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日月山垭口的朔风卷着经幡，张启的羊皮裘猎猎作响。他蹲在玛尼堆旁，指尖捻起一撮泛蓝的雪沫，熟悉的灼烧感刺入指腹——与祁连矿洞的毒炭如出一辙。

　　山腰茶棚里，吐蕃商人正用生硬的汉话讨价还价。七娘假作失手打翻茶碗，滚烫的酥油茶泼在商人皮靴上。那人跳脚时，程处默的刀鞘已挑起他腰间铜壶——壶面阴刻的三足金乌，与凉州佛寺的图腾分毫不差。

　　"这纹样..."青禾突然用吐蕃语发问，惊得商人打翻整袋青盐。盐粒间混着的蓝晶石，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循着商队留下的蹄印，众人摸到废弃盐井。井口的辘轳结满冰凌，程处默的横刀劈开锈蚀铁锁。井壁新砌的青砖上，双头鹰纹正在暮色中狞笑——每块砖缝都渗出靛蓝黏液，遇风凝成蛛网。

　　"是前隋的'鱼鳞砌'！"张启的炭粉撒向井底，青烟凝成的九宫阵直指西南。七娘的软索缠住某处凸起砖块，整面井壁轰然转动，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

　　火把照亮壁画的刹那，青禾突然捂住嘴。画中平阳公主怀抱的婴儿心口，赫然烙着"宥"字！程处默的刀尖刮开颜料，底层的突厥文记载着骇人秘辛："...武德九年，换子入唐..."

　　暗处传来机括轻响，二十支毒弩破空而至。张启拽着青禾滚向石柱，袖中炭粉遇弩箭爆开白烟。七娘就势甩出九节鞭，鞭梢缠住的机弩上，竟刻着将作监贞观四年的官印！

　　密室中央的冰棺泛着幽蓝，棺中女尸面容与平阳公主七分相似。孙思邈的药杵敲碎冰层，尸身怀中的玉匣掉出半卷婚书："...宇文恺聘赵氏女，贞观三年..."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缕胎发——与青禾玉锁中的发丝同源。

　　"难怪冰窖尸首要盗平阳公主的名号！"程处默的横刀劈裂棺盖，底部暗格滚出三百枚带"宥"字的铜符，正与骁骑营腰牌同制。

　　五更梆子响过，张启独坐山崖。怀中的龟甲突然裂开，黑血在《凉州志》上晕出日月山全貌。七娘提着新煨的羊肉汤过来，忽见东南星宿大亮，北斗勺柄正对长安方向。

　　青禾的玉锁在月光下泛起血丝，裂缝中渗出的液体竟在冰面凝成诗句："双生子烬长安日，九宫重开日月天"。程处默的马鞭指向山下，隐约可见蜿蜒的火把长龙——吐谷浑商队正趁着夜色，往盐井运送新的"货物"。

　　破晓的晨光刺破云层时，第一辆盐车已坠入陷阱。张启掀开苫布，成袋的"青盐"里蓝晶石闪烁，底下压着的《吐蕃布防图》，朱砂标记处正是当年宇文恺修建的七处烽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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