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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
船舷下浪花翻涌如碎银,乔蔓蜷在船舱最底层的粮袋堆里,闻着稻谷混着鱼油的腥气,强忍着胃部的翻涌。自三更天摸黑上船,她已听着船工收锚、起帆的声响,直到甲板传来的脚步声逐渐稀疏,才敢掀开沾满灰尘的油布。
咸涩的江风扑面而来时,她双腿发软地扶住桅杆,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什么人!”三四个持戈侍卫围拢过来,火把将她素色短打照得透亮。声音惊动了甘宁,甘宁走过来查看,银铃在腰间晃得叮当作响。他盯着乔蔓发白的脸色,又瞥见她刻意束起的短发,脸色一变,把剩下的人都遣走道:“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桥公知道你偷跑出来?要是他……”
乔蔓咧嘴一笑,露出泛白的牙龈,喉间突然泛起酸意,她慌忙捂嘴踉跄着转身:“你船怎么开这么快?”
“你忘了我的诨名了?老子可是“锦帆贼”!”
“不行不行!我要吐了!”
“哎哎,等一会儿,别吐老子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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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怎么来了?”甘宁黑着一张脸盘腿坐在船舱里,腰间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烦躁的轻响,“你可真有本事”
乔蔓不好意思一笑“还是把你的船弄脏了——我阿父同意啦,现在我是乔家派来的侍从乔曼!”
“还是乔婉好听,温柔些”
“你竟然嫌我的名字不好听?”
“哎呀呀,好听好听”看乔蔓又要跟他闹,甘宁忙敷衍道
乔蔓拍了拍甘宁道“你快点说说跟我诸葛亮的事儿”
“一个十六岁少年有什么可说的?”甘宁抓了把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咔咔作响,腰间铃铛跟着晃出细碎声响
“她现在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就是特别聪慧?”
“不知道。不过他叔父诸葛玄倒是和刘景升关系很好,我出来前阵子还听人说,刘景升常与诸葛玄共谋大事。那小子过两年说不定就能在城里混个书吏当当。”
“不过就以诸葛家的名望……你为啥非要找他,莫非,你也要招揽他?”
“嗯”
“你可真奇怪”她可不是实在太奇怪了?一个水贼,一个少年,瞧瞧她都找的什么人
———————
孙策抹了把脸上混着汗水与血渍的污渍,望着溃散进山的山越残部,高声下令:“乘胜追击,莫要让贼寇逃脱!”麾下将士得令后如离弦之箭,分散没入密林深处。
孙策握紧缰绳,驱使胯下战马朝另一方向搜寻。马蹄踏碎落叶,惊起几只寒鸦。转过一处山坳,他忽然勒马驻足——前方山道上,虞翻正手持长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将军!您的随从何在?”虞翻看到孙策单骑至此,脸色骤变。
孙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还带着几分不在意的笑:“都追贼寇去了,几个漏网之鱼,能翻出什么浪?”
“胡闹!”虞翻几步冲上前,一把攥住马缰,声音都急得发颤,“这林子草木深,山越最会打埋伏!马在这险地跑不开,万一有个闪失......”说着,他催促孙策下马,“将军只管牵着马,手持弓箭步行。我自幼习练长矛,熟稔山林地势,让我走在前面探路!”
孙策见虞翻神情郑重,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安危着想,便翻身下马,解下背上的弓箭道“有仲翔开路,我便高枕无忧!”二人小心翼翼地在山林间穿行,虞翻手持长矛,不时拨开茂密的草木,警惕地扫视四周;孙策则拉满弓弦,目光如鹰隼般紧盯前方,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终于走出草木繁茂的山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地。虞翻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孙策道:“此处地势平坦,不易设伏,将军可上马了。”孙策望着虞翻时刻紧绷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份周全,不仅是下属对主公的忠诚,更似老友般令人安心。
孙策翻身上马,低头问道:“你没有马,如何跟上?”
虞翻挺直腰杆,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将军勿忧!我自小练就一双飞毛腿,日行二百里不在话下。自随军征讨以来,军中上下,论脚力还无人能与我相比。将军但请骑马前行,我定能紧随其后!”说罢,他活动了下腿脚,做出随时起跑的姿势。
孙策笑着点头,轻夹马腹,速度比较慢有意在等着虞翻。虞翻迈开步子,紧紧跟随,始终与孙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孙策偶尔回头叮嘱他慢些,而虞翻总是恭敬应下,目光却始终警惕扫视四周。
山道旁野桃开得正好,孙策忽的折下满枝繁花,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抛:“接着!若是落下,这花可就归我了!”虞翻稳稳接住花枝,正要开口,却见那人又回头露出狡黠的笑:“插在腰间,可比长矛威风多了!”
