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对头是天下第一

　　“沈岚皋？”木雁走近一看，惊愕地轻呼出声。

　　沈岚皋双眸紧闭，看似陷入沉睡，浑身湿透一动不动地躺在湖泊岸边，看着像刚从湖泊里爬上岸不久，微微抽动的眼角也分明是想竭力醒来的模样。

　　木雁蹲下身子，伸手在沈岚皋鼻头探了探，感受到指腹传来温热的气息，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脉搏有力有序地跳动。

　　真跟睡着了一样啊！

　　木雁叹息，伸手准备唤醒沈岚皋，却在调动灵力的瞬间停下。

　　现在好像不是唤醒沈岚皋的好时机呢。

　　木雁勾唇轻笑，起身朝着不远处，湖畔唯一凸起的石头走去，从四方盒掏出几张符纸贴在石头周围，自己盘坐中心。

　　这方独立的天地里，萦绕着充足的灵力，浓度比木雁想象的还高，若给予时间，经过岁月更迭，说不定一直保持着这样浓度的灵力会逐渐演化成灵脉。

　　不过灵脉的诞生有苛刻的条件，除了浓郁的灵力存在，还需要有人间气运落在这里。

　　很明显，这片沙漠之所以成为不毛之地，就是缺失了可助兴盛的气运。

　　木雁收敛飘去甚远的思绪，勾勾手指调动一缕灵力灌入聚灵符中，闭上眼睛，专心修炼，感知经脉对灵力的吸引力，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地将聚拢的灵力全部吞下。

　　阿湖的本体没有时间流逝的参照物，木雁将这里的灵力全部吸收炼化后，睁眼时已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外界已经过去五日，感应到木雁醒来，阿湖急切的声音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脑海。

　　“姐姐不好了！有人闯入。”

　　木雁蹙眉，询问道：“是什么人来了？”

　　“阿雁？”

　　阿湖的声音没有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涌入木雁的耳朵。

　　木雁神色一凝，偏头看着身侧微微晃动的无情剑。

　　“……”糟糕，李空青和无情剑有感应，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木雁赶紧起身，按住不知是兴奋还是不安的无情剑，快步走到沈岚皋身边唤醒他，冲他说道：“沈仙师，有什么问题我们先出去再说。”

　　一句话，把满肚子问题的沈岚皋给震住，沉默地跟着木雁离开湖泊之。比起他进来时的艰辛，此刻出去的过分容易让他分外恍惚。

　　从阿湖打开的通道口出来，木雁一眼便瞧见板着脸的李空青和耿无尘。

　　木雁挑眉，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道：“好巧啊李仙师，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李空青的眼神在木雁身后的沈岚皋身上扫了一眼，得到沈岚皋无事的答案后，才将视线转移至站在木雁两腿侧方的小童，冷声道：“阿雁，你是如何踏足这里的？”

　　沈岚皋走向李空青的方向，木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看回李空青，笑道：“我吗？双脚行走，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呀。”

　　李空青目光紧盯着同样对他防备眸色不善的阿湖和阿沙，沉声道：“阿雁，你们……认识？”

　　阿湖仰头望着木雁，道：“姐姐，他很厉害，小心一点。”

　　阿沙抱着木雁的大腿，也如临大敌地道：“姐姐，这家伙可凶了，差点杀了我和哥哥呢。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这会都见不到你了！”

　　木雁勉强保持笑容，眼神警告阿湖和阿沙，悄声地道：“喂，你们这样说，误会就更大了啊！”

　　两小妖一愣，木雁安抚性地摸了摸两小妖的脑袋，暗暗让二人安下心来。

　　木雁抬眸，笑盈盈地对李空青道：“仙师大人，我说我刚认识他们，你信吗？”

　　李空青冷着脸没回答，他身侧的沈岚皋开口道：“李兄，这妖的本体并非瘴气而是沙漠一汪湖水，湖水里沉入大量尸体……”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这两只盘踞沙漠的妖，是作恶多端，杀人越货的恶妖。

　　李空青眯眼，心念一动，无情剑回归他手中，他对木雁道：“阿雁，你过来。”

　　木雁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扫了眼沈岚皋，又转而似笑非笑地望着李空青，问道：“我不过去，又会如何？”

