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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
开放岛台上,刚磨好的咖啡散发着冷冽香气。方隐年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静静地翻着书页。
忽然有人从背后攀上他的背,方隐年指尖微微一滞。
长年习惯于这个寂静的家里,他再次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要不要做?”
方隐年回过神来,身形未动,只侧着脸:“补偿?”
不怪方隐年多心。自从顾晓去世后,两人便没有做过那档子事,今夜顾时屿又突然提出撤诉……
不待他多想,顾时屿不安分的手指已经从肩头滑去脖颈,若有似无地擦过喉结,那感觉像触碰又像禁锢。
顾时屿没有回答。微凉的手指沿着领子探进去,方隐年呼吸一滞,一时忘了方才要问什么。
“你不想吗?”顾时屿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用气声在念方隐年的名字。
肺里空气像被抽空,在这一瞬更是到达顶端——方隐年猛地反手扣住那只作l乱的手腕,正要用力将人拽到身前,顾时屿却倏地转身,从他怀里挣脱后快速往浴室跑:“我先洗澡!”
“?”
方隐年立在原地,半晌才低笑一声,随手拎起浴袍便朝浴室走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猫,很快就为自己撩拨高山雪豹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迎着寒风而立的雪豹,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布了谁才是这寂静疆土的主人。小猫可怜兮兮地求饶,对方充耳不闻。
几番折腾过后,夜色渐浓。顾时屿累极睡去,方隐年毫无倦意。
手机亮着几条未读信息。确认顾时屿熟睡后,他披上外套,悄声出了门。
云州市近日都有雨。
绵密冰冷的雨丝迎风分裂开来,黑色迈巴赫在夜里疾驰,最终在市中心已经歇业的商场停下。
商场主灯已经熄灭,只有几盏作业灯提供照明。工人们正围着那棵巨型仿真树忙碌,贴各种装饰。
总负责人见到方隐年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意外:“方总?您亲自过来了?”
方隐年环顾一周,随口道:“来看看。”
那日砖缝里顽强长出来的小花给了方隐年灵感,他请了出名的策划师叶青,准备做一个盛大的花海送给顾时屿。
每一朵花都必须是最新鲜的,因此整个工程只能在展出的前一天完成。
他收到的信息,就是叶青发来汇报进度的图片。
“看来方总很重视这场约会。”叶青穿着黑色雨衣,戴着白手套从远处走来,“一切都是按原定方案布置的,这场春雨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能浇花。”
“今夜能完工吗?”方隐年问。
“当然可以。”叶青示意他看过去,过道旁的小树大部分已经布置完成。
黑色的麻绳螺旋缠绕在每棵树干上,一簇簇洁白的白罗兰缀满绳隙,其间还有几株含苞的白玫瑰静立其中。
——白境诗语,月光将寄——
方隐年不由得想起这个策划案的名字,叶青确实有两把刷子,将他心中所想豆一一复刻出来。
“在这样的场景下告白,一定别有成效。”
叶青显然误会,方隐年不打算解释太多,跟她再次核对方案。
“基本就这些。”叶青盖上笔记本,胸有成竹,方隐年绝对挑不出来她的毛病。
即便她安排得十分细致,方隐年本人对场景仍有些想法,他提议,可以安排人工造雪。
金牌策划师闻言微怔。
眼前男人从来时便绷着一张脸,只有望向那抹白时才显露出一丝柔和,没想到他竟然能给出这样的浪漫的想法。
叶青的月老之魂狠狠燃烧起来,暗下决心,定要帮方隐年将这桩婚事……不是,把这场景布置得漂漂亮亮,顺顺当当的。
当然,还需要一些诚意。她抓起一把未修剪的玫瑰递给方隐年:“也许亲自动手会更加难忘,方总意下如何?”
方隐年不会拒绝的,不然不会趁着顾时屿熟睡出来。他伸手接过玫瑰,凸起的绿刺将手背划了一道伤口,叶青忙道歉。
一点小伤口,方隐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拿起园艺剪,将尖锐的刺和多余的枝叶修剪掉。雨水偶尔从未完全封闭的顶棚飘入,落在他的肩头。
叶青掏出手机无声地留下一张照片,准备做宣传时用。
等她装饰完另外一棵树走过来时,发现方隐年已经在外面给主树装饰收尾了。这棵树与其它的截然不同,成簇的鲜花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形成了一颗饱满而清晰的爱心。
雨水淋湿他的发,他仍在专注地把大树包成一束花。那沉稳冷静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在打结时,嘴角还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叶青脱掉手套,快速抓拍一张。内心禁不住感叹:原来这就是爱人的眼神。
“好特别!”叶青走过去对方隐年说,“要是对方要是知道您这么用心,肯定会答应您的追求的。”
方隐年剪掉最后一条丝线,再次抬头时已经看不见方才的眼神。他顺着叶青的话说:“承你吉言。”
叶青怕他淋雨感冒,耽误明天的告白,便和方隐年说道:“夜间气温下降,方总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准备就行。”
“嗯。”
方隐年最后看了一眼那棵在墨色中散发着洁白的树,然后驱车回去。
回到别墅后,方隐年换下潮湿的衣服,简单洗漱过后在顾时屿身侧躺下。带着潮气的指尖抚过熟睡的脸庞,方隐年轻声说:“希望你喜欢。”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计划在早上的惊喜让况野的一通电话改变了,刚接通电话就着急忙慌的说祝鹤彻夜未归,想让顾时屿帮忙找人。
顾时屿眯着眼,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他没好气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一晚上没回家而已!”
