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效应

　　许旬和苏虞约到苏氏集团面谈，在他赶来的这这段时间里，一则新热搜冲上了下去——【摄日科技数据泄露问题系员工疏忽导致】

　　摄日科技官博在此节骨眼发布道歉信，让原本的吃瓜群众怀疑那九宫格莫不是引流，但还是再次冲向了新瓜田。

　　苏虞看了看道歉信的评论区，虽然骂声居多但还算和谐，最重要的是她和白肃的热搜已退居第五，大概还有姑姑文嘉珊的功劳。

　　“苏总，许总到了。”
　　韩菡推开会议室的门，侧身露出门口许旬的黑衣外套。

　　他穿的不是正装，冲锋衣外套和帽子口罩把自己包裹严实，现在的苏虞公司外全是蹲守，好久没躲狗仔的他重回五年前。

　　韩菡离开，将傍晚的偌大房间分给两人。

　　苏虞对他笑了下：“长话短说，不然我姑姑就要回来了。”

　　嗯了声，许旬把口罩脱下，确定苏虞仍意气风发，这才没反悔今天的决定。

　　“苏虞，其实有很多人在我们背后，想要我们结婚，这似乎是唯一正确的轨迹。”

　　许旬手肘撑腿，不似往常的正襟危坐，看着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往日没有的真情实意。

　　“比如我们的父亲，你姑姑，还有你的母亲。”许旬说。

　　苏虞眨眨眼，没表现出过多不相信。

　　她的母亲，这个世界的苏盈偏爱女儿苏施映，在第一世里她在死前的最后一顿午饭，还在叮嘱苏施映和许旬相亲；和文嘉临最后一次吵架也因许旬，她不想把许旬这个良配分给苏虞。

　　“你母亲在坠崖前其实给你打过通电话。”许旬瞟了眼桌面，没看见便收回视线，“大概就在坠崖前的几分钟，被我接通了。”

　　“什么？”

　　苏虞下意识想从口袋拿手机，却突然想起新手机被她防监听放在办公室，旧手机还在卧室床头。

　　“不用找，那条通话纪录被我删掉了。”许旬大言不惭，身子稍稍坐直了些，继续说，“你手机密码很好猜，是我的生日。”

　　“删了干嘛？”苏虞睨了他一眼，“密码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

　　许旬嗯了声：“通话记录是你母亲让我删的，她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她不想让你知道我们结婚是她用坠崖逼的。”

　　苏虞蹙眉，窗外霓虹渐渐发亮，屋内仅一盏落地灯在旁发亮。

　　“电话里她说的很急，上山时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她声音却很平静，像是做好了坠崖准备一样……”许旬抿唇，说了第三声抱歉，“我没办法在电话这头帮到她。”

　　“她在电话里托孤，让我好好照顾你，反反复复说了两分钟，还是没等到你从厕所出来。”许旬说，“所以，她只好让我把最后一句话转达给你了。”

　　苏虞想起，那时手机就放在餐桌一角，她则匆忙跑向厕所干呕去了……

　　苏虞：“什么话？”

　　“她说，听你父亲的话，坠崖就能从书里出去回铃线，她在那等你…”见苏虞眼神瞬间黯淡，许旬马上追加一句，“苏虞，我不清楚你母亲这话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你不能相信文嘉临。”

　　从书里出去，回凌县？
　　苏虞在心底问出声。

　　熟悉的地名带着老房子的闷潮气冲进神经，许旬身后的霓虹也在瞬间化成平房上的雪，踩上去钝的像硬纸板。

　　那是她老家的名字，她五岁时住过的地方。

　　她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么多小时候的故事，苏盈这话又什么意思……什么穿书回去，那不是她的一场梦吗？

