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暗恋你很久

　　时浅意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下意识伸手往身旁一揽，扑了个空。

　　她摇晃着坐起来，揉着眼睛喊：“枫晚？”

　　无人回应。

　　时浅意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想起昨晚因为某人又阅览了一篇《霸道的我爱上总裁》，学习了一大堆情话，被时浅意忍不住赶到书房去睡。

　　想起顾枫晚抱着枕头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时浅意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办法，今天去公司稍微哄一下好了。

　　不过......

　　“这都七点半了，枫晚怎么还没有来喊我？”

　　连平时塞在被子里的热水袋也不见了，真的委屈到这个份上啦？

　　时浅意终于生出了几分愧疚，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

　　今天真是好奇怪，水杯和牙刷都不见了，没办法，时浅意只好去储藏室拿了新的来用。

　　总不会是被顾枫晚藏起来了吧？

　　想到那人气鼓鼓地去藏自己洗漱用品的样子，时浅意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洗漱完，她推开衣帽间的门，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白衬衫与黑西裤。

　　时浅意从没穿得这样板正过，大张着嘴感叹顾枫晚是真的气过了头，一大清早忙活着藏完洗漱用品藏衣服，像个生气的小仓鼠。

　　好可爱。

　　咳，不是，看来得好好哄哄了。

　　上班前，去买束花怎么样？

　　还在思考如何哄自己可爱的对象的时浅意，嘴角挂着笑容走下楼梯。在看见大厅墙面的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印入眼眸的，是一张很大的照片。

　　是时浅意小时候的照片。

　　如果颜色不是黑白，前面又没有插三炷香的话，她大概会以为这是顾枫晚的又一次恋爱攻势。

　　这真的不是遗像吗？而且为什么是小时候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自己笑着的脸，时浅意心里一阵恶寒。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物，自己的包也不见了！

　　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万幸手机还在自己身上，时浅意慌忙跑出门，一边拨打顾枫晚的电话，一边急哄哄地往公司跑。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被人挂断了。

　　顾枫晚怎么不接电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时浅意心里一阵乱麻，加快脚步来到公司。很好，公司看上去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门，想直接到总裁办公室找顾枫晚。

　　然后，她就被机器拦住了。

　　工牌死活刷不出来，打卡也打不上，时浅意急得不行，站在闸门口一遍又一遍刷卡。

　　前台姐姐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问：“您好，您找谁？”

　　时浅意：“我找你们顾总。”

　　前台姐姐：“好的，请问您有预约吗？”

　　时浅意还不知道见顾枫晚是一件需要预约的事，她从衣领里拉出工牌，指着自己的脸：“你好，我是公司的员工，有点事想找一下顾总。”

　　前台姐姐依旧笑容灿烂，说：“好的。”

　　她拨通电话，下一秒，时浅意灵敏的耳朵就听见她对话筒另一端的人小声说：“柳助。有人伪装员工想要偷摸进公司见顾总，现在就在前台。顾总一会儿要过来，让她看见不好。”

　　时浅意：“......”

　　很好，被认成纠缠顾总的坏人了。

　　不过柳助应该就是小柳吧，没事，就算这位前台姐姐没有见过时浅意，小柳肯定知道。

　　电梯很快来到一层，门刚打开，时浅意就冲人招手道：“小柳，我在这里！”

　　然而，小柳面上却是时浅意从未见过，如冰霜般的冷冽。

　　她寒着一张脸，冷冰冰地对保安吩咐道：“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时浅意：“......”

　　总感觉，比起请出去，她更想说“丢出去”。

　　眼看往日里眼熟的保安们慢慢围了上来，时浅意只好一边喊着打扰了，一边撒腿往外跑。

　　太可怕了，一觉醒来就连平时最亲切的小柳都不认人了，怎么感觉自己就好像陷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反正刚才前台也说顾枫晚要来，大不了自己在门口蹲守好了。

　　然而，她还是想得太轻松了。

　　躲在绿化带的时浅意刚喘了口气，小柳的头就从旁边的灌木丛里冒了出来：“这位小姐？”

　　时浅意拔腿就跑。

　　在公司周围买了副黑色墨镜的时浅意，抱着手臂假装路过公司，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上来：“您好？”

