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兄请留步

　　吕逢春道：“七月，你脚上还没好全，先待在这里。面生你留下来照顾他。”
　　“我没什么大碍，让面生和你们去吧。”七月生怕自己成为累赘，说道。
　　“不行！” 顾然和吕逢春异口同声道。
　　瞬间，一丝丝奇怪的氛围充满小屋。
　　吕逢春：“外面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贸然出去不好撤退。我需要一个帮手，顾然，走吧。”
　　“哦，好，好。”虽然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两人离开之后，面生靠在墙头道：“侦察这种事，明明吕先生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
　　七月堪堪才反应过来，吕逢春是想支开两人。
　　街上，除了乱走的居民，一切倒也……祥和。
　　吕逢春和顾然一前一后的走着，突然，吕逢春停在一棵枯树旁，仰头望，对着光秃秃的树枝道：“你似乎是很希望七月能进去摊途。”
　　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警惕道：“吕先生，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呵。”吕逢春冷笑一声。
　　虽然这人和自己貌似差不多大，但为什么会有种若有若无的压力。
　　“金枝同我要了样东西，是双生守灵，”吕逢春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他，“你以此做筹码想要和我们一起进摊途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去找七淮雪，就一定得进摊途。”
　　吕逢春淡淡道：“顾然，b市生人，孤儿，七岁出院，而那家孤儿院和七月七淮雪同家资助，后面的人就是钟慈。”
　　顾然眼神一暗，明明自己身份做的很完美，为什么会被他挖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失去钟慈庇佑。
　　吕逢春看他表情，更加肯定道：“你果然也参加了那个计划，你没选上，很不甘心吧。”
　　顾然紧握拳，他没想到这人已经知道那件事。
　　“想找七淮雪不假，毕竟她假死我就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七月是我和七淮雪考察滨越雪山后才知道他才是被选上的那个人。”
　　吕逢春：“果然，奇感不是巧合。”
　　“你……不会告诉七月吧。”
　　“当然不会，他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如今到这种地步，还能瞒他到什么时候。”后面一句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话都说开了，顾然暗自歇了口气，他还不想七月知道他的身份，毕竟七月视他为哥哥，一方面他不想让七月身陷囹圄，但一方面他从小一直教养他的钟慈既然选择他而不是自己，他不懂，他想知道自己差在什么地方。他要亲眼看七月有什么能力去撼动双生守，那个怪物。
　　吕逢春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见钟慈是什么时候？”
　　“拍卖会之后，不过只是收到他给我的张纸条，之前都是他单线和七淮雪联系，应该是觉得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给了我一笔钱把我打发了。”
　　“上面说了什么？”
　　顾然有点犹豫，但思考片刻觉得此人对七月没有恶意，回答道：“叫我不要插手任何事。当然，我并没有听他的，之后我凭借之前学习的记忆找到了培养计划相关的资料，就是双生守灵。”
　　吕逢春一愣，原来他不知道，试探问：“你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顾然摇头，“资料明显有处理过，我只知道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引起你们注意。之后再想深入调查就都消失不见，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金枝，结果他立马安排了和你们见面，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他获得自由之身的条件便是答应钟慈，完全退出计划。他答应了，也做到了，但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靠近七淮雪姐弟两人，包括和七淮雪去滨越雪山考察。
　　“你知道参与计划的还有其他人吗？”
　　顾然，“不清楚，但我想绝对不只有我和七淮雪，按道理来说，筛选的话应该有一定量的样本。”他本不想用样本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在七月出现之后，钟慈处理自己非常干净利落，像个物件一样。
　　钟慈培养计划缜密，好多信息都密不透风。
　　吕逢春暗道，钟慈想干嘛，要找一个废掉的棋子进摊途？
　　一时间，他越来越摸不透钟慈在想什么，不，他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他想干嘛。不过现在确定的是七月如自己猜测的一般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带他去摊途一定能解开一部分的秘密。
