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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的主人
直到退至窗边，眼见那人的剑有些松动，周境止一个旋身踏上窗沿，向着屋顶而去，那人紧跟其后追了上来。
一袭黑衣，墨发高高束起，一张金刚面具更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醒目。
周境止眼神微眯，又是这人，上次虽救了自己，却胆敢那般轻薄，如今又来与自己作对，真真是找死。
这般想着，周境止手腕微动，四散的紫色碎片在月光的笼罩下更添了一丝诡异。
噬灵剑成形的那一刻，周境止便直直朝着那金刚面具刺了过去。
那金刚面具并未动作，只在那剑快到身前时才堪堪闪身避过。
几个回合下来，周境止并未讨到半分的便宜，那金刚面具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周境止这般想着，在缠斗中忽然改变动向，作势要去扯那人的面具。
那金刚面具似是没有料到他这般举动，立刻腾出手去护。
周境止唇角一勾，转而用剑划向他的手臂。
噬灵剑染上了血痕，那人闷哼一声，有些慌张地欲将他推开。
只是下一瞬，噬灵剑仿佛闻到主人的血液开始兴奋一般，与那人伤口相触的部分化作了淡紫色的碎片，蝴蝶般围绕在那人受伤的手臂上，紧紧贴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直直朝那血液中钻去，仿若一只粘人的小兽。
周境止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眼睛却直直盯着眼前的景象。
噬灵剑是圣物，不会平白无故对人亲近，除非......
一个念头划过周境止的脑海，瞬间震得他整个人都静止在了原地。
下一秒，周境止像是为了印证猜想一般突然伸手去摘那人的面具。
那金刚面具立即出手格挡。
在那人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周境止根本不可能从他那儿占到便宜。
那人显然不愿再做纠缠，一个虚晃便转身欲走。
眼见那人就要离去，以自己的轻功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
周境止情急之下，望了一眼下方，这里离地面足有八层之高，若是摔下去，必不可能安然无恙。
但，顾不了这么多了。
周境止退至屋檐边缘，唇角绽开一抹艳丽的笑，轻轻磕上了双眼。
就，让我赌一次。
周境止这般想着，缓缓向后倒去。
坠落的速度很快，风声在耳边快速划过。
愿赌服输。
他并不后悔。
正在这时，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周境止徐徐睁开双眼，那金刚面具出现在他的面前。
“何必如此执着。”
那人说完叹了口气，用尽全力将周境止抱进了怀中。
这声音，曾在他脑海中盘旋了千次万次。
真的是你。
关裘，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即使没有看到面前人的样貌，周境止也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砰得一声，二人坠落在地，关裘背部朝地，忍不住闷哼一声。
怀中人完好无损，周境止起身伸手摸上他的背，心疼地皱起了眉：“怎么样了？”
关裘还未回答，就听远处一声高音划破夜空。
“有刺客，保护陛下和阁主。”
关裘和周境止对视一眼，立刻站了起来，向着旁边的阁楼缝隙钻了进去。
“你的伤......”周境止还未说完就被关裘塞进了旁边一处不易察觉的暗道。
“这里面直走便是东阁，记住，不要走岔路。”关裘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周境止拽住了手腕。
“一起。”
外面接着传来吵杂声。
“就是这里，他们往这边来了。”
“快，进去搜，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关裘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去引开他们，直走，不要回头，听话。”
关裘说完便甩开他的手跃上墙壁而去。
“刺客往那边跑了，快追。”
周境止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仿若回到了前世在密室外的景象，他说，我会护你周全。
忽而感到两颊有些粘腻。
才惊觉，青衫已湿。
......
周境止回到东阁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薛甲连着叫了他三声，面前的人都毫无反应。
“陛下，你受伤了？”薛甲见着衣服上的血迹慌忙上前去给周境止检查。
“不是我的伤，”周境止不动声色地将薛甲的手拂开，疲惫地坐到椅子上：“贺飞鸾呢？”
“已经着人送出去了，会有袁将军的人来接应。”
周境止将袖中的药瓶递了过去：“明日去找个大夫，把里面配的药材都罗列出来。”
“是。”
薛甲出去后，周境止靠在窗边，外头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想来关裘已经脱险，但他已被识破身份，想来不会再次主动现身。
只是，关裘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见他？
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对自己和梁鸿轩的事了如指掌？
周境止这般想着眯起了眼睛，这一切，唯有找到关裘，才有答案。
......