　　时浅意跑得墨镜都掉了。

　　搬着脚手架假装搬运工，贴假胡子装老奶奶，一本正经装隔壁公司来谈业务的员工......时浅意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尝试了一遍，无一例外被小柳一一化解。

　　终于时浅意没了办法，甚至有种想要躺在地上打滚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偶尔在顾枫晚面前假装使性子丢丢脸就算了，这里人这么多，她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但是......他们为什么，都不认识自己了？

　　时浅意的鼻尖莫名有些发酸，她突然很想见到顾枫晚。

　　在又一次被小柳拦在公司门口后，她终于把心一横，摘下口罩，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时浅意啊，顾枫晚的......嗯......女朋友。”

　　小柳微微眯着眼睛：“不认识。你是这个月第六个，说自己是顾总对象的人。”

　　时浅意：“......你们顾总，还挺受欢迎的哈。”

　　小柳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顾总是一个很好的人》宣言。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位，不计较个人得失，心怀大爱之人......”

　　“嗯嗯嗯，对对对。”

　　时浅意机器人一般点着头，不知道自己是戳到了小柳哪个开关。

　　身旁响起一个激昂的声音：“没错，就是这样！”

　　时浅意一回头，好的，又是一位熟人，顾枫晚的司机小玉。

　　小柳：“顾总的决策力也是我见过最精准的！她拥有能够转危机为机会的力量，一眼就能看透问题核心，令人心服口服！”

　　小玉：“我也是这么觉得！”

　　时浅意：“......”

　　不行你俩改行说相声去吧。

　　小柳举起右手，说：“顾总在谈判桌上的气场如惊涛骇浪，眼神犀利过人！”

　　小玉伸出左手，说：“太厉害了，简直太厉害了！”

　　时浅意：“你俩真的说相声去吧！！”

　　她没忍住喊了出来。

　　小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顿时有些耳热。自己怎么会在陌生人面前这样放肆？像是过去认识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咳，小玉，顾总人呢？”

　　小玉指了指身后：“这里。”

　　小柳：“......”

　　时浅意：“干嘛你们还想顾总也加入组合变二人转为三人唱啊......诶？！”

　　她突然反应过来小玉在说什么，猛地回过头。

　　是顾枫晚。

　　真的是顾枫晚。

　　时浅意愣愣地看着眼前人，虽然脑子里能够认出对方确实是顾枫晚没错，可眼睛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在时浅意的印象中，顾枫晚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那样阴郁的表情了。面前人像是一场久落不停地雨，淅淅沥沥，却淋漓不尽。空气甚至潮湿到了有些沉重地地步，让时浅意有些喘不上气。

　　顾枫晚抬起头，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在看到时浅意的那一瞬，定住了。

　　嗯。

　　时浅意再次确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确实是顾枫晚没错。

　　因为，她抱住自己的那双手是那样鉴定，怀抱是如此温暖。这样的人只有顾枫晚，唯有顾枫晚。

　　如果自己身后的那两人没有齐刷刷跳得老高的话，这场景还算得上是温馨。

　　这不是时浅意第一次到顾枫晚的办公室，但很明显，这是最艰辛的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时浅意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谬。

　　顾枫晚沉默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时浅意：“而且还是在很早之前就死了？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顾枫晚：“直觉。”

　　时浅意：“所以就是那次车祸，我就这样死了？”

　　她实在难以置信。

　　这也没办法，任谁突然被人指出自己在很早之前就死了，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的吧？？

　　顾枫晚微微蹙眉，道：“不要说。”

　　虽说面前这个“顾枫晚”对于时浅意来说有稍许陌生，可她还是明白了“顾枫晚”的意思，是让她不要一直强调自己“死”了。

　　时浅意捂着脸，痛苦地叮咛出声：“然后呢......”

