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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马车宽敞奢华，龙涎香的味道与西苑如出一辙。
神智纷乱的顾晚之分不清此时此地究竟是何时何地，但只要身边的人是皇帝就够了。
青绿色的官服与皇帝常服的暗红交织，顾晚之跪坐在皇帝脚边，暴露所有命门地仰着头，泪水迷糊的双眼牢牢随着那张阴沉可怖的脸。
皇帝把他抱上马车后就撒了手，留他一人坐在角落里，自己大马金刀坐在首位，凤眸之中酝酿风暴，是顾晚之忍耐不住，自己跪坐于他的脚边。
把顾晚之带走，这不单是为难了一个太医，更不是母子的小吵小闹，是挑衅，是开战，却也是劝告。
指甲深陷肉中，顾晚之低哼一声，引得皇帝逃得更远，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流却逼得顾晚之紧随其后，双臂无力绵软，抱上那双腿，一挣就可以挣开的力道，可皇帝却没有动。
如牢笼的怀抱将顾晚之锁紧，不安本分的臀被放在膝盖上，皇帝叹息的一句“我不为难你”随着压抑的鼻息钻入已经听不清话语的耳中，顾晚之抬头堵住那张还在为自己找借口的嘴。
皇帝这个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彻底对他强硬一次，用软刀子捅人，虽然痛也流血，可很难死的。
五指直接揉进腿心，本就燥热的初秋更加燥热了。本是上朝的时间，皇帝却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让马车饶了皇宫一圈又一圈，手心流淌的不知是汗是水，颤抖的脊背贴在臂弯，怀中人的呼吸像是经由他赐予，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也前所未有的急躁。
皇帝依旧不敢占有顾晚之的全部，一双手，一张嘴，在顾晚之惊惧的注视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只敢用湿透的手按住顾晚之余颤尤在的脊柱，舔尽唇边脏污，吻过去，让顾晚之尝尝自己的味道。
可这也热火过头了，从前的床事公事公办，一点趣味也没有，顾晚之就是块木头，背过身借一双腿给他，他掐他，他就躲，他亲他，他就僵硬，他根本不敢奢求其他。
今日，就算是他丢下一班臣子和顾晚之在车里兜兜转转的报酬了。
就算两人心知肚明，顾晚之受这些罪都怪皇帝。
皇帝找了一夜的人，顾晚之也担惊受怕一夜，回到西苑简单洗漱，太阳正当空呢，躺上床睡了。
高简站在殿外，微笑地与前来探望的大臣说：“陛下身子不适，已宣了太医，怕过了病气给诸位臣工，就不召见了，请回吧。”
今日辍朝理由，皇帝生病。
三朝阁老，两届帝师却清楚的知道，明日早朝，不，或许等不到明日早朝，今日就会有人下狱了。
皇权的又一次巩固，太后狠心地把高家送到皇帝手上。
帝师揣着袖子，在众大臣的问话中，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微笑中，转身出了宫。
他自己的学生他自己知道，薄情到了极点，别说高家，就是他这个帝师温策，就是太后，当了皇帝的路，皇帝也是不会留情的。
可是刚刚好，太后也是个薄情人，杀夫贬族，成全霸业。
脑海中闪过揭下兜帽的一双清冷凤眸，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前了，温策已经记不清这双眼睛上一次停留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时候了，总之那一次秀女大选，那双眼睛里就没有他了。
温策回到府中，在大理寺任职的侄儿侧身贴过来低声道：“侄儿已经打探清楚了，派往各地遴选秀才的品格中，尤以‘工’字为重，凡是有一技之长，还能得圣上青眼者，不管从前是否参与过选举考试，明年春闱皆报考。”
温策手指拨弄廊下鲜嫩的金背大红，鲜艳夺目的菊花被他争夺摘下，声音玩味：“怕只怕明年科举不只有文武两科了。”
……
顾晚之坐起身要去喝水，腰上的肌肉发出不容忽视的反抗，双腿就如行走了十万八千里般酸软，试探地蜷缩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明黄的纱帘被人掀开，穿戴整齐的皇帝虎口圈着一杯温水，一面把水递过来，一面探手将他扶起。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下再喝点粥。那药猛烈，你可能得歇个两三日，而且余威尚在，膳后吃些清火药。”
顾晚之听着皇帝的话，并不看人，一杯水流过艰涩的嗓子，整幅身躯都舒服不少，被褥下光溜溜的膝盖相互一撞，他借着疼痛生出来的微弱力道爬入皇帝的怀中。
那杏眼却低垂着，爱极了皇帝袖子似的，眼巴巴瞅着。
被他这么一抱，皇帝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忘了，在安静温馨的氛围中搂紧顾晚之。