梁鸿轩一袭白衣立在窗边，静静地俯视着自己的领域。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他的身后。
“你还是对他下不去手是吗？”梁鸿轩依旧望着窗外，并未回身。
那黑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声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结果并非我能控制。”
“并非你能控制？”
梁鸿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扯了扯唇角，转身朝着那黑影一步步走了过来。
“你以为你三番五次救他我都一概不知？你真当我是瞎子？”
“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吗？当初你把噬灵剑渡到他体内，救了他，而他是怎么对你的呢？将毫无生命体征陷入假死昏迷状态的你像垃圾一样扔到南鹤山的崖底。”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都快被泥水泡烂了，若不是我幼时体内种下蝶赢蛊，这些年一直用身上的血液给你做药引，你早就没命了。”
“你在生死线挣扎，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宫里找了一个又一个跟你容貌相似的男宠，肆意快活，他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喜欢你这张脸罢了。”
梁鸿轩说着伸手将关裘脸上那金刚面具摘了下来，抚摸着他左半张脸上细细密密如树根般诡异蜿蜒的痕迹，轻笑出声。
“你说，他那么喜欢你这张脸，若是发现你因为长期服用蝶赢蛊的血液产生排异反应，左半张脸完全毁容，他还会喜欢你吗？或者，会再次把你像垃圾一样抛弃？”
关裘伸手钳住面前人的手腕用力甩了出去，将金刚面具夺了过来，重新戴在脸上，薄唇轻启：“不需要你来操心。”
梁鸿轩转过身掏出匕首将手腕划破，对着桌上的药碗滴下血液。
汤药顷刻间将血液分食而尽，融为一体。
梁鸿轩抬手将药碗递给关裘：“你不要忘了，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周境止胜了南域，御南阁再无作用，必被除之，我们半生的心血全都毁了，先帝的遗旨就是要在除了南域后杀你，周境止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不是吗？”
“他已经救走了贺飞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先帝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身上同时流着中原和南域的血，我们才是真正高贵的种族，我们才是一类人，周境止不是，你明白吗？”
关裘看着那药碗没有动作，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阴霾：“所以你就要跟南域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别无选择。”
关裘转身离去，未再置一语。
梁鸿轩看着面前人离去的背影，面色阴狠地将手上的药碗摔在了地上，霎时间碎片四溅，汤药也洒落了一地。
“关裘你别忘了，不是我，你活不到现在。”
......
是夜。
周境止躺在床上，正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
嗖地一声破空声响起。
周境止迅速坐起身来，只见墙面上钉着一枚暗器，泛着森冷的光，墙壁与金属暗器间夹了一张纸条。
回身去望时，窗外已经没有人了。
周境止将那纸条取了下来，上面唯有简单的几个字‘速离峰湘’。
周境止双目骤然一凌，将那纸团缓缓碾在手心。
关裘这般在御南阁出入自由，梁鸿轩不可能毫不知情。
你究竟缘何躲我？又瞒了我什么？
即是如此，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给挖出来，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绝不许你再以身犯险，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周境止知道，只要沾上这人，自己的理智就能瞬间土崩瓦解。
......
正厅内。
周境止端坐于高位之上。
梁鸿轩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在见到周境止的那一刻又换上了笑容。
“陛下一早就召臣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周境止转着手上的茶杯，余光瞥了他一眼：“昨日的刺客，粱阁主抓住了吗？”
“臣无用，让那刺客跑了，但已派人加强了守卫，断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朕来此处才不过半月，御南阁已经是第二次闹刺客了，当初关将军若是也如粱阁主一般，这御南阁早就成了贼窝了。”
梁鸿轩垂眸，眸中一片暗沉：“臣御下不严，确有失职，还请陛下恕罪，只是依照陛下的意思应当如何？”
“朕倒是认为，这贼或许就藏在御南阁内，这搜查之事，就交给薛甲来办，粱阁主不必费心。”
梁鸿轩暗暗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了开来，只道了句“是。”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任务需要交代微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梁鸿轩说完便转身欲走。
周境止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手指依旧摩挲着桌上的杯子，漫不经心道：“梁阁主与关将军素日交情极好，怎么从未听说去南鹤山看过？”
梁鸿轩的脚步立时顿住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正要转身回话时，忽听周境止笑出了声。
“说笑罢了，粱阁主不必在意，既是有事在身便去忙吧，朕还等着三日后观赏卫锦队的演练呢。”
梁鸿轩的手握了又松，面上却分毫不显：“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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