　　顾枫晚只是看着她。

　　从她的眼神与沉默中，时浅意明白了背后的意味。可她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以后，你过得怎么样？”

　　顾枫晚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不错。”

　　那就是过得不好。

　　看着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时浅意却只觉得和她之间的距离似乎很遥远。真奇怪，明明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分明是不过三尺的距离，可时浅意偏偏就是觉得很远。

　　她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顾枫晚”曾经经历过什么。

　　但她总是最擅长应对“顾枫晚”的人，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自己的世界。

　　时浅意伸出手，手指轻轻划过顾枫晚的脸。

　　指尖处能触摸到温热的皮肤，时浅意吐出一口气，说：“告诉我，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枫晚微微低头，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如此断言，然后很快闭上嘴，就连眼睛也合上了，只静静靠在时浅意掌心。

　　时浅意：“可是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过陌生，除了你之外，似乎没有人认识我了。”

　　顾枫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时浅意：“如果连你也对我无话可说，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招数实在惯用，顾枫晚闭上眼睛，开始缓缓道来。

　　那场车祸以后，她第一时间把时浅意送到医院，可还是迟了。

　　最崩溃的人不是时浅意的父亲，甚至不是顾枫晚，而是秋念意。平日里总能保持冷静处理事情的她，第一次冲动地抓住了顾枫晚的衣领。

　　“我就不该让她靠近你！”

　　是啊。顾枫晚想。

　　像我这样的人，对我越好，越是接近我，就越是倒霉。

　　她早该想到的。

　　事件之后，罪魁祸首吴才因为是未成年，最后也只是被送入了少管所。

　　知道这件事的顾枫晚摸了一把水果刀，深夜来到吴才和小混混们常聚集的那条街。距离学校不远，顾枫晚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为什么，像时浅意这样前景一片大好的人，最后会死在吴才这样品行低劣，一眼就能看到他蛀虫一般人生的人手里？

　　凭什么？

　　她站定在街角，甚至能够听见那些人开下流笑话时的嬉笑声。

　　杀了他。

　　那一瞬间，顾枫晚是真的想过要亲自动手，杀死那个人。

　　然而，一阵细微的猫叫打断了顾枫晚的思绪。她听出来，那是在学校里和时浅意一起喂过的小猫。

　　顾枫晚把它从猫窝带到医院，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最后还是“路过”的秋念意付的钱。

　　不过她也承认了自己并非路过，而是跟了顾枫晚一路。

　　等待手术的时候，顾枫晚坐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垂着头，默默祈祷。

　　“......你。”

　　头顶处传来声音，顾枫晚抬起头，发现秋念意竟然还没有走。

　　那张和时浅意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些许哀伤，她说：“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那样说话。”

　　顾枫晚摇摇头：“你没说错。”

　　秋念意却满含歉意，说：“不，我听小时说过，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迁怒了你，对不起。”

　　一时间，走廊内落针可闻。

　　顾枫晚心里有些发凉：为什么要这样？

　　如果秋念意肯责怪自己那是再好不过，能讨厌自己的话更好，恨也没关系。

　　千万，不要，怜悯我。

　　秋念意：“过几天，小时的葬礼，你会来吗？她会希望你来的。”

　　谁知道呢？

　　人都不在了，又有谁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真的，她一定会希望你来。”

　　不会的，不可能。

　　顾枫晚的声音无比沙哑：“她会恨我的。是我的错，像我这样的人，不能在她死后还要纠缠她，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也没有办法安心。”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件事就好了。

　　顾枫晚只觉领口一紧，被人抓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秋念意咬着牙，哽咽着说：“顾枫晚，我看过那场事故的监控，是小时主动伸手救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顾枫晚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在时浅意之外的人面前哭泣。她捂住脸，浑身脱力，几乎要跪倒在地。

　　“如果不是我，她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享受一切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因为她值得。

　　如果我不存在的话，她一定能够有个很美好的未来。

　　后悔如巨浪般席卷她的内心，如果自己能早点意识到这件事就好了。

　　可，世上并没有如果。

　　领口被人松开，秋念意往后退开。

　　就这样吧，所有人，都离我远点。

　　“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必须要原谅自己。”

　　顾枫晚猛地抬起头。

　　秋念意依旧在流泪，却坚持着一字一句说：“以后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身上承载了小时的那份。往后的人生，也一定要带着她一起走下去。”

　　就是因为这句话，顾枫晚才活到了现在。

　　听完这一切的时浅意，嘴角无意识抽了抽。她努力打起精神，故意做出很不满的表情：“臭球球，难得说了一句人话。”

　　顾枫晚：“秋老师是个很好的人。”

　　时浅意笑嘻嘻地说：“才不是呢！你不知道她有多坏啊，小时候还骗我被子外面有警察，让我老老实实盖着睡觉。”