晚风掠过两人相携的身影,虞翻将花枝郑重别在革带上。他望着前方时而回头催促、时而放慢速度的少年将军孙策抬手折下枝带花的桃枝,不禁笑了。
残阳将大路染成琥珀色时,前方忽传来断断续续的鼓点。敲鼓的小吏见着孙策,惊得鼓槌险些脱手,慌忙伏地行礼:"将军!山越余孽往西南方向逃窜了!"
孙策解下腰间号角,青铜纹饰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悠远的号声骤然刺破天际。第一声长鸣如苍鹰破空,惊起林间宿鸟;第二声急响似战鼓催征,震得路旁草叶簌簌发抖;第三声绵延不绝,裹挟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在群山间来回激荡。
不过片刻,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先是密林深处传来金属相击的脆响,紧接着无数火把如流萤汇聚,将士们举着染血的兵刃从山涧、竹林、灌木丛中跃出。有人草鞋跑丢了仍赤足狂奔,有人甲胄歪斜却紧握长枪,眼里燃着狂热的斗志。
"末将张武,护粮队在此!"
"黄盖率陷阵营听令!"
呼声如浪,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孙策高举号角,高声道:"随我剿灭余党,平定三郡!"赤乌马昂首嘶鸣,虞翻握紧长矛,紧跟其后。
——
乔蔓将羊皮舆图铺在膝头,指尖沿着汉水支流反复描摹。甘宁斜倚在船邦上,腰间铃铛随着颠簸发出细碎声响:“诸葛氏是琅邪名门,祖上诸葛丰做过司隶校尉,专管弹劾百官。他父亲做过泰山郡丞,叔父诸葛玄更是袁术亲封的豫章太守。”
“那他怎么会来荆州?”乔蔓抬起头,发间新换的檀木簪子晃出微光。
“还不是因为这乱世。”甘宁抓过酒葫芦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溢出几分冷笑,“后来朝廷任命朱皓代替诸葛玄。诸葛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于是带着诸葛亮等人避难荆州。那刘表单枪匹马入荆州,全靠蒯、蔡两家扶持,自然对故旧诸葛玄礼遇有加。”
“看来这诸葛家真是厉害,既能跟袁术扯上关系,也能跟刘表扯上关系”乔蔓又道“那朱皓我知道,我们把笮融打跑之后,笮融就跑到了豫章,把朱皓杀了,自己做起了豫章太守,后来刘繇也跑到那儿了,又杀了笮融”
乔蔓又问道:“那蒯,蔡两家又是什么原因”
“都是诸葛家的姻亲”甘宁弹了弹腰间佩刀,青铜刀柄映出他戏谑的神色,“大姐夫蒯祺出自蒯家,那蒯越当年献‘单骑定荆州’之计,助刘表坐稳刺史之位;二姐夫庞山民是庞德公之子,整个荆襄名士圈都要敬庞德公三分。”
后来乔蔓又从甘宁口中得知了诸葛亮未来岳父黄承彦——蔡瑁是他舅父,刘表是他姨夫,荆州军权几乎都攥在这层关系网里。
这诸葛亮真不是诸葛村夫,这妥妥富n代啊!
二人一到南阳就知道了诸葛玄已死的消息,那怎么找到诸葛亮呢,乔蔓说不如直接杀到卧龙岗吧,二人便乘坐马车来了卧龙岗
“话说,你怎么知道诸葛亮住在卧龙岗?”
“额,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现在住不住在这。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下。前方山脚下,一位老汉正佝偻着背砍柴。乔蔓跳下车,裙摆扫过沾满晨露的野草,快步上前问道:“老伯,可知道诸葛亮住在哪?”