侍膳太监递上来一碗白梅花粳米粥，顾晚之吃了一半，在皇帝不容忽视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喂过去一勺。
皇帝唇瓣含笑，低头一口咬住了银勺，牙齿切着勺子，故意吸溜出声音。
顾晚之轻咳一声，依旧不看皇帝，只用力把勺子夺回来。
皇帝却从他的投怀送抱里面找回勇气，追过去咬住他的唇，一点缝隙都不留，直堵得顾晚之呼吸不畅，端碗的手指一松，碗就往下面掉。
“子安，你没力气了。”皇帝接住碗，把碗沿放在顾晚之水红的唇边，那声儿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抬高他这一边的碗，逼顾晚之张开嘴喝粥。
而顾晚之，他闭着眼睛。
一个人，从太子到皇帝，心里只念着他，处处迁就，万般宠爱，顾晚之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他别扭。
顾晚之这个人，拧巴极了，知道自己是送给皇家的礼物，二话不说离家出走，六七年音信全无，回家见了父母憋着口气，硬是不喊一声父母，苏娴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腕，却叫他断肠寸断，再也辜负不起来了。
眼下气氛浓浊，暧昧与欲念横生，他竟然大吭一声，钳住皇帝的手腕咕咚咕咚把粥喝完，躲进被子里不出来了，孩子似的，攥紧被角不让皇帝掀。
皇帝不与他计较，只手指摩挲碗沿水痕，隔着被子，脸颊贴在顾二公子的发顶，故意问他：“是我今早伺候得好了，二公子开始接受我了？可怎害羞至此，看我一眼也不愿？”
顾晚之耳根子软，红透了，瞧瞧用食指戳开一个洞，却被皇帝逮个正着四目相对，那薄唇水润润的，什么也没乱吃，独独在脸颊的牵动下勾起，竟是微微一笑。
惨叫一声，顾晚之急得去捂皇帝的嘴，然他的手伤着，虽已上药包扎，但一番冲击下还是流了血。
吃葡萄脏了手，皇帝给他含手指都要规劝的人，怎么受得了皇帝跪在身前？
顾晚之声音沉闷：“你，你别说话了。”
皇帝抬手，指腹点在唇瓣，从善如流道：“是，我嗓子还伤着呢，是得少说话。”
他见顾晚之实在是羞，深知循序渐进日久天长的道理，放下攻势吩咐外头的太监：“宣太医院太医陆詹。”
今早在马车上皇帝已经检查了一遍顾晚之的身子，除了肩膀和手指，那身子洁白如玉，没有一颗痣，也没有一丝伤。
但皇帝总归在意他太多，又问一遍有没有伤，又怕有内伤。
不多时，陆詹行礼，皇帝叫起，陆詹就跪在了床边，同侪二人对视一眼，顾晚之率先移开目光。
陆詹眼观鼻鼻观心，熟练为顾晚之包扎手掌的伤口，皇帝坐在外头看折子。
陆詹走后，皇帝吩咐把晚膳摆在罗汉床上，几张小桌拼接在一起，他把顾晚之搀到一边坐着，自己做另外一边。
地方小，菜品有削减，皇帝不用人伺候，和顾晚之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夹菜。
正吃着，廖蕊打外头近来，看向皇帝。
皇帝点了下头，廖蕊就低腰对他耳语：“回陛下，太后娘娘方才又去了太庙。”
“下去吧。”皇帝给顾晚之盛鱼汤，眼底深意不明。
忙碌的皇帝，念经的太后，负伤的太医，以及满城乱窜抓人的锦衣卫，这一夜实在是平常又热闹。
那药伤身，顾晚之在西苑养病多日，再出门已经是十多日以后了。
在皇帝的有意打压下，高家的罪证很快被翻出来。
譬如先帝灵渊十六年春闱，户部高尚书曾在黑市开赌盘，并打死了一个无赖。
譬如昭宁?三年，神机营高提督纳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妾，还把人家的哥哥也收用了，这对兄妹是现在的鸿胪寺丞李卿进献的。
……
高尚书已致仕?归家，又是皇帝的外公，八十多岁的老头颤颤巍巍跪在殿中，一双眼浑浊不堪，曾将皇帝放置于脖颈“骑马”的双手干枯如松树皮，皇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璇革职查办，流二千里。
……
高家虽未废，但短时间内再难跻身京都权势家族，唯一能撑起来的几个子弟，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冒冒失失，没有太后托举，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顾晚之听得愣神，没发现徐阙探究的目光。
“子安，你家侄女，可许了人家？”
侄女？
衍思……太小了。
“你说我四哥哥家的纯映？”顾晚之扫视徐阙，意味明显地哼一声，“你要去提亲？”
那神情太过嫌弃，徐阙怪叫道：“不是给我，是我那个堂弟徐绮，徐弃孱，他托我打听的。”
“那个在翰林院做编修时烧了一屋子书的昭宁二年的探花徐绮？”顾晚之杏眼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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