　　顾枫晚：“那是因为，你不肯盖被子睡觉吧。”

　　时浅意：“咳咳咳！！”

　　被人看出来实际干坏事的人是自己，时浅意闹了个大红脸。一杯热水被推到她面前，时浅意赶紧端过来抿了一口，刚想再说些辩解的话，肚子就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

　　好吧，大清早的早饭没有吃，还在公司门口和小柳闹了半天，的确是饿了。

　　顾枫晚打了个电话，让小柳把下午的会议推掉，拿上车钥匙说带时浅意去餐厅吃饭。

　　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时浅意的视线扫过车内，意外看见车钥匙上的挂件不见了。

　　“你的挂坠呢？就是那个木头做的圆扣子。”时浅意问道。

　　顾枫晚：“丢了。”

　　时浅意：“诶，你没有去找的吗？”

　　难道说，只有时浅意去找才能找得到？

　　顾枫晚摇了摇头：“没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带着它？”

　　时浅意：“因为你说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呀，我......以前，我找了很久，才帮你找到的。”

　　“不是的。”顾枫晚说，“那只是一颗我随手拿来的扣子，如果一定要说它的重要之处在哪里，恐怕是因为，那是你帮我找回来的。”

　　“是你，赋予了它价值。”

　　时浅意的心猛地震了震。

　　所以，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枫晚就喜欢自己了吗？

　　车辆缓缓行驶着，很快就到了地方。

　　下车以后，时浅意才发觉眼前的餐厅有些熟悉。

　　在这个有些陌生的世界难得见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她兴致勃勃地说：“这家是我和你表白以后，你带我去过的餐厅呢！”

　　顾枫晚似乎有些惊讶，她挑了挑眉：“你，和我，表白？”

　　时浅意：“呃......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顾枫晚承诺：“我会好好听。”

　　时浅意：“......”拜托，又不是好不好好听的问题！

　　顾枫晚看着她，片刻后，她的长睫垂了下来：“对你来说，这个世界太陌生。可对我来说，你的世界也是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你存在的世界。”

　　时浅意心口一酸，只好举双手投降：“我说，我说......”

　　到底是谁掌握了“拿捏”对方的招式呢？

　　餐厅内灯光柔和，暖黄色的光晕洒在顾枫晚身上，她微微侧着头，胳膊随意撑在桌面。手肘弯曲，用掌心轻轻托着下巴。

　　时浅意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感叹道：“是一样的呢。”

　　顾枫晚眨了眨眼：“什么？”

　　时浅意：“没有。你热不热？”

　　衣帽间的装束十分统一，黑西装白衬衫，要不是有两人的身材和脸在这里撑着，保不齐被认成两位保险推销员。

　　顾枫晚点点头，慢慢脱下亦庄外套，解开最上方的一枚扣子。

　　她的领口微微敞开着，时浅意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枫晚问道：“‘她’也会这样吗？”

　　时浅意明知故问：“会怎么样呢？”

　　顾枫晚：“故意，在你面前少穿。”

　　时浅意大笑出声：“哈哈哈，果然，你也觉得那是故意的吗！”

　　顾枫晚：“嗯。那你想看吗？”

　　时浅意爽朗的笑声突然止住，脸颊慢慢变得热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地说：“我......咳，呃，好吧，一点，我确实有一点想看！”

　　顾枫晚很坦荡地又解了一颗扣子。

　　时浅意：“够了够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成色/鬼了......”

　　顾枫晚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那一瞬，时浅意只觉得春风拂面。她说：“顾枫晚，你......”