　　四处看了没什么异常，那人也跟丢了，两人就回到屋子。
　　看到两人回来，七月慌张迎上去：“面生又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吕逢春皱起眉头道。
　　几分钟之前，原先走出去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回来屋子，肢体动作非常慌忙，像是有什么人在追他们。进屋后，让孩子躲到床后，那个男人就去拦门，但几分钟之后，来了一群人闯了进来，想要把男人抓走，两人和那群人反抗的时候。面生不知怎的从床上飞奔向前想要阻止，当然扑了个空，他呆呆看着无物的手掌，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吕逢春检查了一下面生，发现只是精神错乱，并无大碍。
　　七月，“你们出去有发现吗？”
　　吕逢春摇头。
　　顾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奇怪的事。”
　　“怎么了吗？”
　　在回来的时候，他怀揣心事，没看路从一个路人身上穿过去，回头望时，发现不只那个人人，其他人的身影都淡了一些，以为只是眼睛问题，还揉了揉，或者是自己错觉，也就没太在意，要不是他问，自己都快忘了。
　　“是不是幻觉啊？”顾然拿不准。
　　“不，不是幻觉。”吕逢春望着窗外，面无表情道。
　　随着他的视线，三人也往外看去。
　　只见那些路人的脚已经消失成一滩雾，现在才像真正的鬼魂一样，飘荡着。
　　顾然，“他们，他们好像在熔化。”
　　转眼，一张张脸像化掉的冰糕一样，很快的消散成雾往下掉，恶心且诡异。
　　街道被白雾淹没了一米多高，此时，路上没有看到一个行走的人，不，他们本来也不是人。
　　面生，“天空变暗了。”
　　还来不及注意，门口突然传来急促地撞击声。
　　面生举起息灾挡在三人面前，那个东西撞击一会儿就消停下来，几人面面相觑。
　　吕逢春轻轻在空中画了一个术士阵，在还差一笔时，雾气突然涌进。
　　“往上！”吕逢春大叫。
　　一人搂着一个冲破屋顶，落在一个不远处的屋头上。
　　虽然及时逃脱，但雾气还是钻入两人鼻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胳膊里身体软下去的七月，吕逢春摸了下脖颈，摄魂绫脱落，漂浮缠绕着他修长的手指。
　　吕逢春用指尖轻点了两人脖颈，摄魄绫有意识般钻入气管，阻止雾气更进入体内。
　　“暂时没事了。”
　　“吕先生，我现在的气力已经不足以再发动一次定位，接下来怎么办？”
　　吕逢春无言，他看着雾气不断升高，迟早淹没屋顶，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两人迟早要出事，他们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面生，你在第一次定位时是不是想起什么？”
　　“很模糊，有那两人在我记忆里看不清的脸，不过……”他像是想起什么，“在我被困时，那小孩唤醒了我。”
　　“小孩？”
　　“嗯。”
　　吕逢春愁眉，心道怎么会，难道经历百年，那段回忆没有被消除干净吗？
　　看出他在想什么，面生开口道：“吕先生是想那段被封沉的记忆吗？”
　　吕逢春瞬间漏出歉意的表情，“抱歉，可能这里的人触动了封印，不过好在你没事。”
　　面生定定道：“吕先生不必道歉，你那时救了我，还帮我封存过去，我一直心存谢意，”他摸着胸口，“我致力要让吕先生还了心愿。”
　　吕逢春欣慰一笑，“面生，都过去了。那我们去找找其他出口吧。”
　　面生没有动，盯着吕逢春道：“吕先生，在第一次定位的时候虽然被打断了，但是气脉告诉我，方圆几千公里都没有出口，也许摊途的入口并不是实体存在的。”
　　“你的意思说，出口在其他空间？”
　　“嗯，也许能在我生前的某段回忆里找到线索。”
　　意识到面生想干嘛，吕逢春担忧道：“面生，不着急。既然之前那么多人进来都能找到出口进摊途，你不必如此。”
　　“先生，怎么能不着急，您费尽心力接近七月就是为了把他带进摊途，如果他死了，就功亏一篑了。再者，二十三年前的大灭，和培养计划之后，钟慈就完全消失踪迹，他想做的事只有七月能办到，他死了，一切就有可能重来，那又得多久呢，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相对来说，我的那点痛苦算得了什么，”看吕逢春还在犹豫，他再加把火，“我的命是您给的，为您，一切都值得。”
　　“你可有想清楚了？”
　　“嗯，”面生坚定的盯着吕逢春，“解开我的封印吧。”
　　吕逢春轻叹一声，唤出摄魄绫。
　　随着一圈圈缠绕眼部，很快面生最后一丝光亮被遮蔽，陷入了深深的记忆。
　　传兵来报，“柳统帅，还是攻不下来。对面防守太过坚固，但凡接近，有那个面生将军守着，损失惨重。”
　　“废物！”柳统帅把手中长矛掷出，插到传兵里脚一寸的地方，那个小兵瞬间大吓一跳，举着的手不断颤抖着，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好了，先撤回一阵，我们商议一下怎么破城。”一道稳重声音，从后方传来。
　　柳统帅抬手，“二圣子，是属下无用，不能及时破城，耽搁时辰了。”
　　二圣子定眼看向北国方向，“大都染是北伐最重要的一战，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大南国的。”坚毅的神情配铠甲上的白虎纹，举手投足间的傲气，无不凸显出他圣上之光，他就是现今最有可能继承内殿权力的二圣子——白御。
　　不时，南国大军撤了一阵。
　　看此情形，将士激动，“他们退了！”
