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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
程茗山懵了，她能感受到庄芷薇待她与一开始不同了，只是不曾想她对她的好感竟飞升得如此之快。
这样的程度是她万万不敢想的。
程茗山小步跑上前，抬手捂住进度条，试图让她不要再动了。
“为什么？它为什么还在涨？”
“大概是女主在与你谈心吧。”
“谈什么心？我不是昏迷了吗？”
蓝色火焰在程茗山的身边绕着圈：“毕竟有些话在对方清醒的时候，是说不出口的。”
程茗山的心口闷得厉害，原本做下的决定开始动摇，她站在那枚红彤一片的进度条前，仿佛是在窥探庄芷薇内心的最深处。
蓝色火焰又开口了：“她因为你长出了情丝，这已经足够证明她对你的感情了。”
“要知道最痛苦的阶段，那便是情丝刚刚冒头时，与被连根拔起时，可能只有她一人知道，每一个因为情丝生根而被折磨的夜晚有多难熬。”
程茗山红着眼眶，覆在进度条上的手微微颤抖，“一定要设置这样一起历经磨难后相爱，又要让她们分离的剧情吗？”
蓝色火焰没说话。
“她原本非常坚定地要去无回魔域取出不死珠，她想去与族人团聚，但是你却叫我让她爱上我，让她有了生存下去的念头，再让她去死。”
程茗山苦笑一声：“你果然就是一个没有人性，冰冷的机器。”
悠悠依旧没有发声，只是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程茗山想它应该什么都没有在想，系统不过是一串代码，哪来这么多的想法？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回去继续完成任务，领取你的奖励，还是待在你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安祥死去？”
程茗山将覆在进度条上的手给撤下来，发现那红色指标已经停下了，最终停留在了百分之七十五。
如果到了百分之百，庄芷薇可能就不会再有自杀的念头了呢？
程茗山深吸一口气，确定道：“好，我回去。”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程茗山像是突然回魂一样，直接一个激灵给自己震醒了。
此时已然天光大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撑着脑门坐在床边熟睡的庄芷薇。
就连清晨柔和的阳光都格外偏爱她精致的睡颜。
但她的眉头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
程茗山在脑子里描绘着她生出情丝时痛苦的模样，突然一阵心酸，右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抬起来，替她抚平紧蹙的眉头。
但还不等她的指尖与庄芷薇的肌肤相触，庄芷薇便缓缓睁开了眼。
差点忘了，庄芷薇就算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会感觉到困的，就算要睡，也是睡得很轻很轻，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可能在程茗山抖的那一下，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想看看，那个在梦魇世界中，凭一己之力拿下灵珠，打败唐煜与那一大批怨灵的程茗山，醒来的那一刻会有何反应。
显然眼下不是她想看到的，但却是她希望看到的。
庄芷薇的目光在她的指尖聚焦，只愣了短短两秒钟，她的身子便稍微向前一倾，将自己的眉心贴上她冰凉的指尖上。
随后她又用因长时间未开口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手还是好冷。”
程茗山刚睁眼，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这会儿还懵懵地在她的内心上摩挲了两下，直到门板被敲响了两声，她才迅速将手给收了回去。
庄芷薇有些烦躁地看向身后的木门，便见林飞瑶与初九端着庄芷薇今天要吃的早饭一前一后地进来。
以往每一次她们都是这样的，因为不知道程茗山什么时候才醒，所以每次都会准备程茗山的那一份吃食。
这一次终于看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人坐了起来，激动得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拿稳。
“娘子！你终于醒了！”初九顾不上主仆之分了，一个箭步飞上去，便抬手环抱住了程茗山。
庄芷薇坐在一边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日日坐在那里照顾她，结果她醒过来抱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她庄芷薇。
而是一只没眼力见儿的垂耳兔。
真想拔光她的毛，将她架在架子上，用灵火烤制成麻辣兔头。
“娘子，奴担心死你了！你总算醒了，扶苁君每次来给你把脉，情绪都不太高，奴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
初九的力气向来很大，还曾从地牢里徒手将程茗山给抗回落雨阁，这会儿死死抱着程茗山，给她勒得够呛。
“咳，呃……”
林飞瑶无措地看看庄芷薇，又看看快要窒息的程茗山，生怕这只傻兔子小命不保，连忙上前将她与程茗山扯开。
“行了行了，快伺候你主子洗漱吃饭吧！”
程茗山能醒来，最高兴的人应该是扶苁，她若是治不好程茗山，她可能要焦虑一辈子，人要是没了，她可能都没有勇气再继续当医师了。
它的情绪向来不外露，除非是极致的伤心或者开心。
缘城的花多，不管哪个地方都多多少少带点，这客栈里必不可少的也是各种各样的花，此时正值寒冬，窗边的梅花盆栽开得也甚是漂亮。
程茗山趴在窗前，闻着没有毒的花香，用手指轻轻勾弄着梅花的花瓣。
不多时后背上便被盖上了一身温暖但不厚重的披风，是很清新的绿色。
程茗山斜眼看向出现在身边的裙摆，与那披风是同色系，然而穿着这样清新的衣裳的人，是庄芷薇。
她在程茗山的身边坐下，但却没有说话。
还是程茗山先开口的。