　　突然，餐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眼前猛地陷入一片漆黑，时浅意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顾枫晚的手腕。

　　“别怕。”

　　“嗯。”

　　短暂的沉默后，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和椅子被人推动的声音。

　　时浅意慢慢移动到顾枫晚身边，张开手臂抱住她：“唉，怎么又是这样？”

　　顾枫晚：“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时浅意：“是啊。然后餐厅的老板会来道歉，送每桌一瓶葡萄酒。你一会儿可以喝，但是要少喝一点，喝多了可不行。”

　　顾枫晚：“多喝点也没有关系的。”

　　时浅意笑道：“哎呀，你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嘛。对了，你现在不怕黑了吗？明明之前都不敢说话的。”

　　怀中人并没有如时浅意预想中那般颤抖，反而伸出手臂，护住了时浅意。

　　顾枫晚：“嗯。因为我发现，比起黑暗，我还是更害怕你离开我。”

　　所以，慢慢不再害怕黑暗。

　　时浅意唔了一声。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的顾枫晚，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情话，时浅意都有些吃不消。

　　灯光很快恢复，正如时浅意所说，老板果然又给每桌送了一瓶葡萄酒。

　　时浅意指着它，笑着说：“你看，我说得很准吧？”

　　顾枫晚：“嗯。”

　　她伸手为两人都倒了一杯，没等时浅意和她碰杯，顾枫晚一仰头，自己先闷了大半。

　　时浅意伸手来拦她：“拜托，葡萄酒哪是这样喝的？”

　　惨了惨了，一会儿又要看到一个发酒疯的顾枫晚，她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呢。没办法，也不好让某位顾总在外面丢了面子，还是先回去吧。

　　她无奈地摸了摸顾枫晚的脸：“我喊小玉过来送我们回家？”

　　顾枫晚：“不。不要有第三个人在。”

　　时浅意：“......坏了，果然又喝醉了！”

　　顾枫晚：“我没有。”

　　时浅意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你随便喝一点就醉得不行。”

　　顾枫晚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她缓缓道：“不会的。你离开以后，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那天我看见了你，从那以后我总是喝酒，因为只要喝醉就能看见你，我想见你。不过最近，我越来越难喝醉了。”

　　时浅意一时无言，许久才说：“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喝醉了。”

　　顾枫晚乖巧点头：“不会了。今天见到你，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一直沉溺在梦里、没有人来想念你的话，你大概也会觉得寂寞吧。”

　　时浅意轻哼道：“怎么会？我可是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觉得寂寞？”

　　顾枫晚：“那就是我太寂寞，害怕你难过。”

　　时浅意：“你放心吧，我不会——啊，不过酒还是要少喝，那样对身体不好。”

　　顾枫晚：“只要知道你也在想念我，我就会对自己好点。”

　　时浅意失笑：“你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吗？”

　　顾枫晚把玻璃酒杯贴在颊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那你的回答呢？”

　　时浅意：“我每天都想你。”

　　当然，就算是这样，还是得老老实实按照法律规定的那样，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最后还是把小玉叫了过来，带着两人回到别墅。路上时浅意又在后视镜里看到小玉数次偷偷看过来的目光，险些又脱口而出让他有话就说。

　　忍住，小玉能憋什么好话出来。

　　只不过，看他一张笑脸憋得通红，时浅意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捅咕了顾枫晚两下，指了指小玉。

　　顾枫晚：“你说。”

　　小玉顿时如开闸放水：“顾总和这位小姐好般配！简直是女——”

　　时浅意光速打断：“STOP!!”

　　后面的台词她已经听过，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回到别墅，时浅意在玄关感叹道：“你把家里很多东西都藏了起来，我找不到了。我的衣服，我的牙刷，还有我最爱的灌汤包......”

　　顾枫晚沉默着听她的碎碎念，没有插话。

　　突然，时浅意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的自己死的时候，顾枫晚还没有买这栋别墅。

　　她小心地看了顾枫晚一眼，说：“对不起。”

　　顾枫晚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也想知道，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你的东西会如何填满这里。”

　　“一开始我尝试着按照过去的记忆，把你的东西放在里面。第二年我又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了解你，所以没有资格自作主张。”

　　时浅意：“其实，你比自己想的还要了解我许多。”

　　顾枫晚依旧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时浅意想了想，拍板道：“这样吧！明天我们去买东西，你来选，我来检查，看看你到底了不了解我，怎么样？”

　　顾枫晚自然是答应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枫晚突然说：“我去书房。”

　　原本以为两人今晚能一起睡的时浅意纠结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顾枫晚抢了白。

　　“我需要思考一下你会买什么。和你一起，我总是忍不住想你。”

　　好吧，好吧。

　　时浅意举双手妥协。

　　顾枫晚又说：“对了，你穿这件睡衣可以吗？”

　　时浅意眼神迟疑，道：“这件尺寸有点大了，是你的睡衣吧？”