　　李空青道：“除魔卫道是我等本分，你刚入修炼一道被两只小妖蒙骗情有可原，万幸还未犯下大错。你过来，免得我误伤了你。”

　　木雁嗤笑，将两只浑身戒备的小妖护在身后，眼眸弯弯，笑盈盈的眼底浮现寒芒，道：“若我不呢？仙师大人是要将我和他们一起处死吗？”

　　“木雁！”李空青的脸色立刻冷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好像这样能压住心中冒头的欲望。

　　木雁冷冷地瞥了眼李空青，目光转向沈岚皋，道：“沈仙师，你的经历难道不该细细说来给他们听听吗？即便是妖，也是世间万物之一，没有人有资格轻易剥夺任何一条生命。”

　　李空青闻言，展开手臂，施法将无情剑插入厚重的沙层，起一道剑气罩将在场所有人笼罩在内，对沈岚皋道：“沈兄，你说。若满手鲜血之恶妖，今日定要死于我剑下；若是良善未作恶之妖，我也不会轻易冤枉斩杀。”

　　一直没说话的耿无尘对紧绷着的沈岚皋道：“沈兄，我相信你，尽管将你所见所闻都说出来，李兄定会秉公处理的。”

　　沈岚皋点点头，上前几步，清了清嗓子，道：“我与李兄、耿兄、严兄分别之后，依照约定去见一个故人。临近故人府邸，却被家中发妻告知，我那位朋友半月前来了这片沙漠，此后再未归家。”

　　“朋友发妻请我前来寻他，我便应了下来。恰好有一商队要穿过这片沙漠前往驼铃城，我便跟随同行。刚进入沙漠，一阵狂风袭来，将商队的货物卷走一半。商队领头就派人在沙漠中搜寻货物，却遇上流沙，好多商队成员失去踪迹。”

　　“我一开始以为是普通流沙，碰巧被我们遇上，便想着用神识探查，看看能不能帮商队找到货物和成员。没想到我探查到妖力波动，追着妖族气息而去，不慎进入这两只妖的圈套。我亲眼看见他……”

　　沈岚皋眼神看向木雁身后的阿湖，道：“杀了商队所有人，将他们的尸体沉入湖中，那湖水中尸体那么多，肯定是这些年他们围猎的普通百姓！”

　　“如此凶残，本就该死！”

　　随着沈岚皋的描述，李空青和耿无尘的脸色越来越冷，看向木雁身侧两只小妖的目光也仿佛是看着两个死人。

　　李空青唇瓣微动，正要说话，却被木雁抢先开口，问沈岚皋：“沈仙师，你说湖泊里的尸体是普通百姓，可有证据？你说你亲眼看着他们杀了商队的人，是怎么杀死的？你又如何能确保商队是普通百姓，不是伪装另有图谋者呢？”

　　“重要的是……”木雁笑着，却让人觉得冷意入侵，道：“如沈仙师所言，两只小妖十分凶残，那为何你能毫发无伤呢？”

　　沈岚皋盯着木雁，道：“是木姑娘你救了我啊。”

　　木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促狭的目光在李空青和沈岚皋身上打转，笑道：“沈仙师，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我和小妖们是站在一起的吧？既如此，我为何会救你呢？”

　　“这……”沈岚皋语噎，求助般的目光看向耿无尘和李空青。

　　耿无尘深呼吸一口气，道：“木姑娘，就算沈兄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湖泊中沉尸众多，让本是湖泊妖蒙上一层瘴气伪装，甚至我们初相逢时都未能发现其本体并非瘴气，这还不能证明这两只小妖，狼狈为奸，作恶多端吗？”

　　木雁闻言，笑而不语，只目不转睛地看向李空青，等待他的答案，心中涌现不知名的隐隐期待。

　　片刻后，李空青才轻启红唇，扫视阿湖道：“他的本体所在，需他自愿放行，允人通过，才能抵达。湖心尸体都是他放进去的，对吧？”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冷若冰霜的眸子将阿湖锁定。

　　阿湖迎上李空青杀意满满的目光，道：“不错，都是我放进去，故意让他们沉入湖底的。”

　　李空青对上木雁晦暗不明的眼眸，道：“阿雁，真相就在眼前，你可会选择视而不见？”