老汉直起腰,眯着眼打量两人:“啊,你说那个生得俊朗的娃娃?自己住在西边哩。听说他叔叔刚没了,就搬到这儿守孝来了。”
沿着老汉指的方向,穿过一片竹林,几间低矮的草屋映入眼帘。屋前篱笆歪斜,爬满了牵牛花。屋内虽陈设简单,书架、案几却一应俱全,只是不见仆役,唯有一个小童正在院子里洒水。其实也还可以,不过对于豪族来说,这确实是清贫了。
甘宁和乔蔓敲了敲门,对小童问道“孔明可在家吗?”
“你们来找我家主人?”小童歪头打量着两人,目光在乔蔓腰间的玉珏和甘宁佩刀上停留片刻。
“正是”
小童抿了抿唇,攥紧怀中竹简:“我家主人正在招待友人,恐不便。要不还是下次再来吧。”说罢便要关门,却被甘宁铁钳般的手掌抵住。
“好大的架子!”甘宁冷笑一声
乔蔓挑眉,三顾茅庐?有意思
“既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暮色漫过竹窗,屋内徐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青瓷相击发出清越声响:"孔明,何苦如此执迷?"崔州平倚着雕花木榻,折扇轻点着掌心,眼中满是惋惜:"你自叔父亡故后便避居山野,守孝三年,岂不是将经天纬地之才束之高阁?"
诸葛亮苦笑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竹简,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除了二位,谁还觉得我有经天纬地之才呢?世人皆道我狂傲,不过将'管仲乐毅'四字当作笑谈罢了。"他抬眼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目光中泛起追忆的温柔,"再者叔父待我恩重,如父亲一般。当年若不是叔父收留,我与幼弟早不知流落何方。如今他驾鹤西去,我怎能不为他守孝三年?"
崔州平轻摇扇子,摇头叹道:"你这性子,还是这般固执。只是这三年光阴,不知要错过多少机遇......"
在叔父刚刚故去之时,刘表来奔丧,他也曾攥着草拟好的治荆方略踏入过刘表的朱漆大门。
那时诸葛亮毫不避讳的言谈自己心中壮志,字字铿锵:“亮愿效管乐之谋,助明公平定乱世。”
刘表望着阶下清瘦的青年,呵呵笑道:“贤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壮志,等你为你叔父守完孝,我就任命你为书吏如何?”这话轻飘飘落进耳中,恰似将鸿鹄之志当作稚子戏言。
诸葛亮并不是想要通过这种关系做官,诸葛亮喉间泛起苦涩,他望着案几上那卷被推到角落无人在意的策论。这精心绘制的治荆方略,墨迹未干便被弃如敝履。
"明公,策论..."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失望,话音未落。
"啊,哈哈!"刘表笑着伸手捞过竹简,漫不经心地翻动两下,指尖甚至都没在字迹上多作停留,"贤侄写得很不错,真是少年英才啊!"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敷衍。案头铜炉飘来的沉香混着茶盏蒸腾的热气,将这份假意吹捧裹得愈发朦胧。
不久他的志向就在南阳城里传开了,听着不少同学士人明里暗里都道"诸葛家那个夸口比肩管乐的狂生",胸中抱负与现实的落差如坠冰窟。
那是他最煎熬的两个月
“算了,过几日的游学你可一定要来啊!”徐庶拽着诸葛亮的衣袖晃了晃,眼底满是促狭,“上次游学你缺席,石广元与人辩论《公羊传》,愣是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最后红着脸说‘若孔明在,必不会如此’!”
崔州平笑得折扇都合不上,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半块风干的鹿肉干,往诸葛亮怀里一塞:“这次我们备了新野的桑落酒,还有孟公威猎来的野兔!游学罢去鹿门山露营,夜里对着星河谈天说地,不比你对着竹简发呆强?”
诸葛亮捏着油润的肉干,无奈摇头:“我那是草庐新修缮,窗棂还未糊纸......”
“早说啊!”徐庶一拍大腿,挽起袖子便要往屋外走,“我家新制的细麻布最是透光,明日就给你送来!”崔州平也跟着起身,折扇轻点着诸葛亮胸口:“我还能你在后院搭个晾书棚。不过说好了——等屋子拾掇妥当,你必须跟我们去游学!”
