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不想BE

　　051【少年初长成】

　　微风轻压藤枝，春意悬挂树梢。

　　初时的绿叶才刚刚冒头，一片又一片，将绿的清新，送至窗内的朵朵紫藤闻菊彩屏前。

　　花叶遥遥对望，寄岁年。

　　少女轻倚美人榻上，微抬眼皮，露出清丽秀雅的容颜，才不过十六七的年纪。

　　细眉若轻云蔽月，杏眼似流风回雪，唇畔类花淡若霜，眉弯鼻挺。
　　不笑时犹如海棠醉日，新月清晖。

　　她安静等待对面人的话语落下。

　　“过几日国子监的名录就要下来了，可我还是想去从军。”

　　坐在黄梨木雕花木凳上的女子眉间忧郁，吐出的话语有些迷茫。
　　声线清冷如霜雪，又似山野劲风。

　　蘅芜闻言正了正身子，瞧向对面的秋忆卿。

　　黑边交领红锦衣，玄色束腰裙勾勒出身段，并不柔弱，腰身也不大明显。

　　秋忆卿双眉修长，凤眼清澈。

　　韶华如花带着少女的娇俏，整体却又透露出五分英气飒爽，如凛剑蓄势，静待破冰时。

　　对方早已经不是初见时那个稚气的小姑娘，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蘅芜觉得她真的能成为一名侠女。

　　收回思绪，蘅芜换了个姿势靠在美人榻上。
　　一扫刚才清冷的氛围，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跟没骨头一样。

　　“你怎么还念叨着这事儿啊？要不然咱们还是去闯荡江湖罢？”她懒懒回答。

　　说罢又顿了下，翻身趴在榻上，双手托腮，直勾勾盯着对方，说话一针见血。

　　“卿卿，你只是因为找不到门路入江湖，这才想去从军的吧？”

　　大黎有规定，女子不可入军营为将、士；但可入后宫与前朝为官，且，审查严苛，非一般人能糊弄过去。

　　更别提像电视剧里一样女扮男装进去了，除非你真的雌雄难辨，家中也有男丁可躲过户籍审查。

　　如今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蘅芜从不认为只是君臣功劳，在这背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与万万百姓。

　　守护莫大的国土、抵御外敌，每日训练之严苛是想象不出来的。
　　如果秋忆卿是真的想去，她会分析利弊后让对方自己决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偏偏秋忆卿从小向往的是江湖，而作为跟她认识十年的好朋友，蘅芜很清楚这一点，是以直截了当提了出来。

　　被人直截了当地戳穿，秋忆卿有些尴尬。

　　十七岁的少女脸颊微带红，偏小麦色皮肤的脸上也看不大出来。

　　纤细的手指捻起一颗杨梅，伸直身子便往蘅芜嘴里塞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蘅芜张嘴便吃了下来，笑颜如花，并无恼意。

　　鲜嫩的杨梅既有甜的脆爽，又有酸的迟滞，吃起来暗自销魂。

　　这是她为数不多喜爱的酸甜口果子。

　　吃完一颗杨梅，她似乎想起什么，看向那一旁不再说话，只慢慢品尝果子的红衣少女。

　　秋忆卿除了在习武这件事情上有所执拗，其他方面都很乖乖女。

　　譬如她头上现在梳着的飞仙髻，她也梳过。

　　沉重的像是在头上放了个大西瓜，一点不如高马尾来的自在。

　　虽然梳马尾也很重吧.....

　　八仙桌上摆放着各类碟子，里头有果子有糕点。

　　她的屋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相似的布局。
　　不同的是，床榻换成了雕紫藤杏花缠枝样式。

　　偌大的屋宇一时安静下来，高挑的少女自榻上下来。

　　青绿的宽袖丝绸团花纹襦衫落在褐色的梨木凳上，淡黄的百迭裙摆上绣着蝴蝶，粉红的系带金丝绣至祥云纹，如瀑的发垂在身后，没有挽起。

　　蘅芜歪头，又跟着秋忆卿聊了会儿。

　　“卿卿，我记得周舟兄长的习武师傅是来自扬州，若不然到时候摆脱她去问问？”

　　松快的话语脱口而出，黄莺飞旋，杏林果子的甜蜜与藤花的温柔相结合，声音里还有少女的青涩。

　　坐在身侧的姑娘手指无意识敲打桌面，闻言手指轻放在桌上，抬头思索着什么，半晌才回答。

　　“说到这个，蘅芜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周舟有些奇怪？”

