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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刀锋发2
崔一日见无人敢应,便道:“秦世璟敢冒着巨大风险从天寒地冻的北荒边界绕行至泉国,便是想直取联盟核心,速战速决。兵贵神速,出奇制胜,然则他的动向轻易便暴露出来,一定有后招。不可大意轻敌。南兽域和皇城附近诸国一定要严加排查,切不可让奸细混入军中。”
众人称是。
崔一日又道:“北荒无粮,十万兵马的粮草供应是个不小的问题。兵马不动,粮草先行。他派兵御风而行,第一种可能是没打算长久作战。第二种可能是他打算劫掠沿路城阙的粮仓。但后者极易破解,再说现如今各地仓廪并不充实,不足以供给十万强兵。”
“那如果真的是第一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有人说:“他若未打算长期作战,就应该在他们完全脱离北方冻土前一举歼灭。或者消磨时间,等他们粮草告罄。”
“有理。不过该派多少兵,又该派谁去呢?”
这下子原本滔滔不绝的满堂人又沉默了下来,晨光透过雕花木床斜射入内,将包了浆的乌木地板蒙上一层油乎乎的光泽。会堂里落针可闻。
崔一日凝神沉思,眉头皱得几乎抽筋。他最终说道:“翎国与云山国熟悉北方地形,且作战经验较为丰富。今我提议派遣翎国与云山国兵马加之翠院部分适于平原作战的军队前往泉国,如何?”
翎国、云山国及翠院与泉国相接,若泉国被攻破,则唇亡齿寒。两国使者一听,不是只身作战,还有外援,稍稍动了心,却仍不表态。
刘山副院长见他们犹豫不决,说道:“既然结盟,便兄弟相待。秦世璟乱党为外敌,为祸人间,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况桃源山乃是大地核心,若失陷于秦世璟之手,则天下都受制于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他攻陷泉国都城沂城,为时已晚!”
言下之意便是三国不应因平素纷争心生龃龉而延误战机,应当以天下为重。
其余众国亦纷纷施压,催促两国使者速下决断。
他二人犹豫了片刻的只得应允,传信回各自君主。
于是,当日出兵,浩浩荡荡,远赴冻土而去。
那边暂且不提,且说翠院。
因为银水毒不除,有碍修炼,且若是化为己用,还有助于行医,所以柳晓霁才选择大战前夕融合灵流。她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才劝动看守藏经阁的陈长老给她看一眼《凝华录》。虽说后几页心法惨不忍睹,但前面入门基础倒可以看。陈长老不让她带回去细细研究,是故柳晓霁只能发挥超强的记忆力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然而有人因祸得福,有人……因祸得祸。大冤种夏百川洗不清毁书的嫌疑,还是被礼貌地请出了山门。他气不过,风驰电掣回到仙灵谷陪师父去了。
竹子被金明叫去替他出主意,于是竹子给韬略系的弟子及长老们普及了一顿九年义务教育的数学知识。看着整个韬略系的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金明拍手称快,并着重强调他自己从未学过,是天生的数学天才。韬略系长老虽不齿金明的炫耀,但思来想去,觉得竹子所讲的那些玄乎八道的东西挺实用,遂派金明拟定了一份以平直为基础的地图。
这下金明不乐了,讪讪画图去也。
“欸,竹子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一韬略系弟子问他。
竹子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偶尔从某位高人那里听来的,稍微琢磨琢磨,觉得挺有用。”
那人紧追不舍:“哪位高人?还请小兄弟指点一二。”
竹子笑笑道:“那位前辈不喜人打扰,我是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才求得一见。”
“哦,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打一顿就打一顿吧。”
竹子心道:“你还‘朝闻道夕死可矣’啊?现在兵荒马乱,还没问道就身首异处了。”不过他未将此说出,只是说:“那位前辈居无定所,好游山泽,行迹难以追随。何况现在大战在即,最重要的还是打个胜仗,寻道之事等仗打完了再说吧。”
那人只好作罢,临走前还念念不忘嘱咐一句:“你若是有前辈的消息,劳烦告诉我一声,我定会涌泉相报。”
竹子连连摆手,推说:“不敢不敢。”
金明简简单单画了个草图,呈递上去,甚得长老会青睐,竹子也因此大受褒奖,破例被收入智囊团。
一连三日,柳晓霁都窝在宿舍里,用那半本残卷上的文字试图将银水毒与灵流结合。
夏木荫荫,蝉鸣声声。柳晓霁盘腿端坐在树下大青石上,阖眸凝神。细碎的阳光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秋叶,风移影动,金芒也随之起伏,悠悠荡荡,好不惬意。
然而,柳晓霁可惬意不起来。她经脉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搏斗,通体银光的银水剧毒被她极强的心灵感知力分散成数千股纤细如发的银丝,缠绕于经脉中,宛如蟒蛇一般裹住灵流,急剧收缩,相互撕咬。她将银水毒分散开来,就是为了弱化天下第五奇毒的烈性,以便逐个击破,却未曾料想细碎的毒质仍是这般难缠。
毒丝渐渐占据上风,灵流在其强有力的盘绕中扭动不已,试图碎成千万片,从银色密网的缝隙中逃离。但银水剧毒灵智颇高,每逢灵流将要逃脱,一缕银丝便会剥离出来,截断灵流的去路。灵流——也就是柳晓霁的一举一动似乎尽在其掌控中,好似透明一般。
柳晓霁柳叶眉微蹙,唇瓣抿紧,原本红润的唇因挤压渐渐发白。她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抓紧了膝上皂色布料。
这第五奇毒名不虚传,诡诈狡猾,端的难缠。
按《凝华录》上来说,普通毒质做到此处就应该可以被灵流吞噬了,可是现下,纵使柳晓霁心灵力量超于常人,仍是无从下手,反倒有把自己灵流搭进去的风险。
看来古籍上所说并非适用于每一种情况,她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只能自己拼出一条血路了!
