，张笑笑肿成馒头大小的脚踝，在疗养院的十几天里，也已恢复。

　　戴口罩的医生宣布，“你们可以出院了。”

　　张笑笑高兴得原地蹦了蹦脚。在枯树村里好了大半的脚踝是假象，出了古树的记忆后，扭伤的脚踝更加严重，韧带撕裂，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

　　没想到擦了医生给的药膏，好得这么块。张笑笑想要向医生买点药膏寄回老家，被医生拒绝。

　　方明看见，谨慎道，“这种效果的药膏可遇不可求，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

　　张笑笑才恍然大悟。这种资源，显然是“二亿大神”带过来的。

　　“呆在屋子里这么多天，早就发霉了！”黄辉宏站起来扭脖子，甩手腕，“我的金牌教练天天催我回去撸铁，嘿嘿嘿！我明天要在健身房呆一整天！”

　　方明睨他一眼，无情道，“想什么呢，明天要上班的，大家可别迟到。”

　　大厅内哀嚎一片。

　　经历枯树村一事，方明对张彭云印象极好。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眯眼笑，“兄弟，真的不来我公司？我还有个员工，你可以跟他一起做直播，他是帅哥款，你是硬汉款，绝对爆！”

　　张彭云笑着婉拒，“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接触大自然的工作。”

　　方明感到很可惜，伤感地抱住张彭云，“突然想到跟你分别有些难过，张兄，记得常联系。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们很快就又会见面。”

　　张彭云拍拍他的肩膀，“都是住在青川市的，周末想出来玩叫我，我带你爬山看青川市最美的日出。”

　　“好的！”

　　秦管家一直在注意李珺希那边。见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悄悄挪到她身后，“夫人，这么多天没有回家，家中肯定会布满灰尘和蜘蛛网，需要我为您打扫卫生吗？”

　　李珺希对秦管家神出鬼没的本事又佩服又惊吓，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可是先生走之前……”

　　“老秦，我不需要。”李珺希板起脸。

　　“哦。”老秦委屈地飘走。

　　回家的心是迫不及待的。很快，大家整理好东西走出疗养院，各自道别后打车回家。

　　晚上，李珺希在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她一边感叹一边穿上浴袍，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李珺希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擦完最后一点药膏，视线落在空落落的手腕上。

　　不知道周云合回星域处理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她擦了手，绕到客厅拿起白天随意仍在桌上的包，从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金镯子。

　　这只镯子在疗养院时不能戴，她就放进了包里。

　　金镯察觉到李珺希的气息，自动悬浮起来，镯身穿过李珺希的手腕，轻巧地戴了上去。

　　李珺希伸出手指，点了点，“喂？喂？周云合？”

　　手镯没反应。

　　她又凑上去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李珺希呆呆盯着这只镯子，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第二天上班，李珺希起晚了。急急忙忙踩点来到公司，第一眼就看见秦管家正在擦她的办公桌。

　　吓得她噔噔噔跑上去，“秦管家你怎么？”你怎么在擦我桌子！

　　前边懒洋洋啃面包的黄辉宏坐着工作椅滑过来，“今天老秦最早到，早早就帮我们打扫好了卫生，太勤快了！”

　　说着竖起大拇指。

　　从枯树村出来后，黄辉宏对秦管家特别亲切友好，称呼也由大众的秦管家变成老秦。

　　黄辉宏说完话，又坐着靠椅睡眼惺忪地滑回工位上。李珺希小声对秦管家道，“秦管家，周云合不在，你不用来公司，也不用做这些。”

　　“夫人，我就是擦擦桌子。”秦管家拿着抹布很无辜。

　　李珺希看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秦管家跟周云合一模一样呢。想到他们两人曾经的过往，叹气，算了，生活在一起几十年，脾性总是会传染的。