　　秋忆卿面色认真，正身转向少女。

　　寻常人家的姑娘与闺中密友常常相见，奈何蘅芜是公主，长大后常被限制于宫中，不似从前那般想出来就出来。

　　秋忆卿是她的伴读，二人亲密些，每日可见。

　　周舟便不同了，一月得见三两次，最近没大见，蘅芜自然不会觉得怪异。

　　“奇怪？”她嘟囔了一遍，停下罪恶的小手，将口中的蜜渍杏糕咽了下去，在脑海中回想着。

　　说是奇怪她倒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

　　周大夫府风清正严肃，周舟平日里除了去上书院外，总被要求待在家里。

　　不过自她及笄后，这个要求放宽了不少，不说每日出府，一月五六次是可以的。

　　蘅芜算了算，好像从年初开始，她们邀约对方总是推脱。
　　到现在三人也只见了两次，确实有些奇怪。

　　周舟性子不算跳脱，却也是个活泼的姑娘。

　　平日里还需要出来采购胭脂水粉类或是花草，她不大清楚对方是否照例采购，但按秋忆卿的意思来说，应当是没有的。

　　没有生病却闭门不出，她好似知晓哪里奇怪了。

　　蘅芜抬眼瞧秋忆卿一眼，双方默契读懂了眼中的意思，异口同声：“她许久未曾出来过了。”

　　门后传来声响，半夏端着木制托盘进来，上头放了两碗杏子乌梅茶。

　　她一进来，便瞧见两个姑娘头靠着头，两脸认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秋绿色交领窄袖衫的女子体态端正，只进去将茶盏放好便出去了，并未未打扰两个姑娘。

　　庭院中的紫藤不知有多少年的岁月，半夏抬头，天色正好。

　　*

　　汴京城西边儿靠城门的位置总有些独特的风景。

　　许淮安靠在遮日亭边的柱子上，一腿微曲，漫不经意转着手中的笛子。

　　少年郎剑眉薄唇，容色俊美，犹如晨曦照玉山。
　　湖蓝缎子交领窄袖澜衫中间一条米白玉带，更衬爽朗清举。

　　亭檐分割日光，身量颀长的男子半边身子微发热。

　　他颔首，露出那双清澈又不耐的眸子，瞧见远处的人来，这才进去坐下。

　　翩翩君子手持书卷，进了亭子。

　　沈清澜才刚坐下，对面少年抱怨的声音便响起：“沈如珩，你再走快些，咱们可以直接去醉仙楼吃晚膳了。”
　　清亮的声音里更多是玩笑。

　　大黎朝男子七岁便可又表字，同辈或是兄弟都可唤表字。

　　如珩是沈清澜字。

　　八岁那年生辰，是沈明言也就是沈父与许太傅一同敲定的，取自“君子如珩，取予有节1。”

　　沈清澜笑笑，不作争辩。

　　十年时光匆匆过，昔日的博学小胖已成了今日含蓄的少年，郎艳独绝，清松傲骨。

　　见对方没回答，许淮安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空气凝滞了半刻，沈清澜才说话。

　　“今日子扬对律学2多有不懂，我为他讲解，这才来迟了些。今日我请客赔罪便是了。”沈清澜说着，眉眼含笑。

　　许淮安不疑有他，将将闲散聊不过两句，又扯到了那些繁杂冗长的课业上。

　　“问舟，虽入了国子监却不比上书院轻松多少，其中艰辛困难更是数不胜数，若是有何不懂的定要及时询问，若不然今日不问，明儿又讲新的，脑子是记不住那般多的。”

　　沈清澜喊着他表字，认真叮嘱。

　　许淮安的表字则是许太傅亲自取的，取自前朝思想家古籍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3。”
　　虽取自这段话，但许太傅有另样的一番含义。

　　问舟问舟，同时也是问心。

　　永远问心走，但不能忘记你可以心向往之是因为黎朝，靠的是曲家天下，同时也靠许家祖辈努力。
　　明白且牢记这一点，才能够问心。

　　许淮安做是做到了，八岁以后事事随心无惧挨打。
　　许太傅欣慰他随心而动，却也时常烦恼。

　　比如现在，一提到课业许淮安又用起了这表字的初心。
　　诡辩起自己不不是不爱学习，是因为要随心而动。

　　二人像是一面镜子的正反，名为如珩的沈清澜随心不随性，而许淮安则随心随性，心思通透。

　　亭外有荷花湖，春时只有绿叶矗立，待夏日才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如仙脱尘。

　　徐徐微风带起荷香，湖上九曲桥有另一男子快步而来。

　　风无状，触面有形。
　　拂过容貌整丽的玄衣少年，池千莫神色漠然，手心的汗却无声宣告他的雀跃。

　　许、沈、池与曲秋五人的友谊自十年前起，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并未有什么变动。

　　黎朝对于单独男女出行颇有微词，但对于这种类似一个小团队的少年少女却没那么拘束。

　　慢慢长大后池千莫还有些阶级的难以喻言，不声不响地疏离着另四人，可大家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知己不分出身，无论是谁都是人，本无区别。
　　这是蘅芜告诉他的话。

　　他一直牢记于心，同样也看见了自己的小伙伴为自己所做的那些。

　　出行不是非要马车、吃食也不是必定要名贵精致的糕点。
　　他们肆意长大，交错的时间长河里留下重叠的痕迹。

　　少年初成，过往已忆，往后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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