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眼食

　　茱萸回到办公室，分发糕点给同事。除了办公室主任田佳萍推托减肥不吃外，别人都笑纳了。女同事何素芳笑嘻嘻地问：“你家什么亲戚送的，真好吃。”

　　“一个熟人，偶然联系上的。”她不愿多说，含糊其辞，“田主任平时爱吃什么？”

　　何素芳拈着糕饼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三下：“谁知道呢，她规矩可多了，凉的不吃，油炸的不碰，上回大家吃零食，她说加了色素。”

　　茱萸哦了一声，算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何素芳擦了擦手，说：“哎，我学了个好玩的东西，五点半的时候——”

　　田佳萍五点半下班回家，她们都要再留一会儿。果然一到时间，何素芳扯着茱萸坐在她身边，从抽屉里抓住一个酒红的小纸盒，上面印着的人物都是西洋长相，正面是耳鬓厮磨的情侣，背后是金发女郎，醉倚花丛，低胸的长裙露出半朵玫瑰纹身。

　　茱萸轻轻打她的手：“要死，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快藏起来。”

　　何素芳笑说：“别声张，好容易买到的塔罗牌，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舍得拿出来。”

　　茱萸略略抽出几张，哂笑道：“都是妖精打架，哪里不同。”

　　“淫者见淫，你且放下，看看我的手段。”何素芳洗了一回牌，命她随意抽三张，“先来个简单的，我说说你的罗曼史，你看看准不准。”

　　她摸了三张，只有一张穿衣服的，然而也是极其亲密贴在一起。何素芳依次对着图分析说：“你和男朋友的交往同宴会相关，这场宴会应该不是工作相关的集会。这次宴会以后你们变得很亲近，之后越来越亲密，经常在一个房子里。”

　　茱萸说：“这有什么，我不是滴酒不沾的人，高兴也喝一两杯，再说，‘酒是色媒人’，两个人谈恋爱免不了去吃饭喝酒。”

　　“开胃菜，别急，还有呢。”何素芳又指导她摸了几张牌，依照顺序拍成参差的三行，翻过来，细细瞧去，煞有介事地解说，无外乎说她家庭和睦，鼎力支持孩子学习。茱萸听到好话，虽然不以为意，但没打断。

　　她的指尖圈住一个人头：“你有个非常亲近的亲属，这个人不是寿终正寝，你们很可能不熟悉。”

　　茱萸颇不在意，以为她说的是早逝的两个姑姑。然而何素芳又说：“虽然你们不熟，但是对方给你留下了一笔非常丰厚的遗产。”

　　茱萸站起来，笑说：“好了，我赶紧回去问家里有没有发财的亲戚，要是他们瞒着我，就拿这几张牌逼供。”

　　她下班，打算先去附近的商圈试驾，最近电动车有补贴，爸爸不太开车了，正好以旧换新。妈妈也说：“管他结不结婚，工作几年了，应该买部新车。”

　　路过教学楼，被叫住了，茱萸看了好一会儿，方说：“哟，是谁呢，我差点认不出来了，怎么这么美。”

　　黄姐姐依然熟练地挽着她的胳膊，手轻轻抬了抬卷发，喜笑颜开地：“麻烦死了，我不想弄也不行。”

　　“可是真的很好看嘛，要是有时间，天天弄也值得。”

　　停了一下，黄姐姐瞥了她一眼，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嗐，我不该怎么开口，按理说，主任的位置本该是你的，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茱萸正色地说：“哪里的话，谁不服你？我到底来得迟，又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这你也是知道的。大家都说黄姐姐又靠谱又随和，没有一点架子，选你才是众望所归呢。”

　　“我如果多读点书，说话也有底气了。”

　　茱萸笑说：“这正是你的好处，比我们要务实些。真的闹起来，文凭还不如保卫科管用。”

　　她们聊了几句，又说到晓玲近来考上了主治，打算下个月来请她们吃饭庆祝。

　　茱萸试驾完毕，回家休息。她洗了澡，坐在床上看书，随机播放音乐放松，传来的是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她换了杨千嬅的歌。

　　杨千嬅的歌唱技巧不算很高，换气声非常明显，但她有一股拼命三娘的劲头，恋爱靠的是战天斗地的勇气。

　　这时，妈妈敲门进来，笑盈盈地问她看中了什么车。

　　“还在试，不着急，说不定后面补贴的政策更划算。”

　　妈妈拿出一张卡，说：“我们赞助些，你别怕花钱，给自己选个喜欢的。家里的钱不给你花给谁，啊。”

　　茱萸不肯要，说自己有积蓄，足够了。

　　妈妈说：“你当爸妈入股，以后还得坐你的车呢。”

　　她只好收下来，抱住妈妈。妈妈摸着她的头——头发近来剪短了，温和担忧地问：“最近是不是很累？”

　　“妈，我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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