　　被戳穿的顾枫晚，默默别开脸。

　　时浅意：“我就知道！”

　　顾枫晚只好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望：“好吧，我让小柳去买一件。”

　　时浅意：“......还是不麻烦了。”

　　她接过睡衣，红着脸去洗了澡。

　　再次躺回主卧那张大床上的时候，时浅意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到底发生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她觉得脑袋很疼，今天一整天没来得及思考的问题，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冒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能回去吗？

　　还有......虽然顾枫晚已经在极力克制，时浅意还是从她身上，觉察到了难以遏制的悲伤。

　　就好像在白纸上不经意落下一道墨点，无论如何用清水清洗，依旧有一道深深的“疤”。

　　需要思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头疼得不行。

　　还是先睡觉吧。

　　这样想着，时浅意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只是空荡荡的身边还是让她不大习惯，她有些无奈地想：顾枫晚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些寂寞。

　　忽然，时浅意感觉到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床边。

　　时浅意莫名觉得有些安心，竟然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浅意揉了揉眼睛，被蹲在那里瞪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的顾枫晚吓了一跳。

　　“哇！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为什么不上床来一起睡？”

　　顾枫晚顶着黑眼圈说：“没有。只是来看你醒了没。”

　　骗人。

　　可时浅意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简直要成浆糊了。她没有力气纠结，只好说：“好吧。走了，我们先出发去买东西！”

　　超市里，顾枫晚推着车，一件一件挑选生活用品。时浅意则是跟在她身旁，抱着手臂，在顾枫晚即将选错的时候“哼哼哼”地发出声音。

　　顾枫晚觉得好笑，故意把手伸向错误的那个，被时浅意提示后手臂来了个大转弯，改去拿边上正确的那个。

　　除了选牙膏的时候，她猜测时浅意会买草莓味的，没想到时浅意选的其实是薄荷味意外，她全部都猜对了。

　　顾枫晚有些失落地说：“果然，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时浅意：“这跟了解不了解可没有关系......亲爱的，谁长大以后还用儿童牙膏？”

　　顾枫晚瞪大眼睛：“那个，是儿童牙膏？”

　　时浅意：“那是当然，成人牙膏怎么会做成草莓味！”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早上刷牙的时候我们用的就是......”

　　顾枫晚默默地又拿了一条薄荷味牙膏：“你记错了。”

　　时浅意：“虽然我的脑袋今天有点不清楚，但对早上的事还是记得的。”

　　顾枫晚：“记错了。”

　　时浅意：“我不仅没有记错，还知道你想偷偷用新买的这条代替那条草莓味的，假装自己之前用的不是儿童牙膏。”

　　顾枫晚：“......”

　　时浅意：“脸红了脸红了......哎呀，别跑这么快，顾枫晚！”

　　两人带着一大堆生活用品回了家，顾枫晚大展身手，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时浅意平时放的位置上。

　　至于那条草莓味牙膏，确实如时浅意所想，被顾枫晚偷偷换了过去。不过，对于自己容易害羞的爱人，时浅意还是决定不要拆穿她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时浅意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自己那张硕大的遗像。

　　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我的......嗯，遗像？”

　　顾枫晚走了过来，抬头，看着那张黑白照片。许久，她才说：“因为，我不想忘记你。”

　　时浅意：“就算没有它，你觉得自己能够忘记我吗？”

　　顾枫晚愣了愣，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她眼角滑出眼泪，扶着沙发说：“没办法的吧。”

　　时浅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是啊，那就拿下来吧。”

　　顾枫晚答应了。

　　她搬来脚手架爬了上去，双手捧着那副遗像。画面上的人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枫晚被她的笑容晃了神，没有注意脚下。

　　她身形一晃，竟然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

　　时浅意：“小心！”

　　她飞扑过来抱住顾枫晚，这才稳住她的身形。

　　时浅意：“你......没事吧？”

　　顾枫晚的状态很不好。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遗像被她丢在地上。顾枫晚双手颤抖，勉强搭着时浅意的肩膀，声音变得艰涩：“你......还活着的，对吧？”

　　时浅意：“啊？”

　　顾枫晚：“你还在这里的，对吗？没有，没有又一次为我而死，是这样的，对吧？”