“不是……”电话那头的况野声音有些犹豫,“他平时就算刮风下雨也会回家的,现在过去四个小时了,还是没见人影,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说不定抱着美男睡得正香呢。”
况野立即反驳:“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顾时屿骂了句“你别没事找事”就把电话挂了。
没到两秒,铃声又响起来。顾时屿未开口,电话就被方隐年接了过去:“有屁就放,天都没亮,搞什么?”
况野将昨晚的事情全盘交出:为了白色情人节,他提前将自己的酒吧装饰了一番,刚好祝鹤过来打工,朋友来时也叫他一起玩了,还喝了不少酒。起初还挺开心的,刚好珍珍过来,况野当然要显摆一下自己的设计。没过多久,祝鹤便推说有事,非要走。况野怎么会让他走呢,但珍珍不让他走啊,前后就两三分钟的时差,他就找不到祝鹤了。到门口一问,才知道是去了对面的场子。
“那是什么地方哇!可是gay吧!里面鱼龙混杂的,什么变态佬都有,他真是不怕被人家玩死,竟然敢进去!”
闭着眼睛的顾时屿听见这话,“哼”了一声。
况野嘴里就是没句好话,方隐年不想听他废话:“说重点。”
况野噎了一下,才低声说道:“重点就是我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伤才刚好没多久,万一有什么事呢,话说顾时屿都不担心他的吗?”
方隐年真想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什么重要的就挂了。”
一听要挂电话,况野连忙说道:“保安说他被人带走了!我怀疑是刘向龙——”
听见这话,顾时屿睡意全无,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和方隐年交换了个眼神。
顾时屿示意:我得去找他。
方隐年蹙眉:“天还没亮。”言外之意会不会早了点。
“我担心他。”顾时屿说。
“我和你一起。”
要是拖久了,顾时屿怕真出什么事:“还是分头找吧,这样快些。”
·
云州市的春天比往年都要冷,路上行人都裹紧了厚厚的棉衣。
方隐年顾时屿况野三人从清晨找到中午,期间叶青给他来了几次电话,问他何时过来。
原本十点的计划,方隐年换到了晚上八点。
他驱车前往下一个祝鹤可能出现的地点,又无疾而终的时候,顾时屿终于打来电话,说人在橙州找到了。
“橙州?”方隐年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
“是他老家。”
顾时屿说祝鹤状态不太好,需要陪一段时间。
方隐年目光落在前方,静默两秒,才回答:“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会尽快回来的。”顾时屿说,“晚上陪你吃饭。”
闻言,方隐年收回目光:“那就去星庭。”
“星庭?”云州市颇为繁华的商场,方隐年向来很少带他去这里,他有着疑惑,“怎么突然过去那边吃饭?”
“……”方隐年停顿两秒,“朋友新开餐厅,过去试试。”
似乎察觉到方隐年的意图,顾时屿噗嗤一声就笑了,他应下:“好,那就那晚上见。”
电话挂断后,方隐年微蹙的眉心悄然舒展开来,连他自己本人都没察觉。
·
御苑别墅。
黄昏的暖光柔柔地铺在地上。镜中,方隐年手持熨斗细细将白色的衬衫熨平整。
他从容地做着这一切。直到换上衬衫扣上钻石袖扣时,才微微拧着眉,显得格外认真。
晚霞将落,他准备出门,铃声突然响起。
可视屏幕上出现一个少见的访客,方闻舟正一脸不耐烦地按着门铃。
方隐年微微蹙眉,拉开门:“你来做什么?”
他有些意外,方闻舟从未来过这里。
方闻舟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往他身后望了一眼:“你自己在家?”
“准备出门。”方隐年说。
方闻舟倚在门口,打量着方隐年一身装扮:“穿地人模狗样的,准备出去过情人节?”
“让开。”方隐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方闻舟冷哼一声:“跟顾时屿?”
听见顾时屿名字,方隐年脸色沉了下来。
“网上都是关于你亲生侄子的黑料,身为叔叔的你还有心思去约会?”方闻舟越过他,鞋也不脱就进门,“法院传票还贴在我办公室,原告不上庭,我这个被告过去有什么用。”
昨晚的撤诉,方闻舟似乎并不知道。
“此事你错在先,即便被告也是你自食其果。”方隐年无情道。
“到底谁才是你家里人啊,方隐年。”方闻舟盯着他,脸上戾气更重:“小叔,为了他,你要跟我撕破脸?”
“不存在什么撕破脸,你只是得到应有的制裁,时屿心软,可我不会。”
“他心软?”方闻舟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心软就不会将我告上法庭!若是不撤诉的话,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方隐年眼神骤冷:“你可以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方闻舟突然嗤笑一声:“看来这个顾时屿,真的很特别啊。当年扔你鞋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怎么?被他迷得团团转了?”
不愿和疯子争执,方隐年送客:“出去。”
“这就是你当叔叔的待客之道?”方闻舟无视了对方送客的示意,径直绕过方隐年走向岛台,有目标地拿起顾时屿的专属马克杯,作势要喝水。
“方闻舟!”方隐年声音低沉地吓人,命令方闻舟,“放下。”
方闻舟非但没有放下,反而爱不释手地抚摸那个杯子,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喝杯水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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