　　偌大的房间为她奏响耳鸣，苏虞捂住紧耳朵蹲下。
　　许旬跟着蹲下扶她肩膀，喊了声苏虞。

　　粗糙的温度透布料传来，真实而又不真实的世界让她触电，苏虞一下甩开他胳膊，惯性让她坐倒在地上。

　　“你凭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苏虞，别激动。”许旬轻声，跪地单膝迟疑了下，还是起身，把手伸向她，“我到现在也不认为应该把这话告诉你，因为你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人。”

　　许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这件事不说什么抱歉。苏虞抬手，啪的一下打开了，自己撑起地面站起来，坐了回去。

　　“你母亲出事前文嘉临出轨的消息刚爆出来，再加上苏施映在美国谈合作时出的车祸，还有卡温身世…”

　　“好了，我知道了。”苏虞厉声止住许旬话头，不必他再说，她早知道文嘉临嘴脸如何。

　　她确定文嘉临是导致母女坠崖的真正凶手，而坠崖则是回到原世界的唯一途径，她消失不见的母亲苏盈正在等她。

　　那，这里的前世今生呢？白肃呢？

　　若她才是真实的穿书人，那场所谓的“她和苏盈的一场梦”才是真的，她摸过的体温柔软的床榻，都只是书里的文字……

　　“苏虞，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抱歉，没完成你母亲遗愿算我自私还想去爱别人。”许旬蹙眉，苏虞知道他指的是谁，“希望你母亲让我转达的话能当补偿吧。”

　　许旬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前把灯全开，一瞬间光像孤独大雨浇灌在她身上，无处躲藏，苏虞头更低了。

　　“苏虞，别听你父亲的话。”
　　撂下这句话，许旬带上口罩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虞拖着疲惫身躯上了楼，在办公桌上拿到了可能正在被监听中的手机。

　　韩菡歪头，好奇老板为何突然宕机，接着一瞬间，苏虞抬眸，举起手机向远处投掷——

　　黑色手机飞驰出白光，啪的一声，碎裂在地，韩菡震惊地看向那堆放音乐的废墟……

　　“走，韩菡送我回家吧。”苏虞对她笑笑。

　　“啊？”韩菡下意识看了眼她桌上还没处理完的工作文件，尴尬回应，“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是送您回家吗……”

　　今天不知怎的，韩菡从早餐吃到双黄蛋开始就不对劲，果然，下午5:20就见白总发微博官宣，接着是摄日科技致歉信。

　　今天这个好日子，不该和白总见一面吗？

　　“嗯，回家。”苏虞伸了个懒腰，对身后这堆文字堆砌出的烦恼不屑一顾，“今天你也早点下班。”