　　她说得语无伦次，时浅意听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只好更加用力地抱住她：“我在这里。”

　　许久，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叹了口气，热气从时浅意脸颊旁拂过：“为什么总是这样，都是你来拯救我。”

　　时浅意抱得更紧了一些：“虽然你经常这样说，可事实上，我也从你这里得到许多。”

　　顾枫晚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会有吗？我是能够给你什么的人吗？”

　　时浅意：“当然。”

　　两人的视线慢慢交织在一起，两张脸越来越接近。然后，她们飞快亲了一下。

　　时浅意忽然觉得脑袋一片混沌，原本她还想要再忍耐一下，可那股疼痛实在让人吃不住。一声痛呼从时浅意唇边漏了出来。

　　顾枫晚很快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时浅意听出她的恐慌，可她已经没有办法安慰她了。顾枫晚颤抖着把她躺平放在地方，整个人跪在时浅意身边。

　　好不容易忍过了那阵刺痛，时浅意缓缓开口，道：“我好像，要离开了。”

　　她终于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什么了。

　　顾枫晚：“......一定要走吗？”

　　时浅意闭上眼睛，看不见顾枫晚的脸。可她就是觉得，顾枫晚恐怕要哭了。

　　时浅意：“嗯。但我还想再坚持一天。”

　　顾枫晚追问：“可以不要走吗？她肯定没有我爱你。”

　　因为我已经失去你太长时间，肯定会比她更珍惜你，更对你好。

　　时浅意叹气道：“但，爱应该如何对比，我亲爱的？”

　　顾枫晚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她才说：“如果你真的要回去，就不要再坚持了。早一点更好吧，你很担心那边的我。”

　　时浅意：“是啊。可明天......我记得是你的生日，我想陪你过完生日再走。”

　　“不用，”顾枫晚说，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如果我的生日，真的是有意义的话，我希望这一天是相遇，而不是......”

　　她突然不说话了，只紧紧抓着时浅意的手腕。

　　时浅意强撑着挣开眼皮，看着顾枫晚。

　　她果然又哭了。

　　“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对我好，更因为你身上的光芒万丈，而我只是被那道光吸引。”

　　“所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请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时浅意：“我知道。”

　　她闭上眼睛。

　　黑暗袭来，她一时间感觉有些慌乱，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人紧紧握住了。

　　“我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浅意终于放松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嗡嗡的几乎是炸了锅。

　　“终于醒了！”

　　“是啊，烧了一天一夜，又找不到原因。”

　　“真是奇怪......”

　　时浅意猛地睁开眼，看见床边围了好几个家庭医生。小柳小玉，甚至连秋念意和岚霖都来了。

　　众人看到她醒来，皆是长出了口气。

　　顾枫晚坐在床边，看到她醒了，慢慢帮时浅意坐起来，递来一杯水。

　　温水下肚，时浅意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于是开口问：“亲爱的，你有说那句经典台词吗？”

　　顾枫晚：“什么？”

　　时浅意：“治不好她，我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咳咳咳。”

　　几个医生都忍不住笑了，秋念意则是觉得太丢脸，拉着岚霖抛下一句你没事就好就走了。小玉笑得前仰后合，被小柳狠狠敲了一个爆栗，才像个委屈的松鼠一样在角落捂着额头。

　　顾枫晚：“不需要他们，我一个人来陪你。”

　　时浅意笑了：“你不会的。”

　　顾枫晚：“你在质疑我的爱吗？”

　　这么牙酸的台词，估计又是在《霸道的我爱上总裁》里面学的。顾枫晚吩咐小柳送走几位医生，顺便带上了卧室的门。

　　时浅意柔声道：“就是因为知道你爱我，才能断定你不会。你只会带着我一起，帮助很多人。”

　　顾枫晚失笑道：“你实在很了解我。”

　　时浅意：“比你自己还要了解吗？”

　　顾枫晚：“当然，你比自己想的还要了解我许多。”

　　又是熟悉的对话，看来就算是在自己的梦里，顾枫晚依旧是顾枫晚。

　　时浅意道：“那实在太荣幸了。”

　　语罢，两个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二人的视线又逐渐纠缠在一起。

　　两张越来越接近的脸，也接了一个绵长的、黏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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