“你穿这个颜色，我差点没认出来。”程茗山再仔细看她的衣着款式，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与她穿的大为相似。
……情侣款。
“扶苁说，你头部受了刺激，最近得少看些艳丽的颜色，绿色有助于你恢复。”
“你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程茗山摇摇头，回道：“放心吧，我已经好了，阿媞呢？阿媞有没有在阵中受伤。”
“没有。”
程茗山点点头，又将目光往窗外的风景送。
但庄芷薇依旧侧头看着她，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定不下的事情。
“阿茗。”
程茗山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叫，有些不太适应，反应也有些迟钝。
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单崇羽就这样叫过，但她无比清楚叫的“程茗山”，是书中的程茗山，所以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可能是时间久了，她当程茗山都已经有些当习惯了，听到庄芷薇叫她“阿茗”时，心脏跳得有些厉害，特别是知道她对自己，感情已经不同往昔的时候。
“怎么了？”程茗山扯着嘴角笑着，笑得有些假。
庄芷薇又少有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我也可以抱一抱你吗？”
不知怎的，看惯了庄芷薇高高在上的模样后，在见到她在面对自己，像是生怕伤害到她，冒犯到她的状态时，程茗山的鼻子就一阵发酸。
值得吗？为了我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不想让你的期望落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回来。
程茗山心里的想法在打架，但一想到是庄芷薇，她就想要妥协了。
不受控制的，起身双手环抱住了她的脖子，她很快就感受到了腰部一紧，两人不算温热的身体紧紧相贴，渐渐有了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程茗山能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很快。她想，情丝的位置便是在这了吧，如果没有情丝，你的心脏还会有机会跳得这样快吗？
这是庄芷薇第一次，与一个人紧紧相拥。这几千年来，第一次害怕一个的死去，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差点让她喘不上气。
从未如此放松过。
贴着你的皮肤，不需要担心任何，要做的只有享受怀里的你，你的温度、你的心跳、你的体香……
“只要阿媞想，便都可以。”程茗山回道。
她安慰似地在庄芷薇的后背轻轻拍打着，过了好久也不嫌疲惫。
“为什么？”庄芷薇终于松开了她，与她四目相对，又问：“为什么随时都可以？是只有我想便可以，还是任何人想就可以？”
程茗山没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回道：“只有你，只有你可以。”
“当真？”
“自然当真，你不信我？”
庄芷薇将脸朝向窗外，不满道：“那此后便看管好你自己的婢女，做人要有边界感，做妖亦是如此，何况她是妖奴。”
合着是在吃初九的醋。
程茗山头疼得很，无奈地笑道：“她跟着我们历经生死，我们怎么能只把她当奴呢？我早便将她当朋友了。”
“你抬举她了，她在苍华殿出生，一出生便是妖奴，姓名都没有，若不是看在她的生母生前立下大功，以她犯下的错，已经可以被丢到锁妖池千百次了。”
程茗山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她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受到这样的重罚？”
“长老携妖卫前往剿灭占领鸟兽一族的魔物，她私自将计划泄露出去，害得那次行动的妖卫同长老中了魔物提前设下的埋伏，无一人归还。”
程茗山惊叹道：“竟还有这事儿？那阿媞为何又放了她一马？她的母亲，又立了什么大功？”
“她的生母绒倾一心想进妖卫队，我曾破格允她参加过多次的战役，她冲锋陷阵从不惧生死，就是为了征得一个响亮的名头，为女儿的未来铺路，不再为奴。”
“她做到了，她是唯一一个进了妖卫队的兔妖一族，只是可惜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初九那年幼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仇恨我，仇恨妖卫队，这才犯下了大错。”
程茗山叹了口气：“所以……你抗住了压力，保下了她，只是将她发配到了偏远的落雨阁。”
“其实压力也不是很大，我是妖王，我想保谁要杀谁，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逞强。
“但你从未滥杀无辜，也从未因一己私欲包庇过谁，初九是功臣之女，值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庄芷薇问：“那死去的人呢？”
“他们是无辜的，但初九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远远不够，她未曾伤筋动骨，不过是被唾沫淹了一段时日，但死去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魔族手段残忍，从不给任何人轮回转世的机会。”
“她不仅害死了几百条妖族人的性命，还枉费了母亲浴血奋战为她挣来前程。”
程茗山脑袋耷拉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能有现在的光景，是因为遇见了你，是你的恩赐，这就已经够了，她若再往前进一步，那便是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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