暮色漫过草庐青瓦时,三人已撸起袖子丈量窗格尺寸。徐庶踩在长凳上比划,崔州平蹲在地上画草图,诸葛亮望着好友们忙前忙后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竹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风穿过未糊纸的窗棂,卷着三人的说笑声飘向暮色渐浓的山野,惊起归巢的雀鸟扑棱棱掠过天际。
二人回到城里住着,听闻了诸葛亮坚持为叔父诸葛玄守孝三年的事
"要我说,他就是傻!"甘宁将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溅出几滴琥珀色的酒液,"以诸葛家的势力,他随便投奔个族亲,都能谋个安稳住处。何苦守着那四面漏风的破草庐,平白耽误前程?"
"诸葛孔明自幼丧父,是叔父诸葛玄将他视如己出,抚养成人。这份恩情,岂是权势富贵能比的?"乔蔓又道"再者,他心怀大志,守孝期间潜心钻研天下大势,看似蛰伏,实则在等待时机。"
甘宁满脸不以为然:"等待时机?大好年华就这么耗在草庐里,能等来什么?依我看,不如像我这般,提一柄大刀闯荡江湖来得痛快!"
“人和人志向不同。诸葛孔明自比管仲乐毅,他要的是辅佐明主、平定天下。这草庐于他而言,或许正是孕育雄韬伟略的摇篮。"她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眼中闪烁着微光,"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都要惊叹于他的惊世之才。"
“把他说的神乎其神的,好像你多懂他似的。”甘宁把酒碗重重掼在案上,震得碟中花生米都蹦了起来,"我看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说大话,等过两年撞了南墙就知道天高地厚了!"他忽然直起虎背熊腰,铜铃大眼看着乔蔓,"真不明白你,桥家好歹是江东望族,何苦巴巴跑来这襄阳,就为个籍籍无名的十六岁少年?"
“打住!”乔蔓道,"我们要争的是天下,自然得广纳贤才。我瞧得上的是他肚里的学问,可不是诸葛家的门第!"
“你来之前甚至不如我了解他多,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一个破名,别是被人骗了,连着把老子也带累进去”
“你不信我?”乔蔓余光瞥见甘宁手边那只盛满米酒的青铜酒杯,心头一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锦囊,“你信不信,我能让这杯中的酒,转瞬化作墨色?”
只见乔蔓袖子一拂酒杯,那杯子里的水霎时变成了墨色
甘宁挑眉嗤笑,刚吐出个“怯,吹牛——”字,却见乔蔓广袖如流云般掠过杯口。刹那间,澄澈的米酒腾起一缕青烟,竟在他瞠目结舌间翻涌成浓稠的墨色!细密气泡从杯底疯狂升腾,宛如煮沸的沥青,还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奇异焦香。
“这、这......”甘宁猛地起身,腰间佩刀磕在案角发出铮鸣。木凳被带翻在地。他端起那酒杯左看右看,“真的?!”
“呵呵,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乔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连诸葛亮的《荆州十策》都没读过,有什么资格质疑?”乔蔓从袖子里拿出那卷册
"你从哪儿弄来的?"甘宁瞪圆了铜铃大眼
乔蔓指尖抚过微微卷起的竹简边缘,眼角眉梢尽是成竹在胸的傲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忽然凑近,簪头明珠几乎要擦过甘宁的鼻尖,"你当真以为,我是头脑发热、仅凭一腔孤勇就南下寻人?"
“我看过他这篇策论了,虽然有些稚嫩,脱离实际,但假以时日,定有可为。”
这本策论其实是乔蔓他们俩离去时,乔蔓注意到门口拴着的两匹马,其中一匹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腹侧的麻布包裹猛地倾斜,半卷竹简骨碌碌滚落在泥地里。她眸光微闪,佯装俯身整理裙摆,指尖巧勾住那卷边缘磨损的竹简。
那边的徐庶,在马背上左右翻找,就是找不到,大吼道“我的策论呢!”
"元直怎么了?"
徐庶抓起最后一卷抖开,见并非所求,额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孔明那篇《荆州十策》,我特意带来想与诸位细细推敲,怎生就......"
"不过一个被遗弃之作,有什么可品评的。"诸葛亮弯腰拾起散落竹简,指尖抚过自己稚嫩的笔迹,语气淡然。
"孔明此话非也!那篇文章用词遣句虽不显,但气势宏大,真是精品啊"
诸葛亮只是笑笑,任由徐庶继续找下去。他们三人读书皆求精熟,唯有他偏爱"观其大略"。他总说"大概意思掌握了就行。若只困在遣词造句的细枝末节,纵能妙笔生花,又如何挥斥方遒?"