　　面生眼神凝重，“是想养精蓄锐，下一波怕是更猛烈。”
　　将士担忧，“那我们还守得住吗？”
　　面生举起剑柄，猛地砸了一下他头盔，小将士顿时眼冒金星。
　　“说什么胡话，守不住也要守，这是我们的家。”
　　将士扶正头盔，“可大将军对您意见颇多，会派你守下一轮吗？”
　　面生因为身世，处境就非常不招人待见，他是南国圣上狗腿子的儿子，便从小遭尽白眼，在唾骂中长大，入军也遭区别对待，但他能力出众，拿剑三个月就能和军中剑术师打的有来有回，可因为身份，得不到重用，入军多年，只得了个处处受牵制的小将军。
　　若不是和术士家族的玲珑姑娘相识相恋，并且成婚，必定是连军营门口都摸不着。
　　面生，“他们再怎么蠢，都不会拿大都染来冒险。”
　　两人回到军营，大将军竟然不让他参与下一轮的防守，而是派给他了不一般的任务。此前几个月，北国重要据点参初城，一个萧瑟且居住的人也不多的小城被攻陷了，里面住着强大的术士家族，只要得到他们帮忙，北国就能有一丝生机。
　　术士家族虽然盘踞在参初城，但从不问世事，北国王帝惧怕但又渴望拥有他们力量所以每年都展现出想要拉拢的心，但都以失败告终。
　　之所以想要派面生去，一方面玲珑虽然脱离术士家族许久，但终归是有关系，两人已经成婚，绑着一个人就不怕他做出什么举动；另一方面，确实是想支开他，能力太强太过耀眼势必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虽然大将军有点赏识他，但也架不住一些人的挑刺，王帝也痛恨南国许久，成或败，他都是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这趟路程，思虑再三，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他，也只能是他。
　　玲珑即将领盆，大都染居民需要得到保护，但这些他都没办法参与，面生只能忍下这口气，希望求人顺利，来解救大都染然后和玲珑团聚。
　　在上马要离开的时候，一位守卫兵慌张跑过来道：“面将军，有个小孩吵着要见你，现在被我们压在一处，正不知道怎么办。”
　　面生冷冷道：“擅闯军营，是哪家小孩？”
　　守卫兵递过来一个普通的发簪，面生瞬间反应道：“带我过去。”
　　很快，面生便见到蹲在军帐旁的孩子。
　　“面将军怎么还不来，你们快点啊，不然来不及了。”小孩着急道，甚至想要冲出去。
　　守卫兵急忙拦下他，呵斥道：“你这小鬼头，敢闯军营，你知道是要掉头的吗，已经去通报了，但要不要见，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再闹我就帮你赶出去。”
　　见小孩还在挣扎，士兵想把他拉去远点的地方，否则让上级看到他没好果子吃。
　　“住手。”面生及时呵止道。
　　守卫兵见面生过来，立马抬手，后道：“面将军，这小鬼……”
　　还没说完，面生就叫他退下。
　　“小□□珑如何？”面生着急问道，因为那个发簪是玲珑随身的物品，定有什么事发生。
　　小柴抬起头，泪眼婆娑道：“玲珑姐姐她已经顺利生产了，是个男童。”
　　面生喜出望外，“这不是好事吗？”摸了摸他的头，“你哭什么？”
　　小柴抽泣一声，“官兵带人把府上府下都围了起来，阿爹和玲珑姐姐让我从小道出来给你传话。”
　　面生不敢置信，“怎么……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小柴拉到没人的地方，“她们现在如何？”
　　小柴点头，随后又摇头，“不知道，但在我逃出来的时候她们叫我一定不要回去。”
　　可想而知，现在他们境遇如何，面生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
　　“玲珑她要传我什么话？”
　　“她说……她说叫你去参初城就不要再回来。”
　　面生震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被派去参初，这个计划明明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
　　百思不得其解，紧要关头他一时竟做不了决定，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抛下玲珑不管，她才刚刚生产，身体虚弱，离不了人。
　　“走，现在和我回府！”
　　小柴拉住面生道：“玲珑姐姐还说，知道你不一定答应，她说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她们于水火。”
　　“这个人就在参初城，”小柴掏出一张符纸，“这个，玲珑姐姐叫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把它绑在发簪上，出城之后一切就都知道了。”
　　玲珑从成年之后便脱离术士家族，打算和他们断的干干净净，所以关于术士师的东西都没有保留，这个符纸他只见过几次，玲珑说是有祈福的寓意，就保留了下来。
　　收下东西，面生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回去确认他们的安全。”
　　小柴连忙摇头，拉着面生道：“玲珑姐姐说，如果面生将军坚持回去，他们全部人只有死路一条，一定不要感情用事。”
　　面生愣了一下，玲珑从未说过什么重话，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低眉思虑再三。面生把小柴安顿好，便立马启程赶去参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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