　　苏虞拍拍韩菡肩头，率先走了出去，动作明明这般潇洒，但眼神却像大雪一样沉重。

　　韩菡应声好，看着苏虞乘电梯下楼，先去车库等她去了。

　　走的潇洒的是老板，韩菡作为打工人，虽能跟着提前下班，但还得和平时一样做好下班准备。

　　韩菡默默嘱咐她助理把苏虞办公桌上的文件收好，再把那团手机废墟给清理收好，不能影响老板第二天心情。

　　一切安排妥当，韩菡这才下楼。

　　行政专梯在这两天高管集体跑路后变得格外清闲，苏虞在电梯门开后没有立刻按楼层，反倒转身看向窗外。

　　这里是苏氏集团顶楼，远处的跨江大桥在她脚下变成一段细细竹竿，竹竿上爬满默默生长爬升的细纹，如此活跃，如此真实。

　　苏虞伸手触碰玻璃墙壁，很凉。
　　接着，电梯动了。

　　跨江大桥从她指尖溜走，昏黄细纹们也在她的瞩目下越来越大，有人按了行政电梯，现在正直线下坠中。

　　大概是姑姑，又或者说文嘉珊吧，苏虞想。

　　她看着文嘉珊为她带的戒指，无名指敲了两下，文嘉珊这么久没回港岛，是在帮文嘉临确定我不会因白肃逃婚，好好嫁给许旬吧。

　　苏虞转身，靠着身后黑夜，盯着电子屏上的数字持续变小。

　　在数字变到20时，轰的一下，四方铁壁猛地一震停住了。苏虞倒吸口凉气，双手撑住墙壁，下意识往头顶看去，这感觉像是吊桥断了。

　　电梯故障吗？
　　真是诸事不顺……

　　苏虞站稳身子，伸手想去按开门试试。

　　可这一按，像是拉断了吊桥的最后一根弦，电梯开始快速下坠——

　　苏虞惊呼一声，手掌被砸上按键，红色提示灯在苏虞眼前像条金鱼上下跳跃，她往下一拨，金鱼成了红海。

　　不会吧，又是坠“崖”……
　　她冷笑出声，别告诉她今天要电梯事故而死。

　　“倒也不必这么急吧！”害怕变成生气，苏虞握拳，用戒指大力戳警铃，“文嘉临，要杀我等个明天也行啊！”

　　文嘉临，在国外能让苏施映出车祸，在国内能让张军伟笑着坠楼，简直就是变态杀人魔，他完全能做出让她今天死的可能。

　　钻石不愧是最坚硬的石头，楼层和警铃数字几乎被她砸碎，尤其是一楼。

　　可这又有什么用？电子屏现在只有两条杠，苏虞压根不知道这几秒钟里她往下坠了几层。

　　她大口喘息，默默按下坠速度倒数她下坠到几楼，54321……在1前多了个负号时，她放弃了，啜泣声不争气地从唇间溜出来。

　　那就回家吧，和苏盈回现实生活。
　　就让白肃成为一段文字，自由活着吧……

　　“叮——”

　　电梯开玩笑般地，在苏虞本来的目的地负三层车库安稳停下，两扇铁壁打开，昏黑中竟亮出希望的光。

　　苏虞定睛，是白肃。

　　两双清眸对视，白肃喉结在黑衬衫领口滚动了下，他看着泪眼婆娑的苏虞，默默呼吸。

　　贴近铁壁而站的苏虞大步冲了出去，扑进白肃怀里，如此真实而有吸引力，苏虞从没觉得身前的这个温度有如此热烈夺目。

　　“你还好吗？”
　　白肃传来微弱嗓音，还有电梯门合的声音。

　　苏虞双臂又紧了紧，白肃挽了一半衬衫的手臂抚了抚她的背，手掌从肩胛骨在到腰肢，温柔专注。

　　他知道刚刚电梯快速下降意味着什么，苏虞是真的害怕了。

　　“白肃……你不让司机送你，反倒从地下车库来找我。”苏虞声音带着闷闷的哭腔，“不怕死在这吗？”

　　“死在这，因为窒息吗？”白肃被她逗笑，双臂慢慢停到她腰间，享受这个拥抱，“如果我知道，来这里会遇见你，那就不怕。”

　　白肃：“我可以死在你怀里。”
　　苏虞往他怀里走了半步：“那我也是。”

　　苏虞仰头，主动凑前，吻上薄唇。

　　白肃呆愣着，停留在刚刚听到的话，显得苏虞更加清醒笨拙，颤抖着带着害怕，他慢半拍地回应，温柔小心。

　　这对她来说不是吻，反倒是拥有的证明。她现在真希望自己不是穿书者还能坠崖而“死”，至少这能证明，的的确确有个白肃爱过她。

　　一吻带着泪痕终了，苏虞靠在白肃肩头，累极了。

　　在这期间，两人就站在原地，身后的故障专梯似乎打开又合上过，不过这些苏虞并不在意，她现在只在乎身前人。

　　苏虞：“白肃，你能不能…一直喜欢我？”
　　白肃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苏虞慢慢推开他，手掌撑在白肃胸膛，用左手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抵在他心口位置。

　　“那你帮我把这枚戒指带上吧。”苏虞说，“这是我的婚戒。”

　　白肃用指腹抹掉她的泪，笑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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