　　突然方明办公室传来一声大吼。

　　趴在桌上睡觉的王晟吓了一跳，“怎么了？小方总大清早喊什么？”他拍着胸脯往方明办公室张望。

　　办公室大门被大力打开，方明举着平板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神情激动。

　　“我刚刚查阅枯树镇的资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他跑到李珺希工位上冲大家喊。

　　“是什么啊？”其他人好奇地围过来。

　　将平板平放在办公桌上，方明指着上面的文字。

　　“这上面写枯树镇是枯树村的前身。一百多年前枯树村的人离奇失踪，出门为生计奔波的村民回村找不到亲人，报案也无果，悲痛欲绝，他们不愿意呆在伤心之地，一起将村子迁到山外，取名叫枯树村。一来是有个念想，二来是希望失踪的亲人有一天回来，能找到家。”

　　“建立新的枯树村的人里，肯定有李婶的丈夫和她的两个儿子。”张笑笑看向屏幕上的枯树镇图片。

　　方明点头，移动页面继续，“新的枯树村的位置交通便利，村民们又会做生意，时间一长，许多外来人口汇集到此处居住，人和路多了起来，枯树村便成了枯树镇。”

　　“原来如此，怪不得枯树镇跟枯树村同名呢。”黄辉宏说。

　　王晟听完，叹息一声，“唉，真是一段让人心酸又励志的发展史。”

　　几人想到一百多年前无辜的枯树村村民，情绪不免低落。

　　“好了好了，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别想那么多，别伤感，”方明收起平板，像赶小鸡一样将其他人赶走，“快回工位上去。”

　　黄辉宏小声嘟囔，“还不是你旧事重提。”

　　方明毕竟是老板，其他人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回到座位上，秦管家看一眼李珺希，走进周云合办公室。

　　李珺希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脑海里却一直翻涌着在枯树村里经历过的事情，等她反应过来，感觉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就连张姐激情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李珺希疑惑地抬头。

　　前方张笑笑脊背挺得笔直地坐在工位上，看似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李珺希却觉得张姐的身体怎么很僵硬？

　　视线再往旁边移，唐玲正要去拿放在桌边的奶茶，娇俏的侧脸露出来，能看出她心情很好，好像还哼着歌。

　　奶茶捧在手中，还没有送入嘴边，突然，捧奶茶的手像是失去力气般垂落，奶茶掉落在地。

　　李珺希的瞳孔一颤，她看见唐玲的头向右侧歪去，脖子上曾经缝合的位置，从左边开始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像是用胶水粘合的地方。

　　由于胶水粘度不强，头往右的作用力将这个缝隙越拉越大，外部空气迅速冲入这个原本近乎真空的缝隙中来填补空间，造成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令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

　　唐玲的头掉在地上有节奏地弹了三下。

　　“唐玲！”

　　李珺希快速站起，因为用力座椅猛地砸在地上，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刺耳。

　　紧接着，张笑笑、黄辉宏的头也同时落地，围着桌椅滚了一圈。

　　手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李珺希低头，赫然是王晟的头。隔壁的王晟身体，还无知无觉趴在桌上睡觉。

　　他们俩的桌子是连着的，王晟的头便从他的桌子滚到了李珺希这边。

　　为什么大家的头又掉了！

　　李珺希慌张往周云合办公室跑，打开门一眼瞧见秦管家好好坐在沙发上。

　　秦管家见到夫人主动找他，高兴地问，“夫人？什么事啊？”

　　“老秦，你、你的头怎么样？”李珺希按着门，紧张得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还在呢，”秦管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笑着摸向脖子，“怎么啦？”

　　李珺希还没松口气，便见那张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定，随着她逐渐睁大的眼睛，头落了地。

　　“老秦！”

　　方明坐在办公室里准备戴上耳机听小说，听见外间传来声响，有些纳闷，“发生什么事了？”

　　他站起就要去看看情况，突然膝盖一软，眼前阵阵发黑。

　　这熟悉的感觉！

　　方明吓得“救命”二字还没有喊出口，便失去意识重重扑倒在地。

　　也不知道怎么触碰到手机的外放键。

　　“孤苦伶仃的王修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修仙路第一步，竟然是败在了狗吃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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