　　阿湖和阿沙对视一眼，看向木雁背影的眼底浮现微不可察的担忧。

　　他们虽和木雁结成天地契约，可在强悍的实力面前，他们其实没有选择。若木雁选择放弃他们，抹去契约印记也轻而易举。

　　她会怎么选呢？

　　一面，是刚认识的小妖；一面，是相伴同行的人。

　　两方人马心中各有猜测，都觉得木雁理所应当该选择他们，可对木雁来说，无论是人修还是妖族，都不是她真正的同伴。

　　如何选择，木雁一向随心而为。

　　毕竟她现在，已不再是毫无修为，轻易就能被人蹍死的弱者了。

　　木雁笑着问李空青三人：“三位仙师是否觉得眼见为实，护心沉尸诸多，便一定是这两小妖所为？”

　　“三位仙师不妨算算时间，湖泊和流沙修成妖身才多久，那湖心中的尸体又存在了多久？”

　　李空青和耿无尘望向沈岚皋，后者略微思索，缓缓道：“我从湖泊里爬上岸的时候，瞧见湖心底下白骨累累，尸体腐烂的程度约莫有百年时间了。”

　　木雁低头看着阿湖和阿流，问道：“你们可愿相信我？”

　　阿湖和阿沙相视一笑，对木雁认真地道：“姐姐，我们相信你。”

　　“好~”木雁摸了摸两只小妖的脑袋，伸手掌心灵力浮动，将二人妖丹取了出来，展示在李空青三人面前，问道：“三位仙师都修为不凡，能不能瞧出来两只小妖的年纪呢？”

　　沈岚皋仔细观察，第一个说道：“看妖丹之力，他们诞生不过二十余年。”

　　木雁挑眉睨着李空青，道：“仙师大人，如何？还认为湖心沉尸是他们二人所为吗？”

　　李空青抿着唇没说话，沈岚皋却激动地道：“木姑娘，就算湖心沉尸多半不是他们二人杀的，但商队的人可是我亲眼看着被他沉入湖底的！无论如何，对普通人出手，都不能留！”

　　木雁反问道：“是吗？你确定商队是普通的百姓？”

　　“什么意思？”沈岚皋凝神问着。

　　木雁摊手，掌心在阿湖面前，道：“把东西拿出来。”

　　阿湖听话地将湖底属于商队的物品全数召唤出来，堆在木雁掌心下方的沙地里，奶声奶气地道：“姐姐，都在这里了。”

　　木雁指尖微动，收起掌心，一脚提散堆积的物品，嘲弄地道：“聚灵符，镇妖塔，摄魂剑……真是好普通的百姓！”

　　说罢，她手中灵力翻动，将脚下物品全数送至李空青三人身侧，冷冷地道：“三位仙师好好瞧瞧，这些是普通百姓随身携带的东西吗？”

　　寻常百姓根本不会购买这种需要灵力催动的法器，这些扎堆的法器被商队随身携带，目的不言而喻。

　　或许，就是奔着湖心的灵力或湖底的宝藏而来。

　　阿湖感应到木雁的想法，轻声解释道：“姐姐，湖底确实有东西。”说着，他将湖底那个被设了隐秘阵法的铁箱拿了出来，递给木雁。

　　木雁刚接过铁箱，耿无尘忽地惊呼道：“无双箱？！”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耿无尘，他却匆匆几步走到木雁身边，震惊的目光在铁箱上流连，眼底激动中蕴含一抹浅浅的悲伤，呢喃着：“真的是无双箱！”

　　“娘……”耿无尘猝不及防地出手，想要抓住阿湖，嘴里还逼问道：“是不是你杀了我娘？！”

　　木雁眼疾手快地出手，灵力幻化出绳索带着阿湖和阿沙的胳膊向后撤出几步，冷眼警告耿无尘：“耿仙师，这样出手对付一个小孩，不好吧？”

　　李空青见此，沉声喊道：“阿雁！”

　　木雁抬眸，眼底寒霜如千年不化的雪山，盯着李空青，道：“我偏要护着他们，如何？”

　　说话间，她催动眉心契约印记，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与妖契约的印记，让在场三人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李空青常年平静的脸上更是罕见露出了杀意与为难交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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