眼下看着徐庶关注的只是自己策论里的构造就知二人所求还是不同。他只笑笑,明白有些路还是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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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孙权自从任阳羡长,暂脱了家人的管束,少年心性便如脱缰野马。那日他在城西酒肆摆下流水席,邀来数位乡中少年纵酒高歌,觥筹交错间直把月光喝得东倒西歪。待酒保捧来账单时,他摸遍腰间钱囊才惊觉羞涩,眼瞥见堂下宾客交头接耳,孙权耳尖发烫,忙低唤侍从近前,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去府库取些钱来,莫声张。”侍从愣了愣,见他攥着酒盏的指节发白,终是垂首退下。待银钱结清、宾客散尽,他望着案上空酒坛,后知后觉攥紧了衣角:“这可如何是好?若被长兄知晓……”
朱然皱眉踱步:“要不问问吕大人?他管着财计……”
“使不得!”孙权慌忙摆手,“子衡那性子,定会告知长兄!”他来回走了几步,靴底碾得青砖咯咯作响。
正焦躁时,周谷掀帘而入,听完事由后挑眉一笑:“这有何难?只需在账册上动点手脚,将钱记作‘预支修缮款’便可。”
朱然惊道:“这不是公款私用么?”
“哎——”周谷摆摆手,油亮的发冠在烛火下晃了晃,“二公子不过是提前支用,下月俸禄补上便是。左右账目繁杂,谁能查得出来?”
孙权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正是!我下月便从俸禄里扣了补上,不算逾矩。”他拍了拍周谷肩膀,虽面上镇定,指尖却不自然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那是孙策亲赐的随身之物,此刻硌得他心口发烫。
周谷见状,又补了句:“放心,某做的账,断然不会出错。”这话如定心丸般落进孙权肚里
孙策派来的属官翻检账册时,孙权攥着茶盏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他强作镇定地倚在书案边,目光却死死黏在那泛黄的纸页上,看周谷笔下“修缮城西驿馆”的字迹都晃成了重影。属官每翻一页,他喉结便跟着滚动一下,直到对方合上册本起身,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账目无误。”属官一揖到地。孙权听见自己“嗯”了一声,尾音却颤得厉害。待脚步声消失在廊下,他忽然踉跄着坐进圈椅,盯着案上那盏被攥得变形的茶盏发怔。朱然从屏风后转出,额角也挂着汗珠:“幸好周谷那笔......”
“嘘——”孙权猛地抬手止住他,侧耳听了听窗外动静,才敢抹了把额角的汗。忽然间,他又短促地笑出声来,指尖敲了敲账册:“真叫周谷说中了......”
起初孙权握着挪用的银钱,指尖总带着几分灼烫,夜深人静时望着账册里的虚账,难免辗转难眠。可当俸禄填不上酒肆账单、新得的玉佩掏空钱囊时,他咬咬牙又将手伸向府库——反正周谷总能在账册上补平缺口,不过是笔尖绕几个弯的事。
一来二去,少年的愧疚竟磨成了习惯。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支使侍从“取些库银”,孙策每次查账,都是功曹周谷帮着孙权写假账,让他没有受到责问,孙权当时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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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诸葛玄去世,诸葛亮就在隆中隐居,平日喜欢吟诵梁甫吟,管仲、乐毅自比,时人对他都是不屑一顾,只有好友徐庶、崔州平等人相信他的才干。其时他在荆州与石韬、徐庶、孟建游学,三人读书都力求精熟,只有诸葛亮“观其大略”。诸葛亮每天早晨和晚上都常常从容地抱膝长啸,曾对其他三人说:“你们可以做到刺史、郡守。”三人问诸葛亮自己能做什么官,诸葛亮笑而不言。后来孟建欲北归故乡,诸葛亮对他说:“中原的士大夫多的是,你只管遨游就好,何必回到故乡呢!
初策使范典主财计,权时年少,私从有求,范必关白,不敢专许,当时以此见望。权守阳羡长,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辄为傅着簿书,使无谴问。权临时悦之,及后统事,以范忠诚,厚见信任,以谷能欺更簿书,不用也。——《三国志》
孙策,你弟挖你江东霸业的墙角!
与此同时,周瑜和小乔感情线开始啦,不过不是主线内容,就不写了,如果有读者想看的话,我会在番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