柳晓霁咬紧嘴唇,心灵感知力催动到最强,头顶百会穴几乎空空如也。
竹子偷得浮生半日闲,趁金明被韬略系长老留住的空当儿,兴冲冲跑到医药系教室找柳晓霁“叙旧”。然而开门的是一脸冷峻的齐馨兰。
“她不在。你找她有何事,可以先告诉我,我自会转达她。”
竹子挠了挠头,神色悻悻。
“啊,既然这样,我就不麻烦学姐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着说着,忽地脸红了,遂忙不迭转过头去装作打喷嚏。
齐馨兰微眯了眯杏核眼。她早猜出来这位怂怂的小学弟是干什么来的了,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给他留点颜面罢了。
“医药系自不会吝惜药物。你若是患风寒风热,或是得了什么轻微的病症,说清症状,我把药给你就是了。”
竹子忙答应道:“是是!我近日成天跟他们商讨计策,说话说多了,嗓子疼,不过药就不必了。我们很忙,你也是知道的,话不多说,我先行告辞。”说罢装作嗓子哑,咳了几声,一抱拳溜了。
齐馨兰憋了半天的笑,幸亏竹子窘得不敢直视,所以才未被看出。这会儿看他跑远,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贝齿晶莹,梨涡甘美。
“晓霁,好啊,好啊。”她斜倚门框,偏头睨着夏日,笑容不知是欣喜还是八卦。“好好的少年郎,都被你耽误了,当真是红颜祸水。”话音未落,又痴痴笑了起来,不觉容颜愈发娇嫩,宛若九天仙子。
夏风习习,楼上帘招,湘帘偷得美人面,三分窃喜七分俏,占有欲极强地卷住了国色天香,只留下一个窈窕的倩影作为给楼下痴情牲口的施舍。
羽亮躲在树丛后,看着竹子慌慌张张离开,向楼上望了望。那影子,太美了。他咂咂嘴,轻叹了一声,不觉耳根发热,心驰神往。
就是太远。
远似天涯海角,无论怎么追逐也追不到。
“喂,羽亮,杵在这儿看什么呢?”
羽亮吓了一大跳,忙回过神来,往身后看去。
“啊哈哈,是金明同学啊。”羽亮惊魂未定,佯装无事,打了个招呼。
金明哂笑。“是好看啊,可是得的到吗?”他透过青翠枝叶看向楼上,道:“我这个朋友嘛,美如月宫嫦娥,敏如智者贤人,眼光比你跳起来还高呢。”
羽亮不豫,讪讪笑道:“是、是啊。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亏你有自知之明。好啦,时间不早了,刘副院长正派我四处找你呢。他找你们丹青系的有事做。”
羽亮应下,垂首跟他去了。
竹子找寻了半日,终于在大湖畔找到了柳晓霁。竹子欣喜,猱身上树,居高临下,把一湖天光云影尽收眼底。
柳晓霁背朝着他,故竹子只能看见她老僧入定似的背影。
她在修炼啥啊?
竹子好奇,遂探出心灵感知力。然而他浅尝辄止,因为甫一探出,心灵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里有两股势力在生死角逐,互相撕咬,所引起的波动令他脑子发昏,腑脏共振。
不行!她有危险!
竹子羽毛似的轻飘飘跳下树梢,落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近处细观,他才发现柳晓霁的异状。
她面色苍白,朱唇紧咬着,神情似在挣扎。
竹子不敢打搅,怕致使她走火入魔,遂强逼着自己再度探出心灵感知力,悄无声息地伸入她经脉中。
他探到那里有千丝万缕银色的丝状物以及雄厚如大江的灵流。那银色东西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虽说细小如斯,却强悍无比,逼得灵流节节败退。
竹子经脉里有什么东西跳了跳,蠢蠢欲动。他忙撤回心灵力量,在自己体内视察了一番。原来是谢蓁的彼岸冥灵……忘还了。
这毒怎么这么兴奋?难不成……啊!原来如此!
竹子恍然大悟。那银色东西是毒啊!
柳晓霁难不成在尝试融合灵流?她曾经向竹子询问过有关此的书籍秘法,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实行呢?
难不成她以前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做准备?她未卜先知?!
不对吧。她可不是占卜系的。
那是不是以前未得到融合灵流的法子呀?
“大战前夕,人人都那么忙,她一个医药系的稀缺人才,突然想起来练功了?她也不用上阵,何必呢?”提起“上阵”,竹子又开始愁了起来。他的落尘至今下落不明,虽说智囊团也不用上阵杀敌,但有把趁手的兵器还是比没有保险。唉,要是偷母蛊时顺带着把落尘也找到就好了。想到这,他又有些担心夏百川了。
等等!
夏百川?
夏百川来到的第一天有人就莫名其妙地还回了一本残缺不全的《凝华录》。说到《凝华录》……
《凝华录》被归还的第二天,柳晓霁就练起了融合灵流的功夫。
然而那本书少了好几页的字迹。
竹子心下咯噔一声,登时如五雷轰顶。
完蛋了!会走火的!
怎么办怎么办?他站在不远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丝毫帮不上忙。如果这时再添上一股灵流,她的经脉要撑不住的。
柳晓霁听觉敏感,老早就听见竹子跃上树梢,无奈身不由己,不能动弹。她的灵流马上就要被贪得无厌的银水毒吞噬了,而后者一点懈怠的征兆也无。
“竹子……你……”
她从牙缝中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竹子吓了一跳,疏忽间只觉经脉里彼岸冥灵急不可耐,终于顺着经脉从右手掌心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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