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的秘密

　　叶归说完后又怕把本就虚弱的对方气死，补了一句：“明灯现在躺在病床上是个半死的人，对我造成不了威胁，等你到临北他都不一定醒，放心吧，我看到他快醒了我就跑走躲起来。”
　　周客：“谨慎是好事，那你注意安全，我尽快赶到。”

　　秦法医接回手机的时候脸上羡慕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能让周局长担心的人，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一回，谁说我都不信。”
　　叶归脑子一抽，回了句：“他对犯了事的人也挺上心的，你要是想体验的话，可以试试。”
　　秦法医干笑两声，说：“这倒是犯不上，叶顾问是对我意见吗？”

　　叶归发誓刚才那句话不是她想说的，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她嘴里冒出去了。
　　叶归暂时把这种反常归功到吸纳了原主叶归的灵魂这件事上。
　　不过眼下需要赶紧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十几个理由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叶归最终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以前有精神病，恢复的还不是很稳定，刚才可能是发病了，见谅，见谅~”

　　*

　　周客挂了电话，对张蒲瑞说道：“速度快点，叶归在临北可能会出事。”

　　张蒲瑞正在小心翼翼揭下周客腰间的一块黑色硬壳，在看到周客腰间并没有出血痕迹后，长长地泄了一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汗，回答：“这快不了啊，这东西连着你的肉，不用技巧的话你得脱一层皮。”
　　“脱层皮怕什么。”
　　张蒲瑞先是一脸震惊，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心疼起来：“局长，咱们还是要认清形势，咱现在身体不比以前，普通人的半截身体都脱一层皮是什么概念，是会痛晕过去的，等你醒了后再痛晕过去，醒了再晕，醒了再晕，别说去救叶顾问，就是去了，估计也是拖后腿帮倒忙的啊。”

　　周客一身功力全部作废，这是他将醒未醒的时候发现的事实，醒了以后，果然看到张蒲瑞正在满头大汗抢救自己，张蒲瑞是第二个发现周客功力作废的人，如果第一个是他自己的话。

　　周客闭眼叹了口气，叮嘱张蒲瑞：“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张蒲瑞又开始去捣鼓下一块黑色硬壳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不敢大动，囫囵回了句：“那你可得装的像一点。”

　　装的像一点……
　　周客的眼睛闭的更紧了，最不擅长说谎的人要开始一直说谎了，压力有点大。
　　就在他还在思考这场戏要怎么演的时候，一个很没有礼貌的人野蛮地闯了进来，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张蒲瑞手一抬，周客掉了一层皮，前两秒还没感觉到痛，第三秒的时候，剧痛直击大脑，不受控制的惨叫声呼之欲出，幸运的是张蒲瑞反应超常，他把手放在了周客脖子上，巧妙地让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闯进来的人是陈真，跟在后面的是孙淼，两个人推开门边往过来跑边喊：“老张，局长怎么样了？”
　　“快告诉我局长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让老子查出来外面那些谣是谁造的，老子非得拿针把他嘴缝起来！”
　　陈真骂骂咧咧地走近，在看到周客睁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的时候，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哗哗往下流，他闭着眼睛边哭边嚎：“局长呜呜……你怎真的死了啊，这怎么可能啊呜呜呜……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打，局长好多人都不见待见我……”

　　张蒲瑞把手拿开，往后退了一步，用一种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看了陈真几眼，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了。

　　“我还睁着眼睛你就在这哭丧，外面那些谣言该不会是你造的吧。”周客忍着痛，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友好。
　　但此时听到周客的声音别提有多亲切了，管他语气好不好，只要人活着，天天挨骂都行。
　　“局局局长，你你你你你没死啊……”陈真傻笑着用膝盖擦地往前挪了几步，下巴放在床沿上，和周客脸对脸。
　　周客：“你看不见我这两大眼睛？”
　　陈真抹一抹鼻涕眼泪，有些激动：“我，我还以为你那是死不瞑目呢，局长你没事就好，活着就好，好，哪都好。”

　　经历过大喜大悲的陈真有些精神失常，但也好糊弄，几句话就把他支走了。
　　孙淼则是淡定很多，问了周客很多问题，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一点让周客喘息的机会稻没有，差点都说露馅了。

　　周客看孙淼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轻描淡写，脸上多了震惊和警惕，神色变得重视起来，对于孙淼的问题他不再回答，而是让他出去和陈真一起在门外等。

　　孙淼吸吸鼻子，没有再问问题，回了一个“好”字，转身走了。

　　周客继续催促张蒲瑞：“快点，叶归的处境很危险。”
　　张蒲瑞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回答：“局长诶，我觉着吧，就你现在这状态赶过去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不如让陈队带人替你走一趟，咱们局里现在除了您，就属陈队最厉害，你说是吧。”

　　这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周客眉心拧在一起，嘴里发出烦闷的咂舌声，终于，他想到了自己的用处：“我虽然没了功力，但是我的身份还在，我过去往那一站，说话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张蒲瑞还没搭话，就听到周客喊陈真进来，“带几个得力的人去临北监管局把叶归接回来。”

　　陈真愣了有三秒，然后拒绝：“我不去。”
　　周客不敢相信一直以来都唯他命是从的陈真竟然会拒绝自己，而且还是秒拒。
　　“为什么不去。”
　　“我怕你出事，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周客心下一惊，他不会是看出什么、或是知道什么了吧。

　　“陈队真厉害，连局长都需要你来保护了，怎么着，你觉着你比局长厉害呗。”张蒲瑞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巧妙地化解了周客的紧张。
　　有了张蒲瑞做铺垫，周客调整回他以前的状态，命令陈真：“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我还用得着你保护？”

　　陈真盯着周客两条被水泥糊住的腿，“可是现在是特殊情况，我觉得我有能力保，保护你。”
　　周客看他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偷瞄自己，想骂人的心情顿时消失，连哄带骗道：“这东西禁锢不了我多久，况且这是在局里，能出什么事。”

　　孙淼拉了陈真一下，说：“你去吧，有我在呢。”
　　“好。”陈真这回答应的很干脆，离开的背影也很潇洒。

　　周客疑惑不解，什么时候开始孙淼说话比他自己说话都好使了。
　　“孙淼，陈真为什么听你话。”
　　“啊？没有啊，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孙淼一脸懵。

　　算了，不重要。周客心想。

　　*

　　陈真接到叶归，带着人往外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撑一把红色遮阳伞的大小姐正往里走。
　　之所以说她是大小姐，是因为她身后跟了一个女佣和三个保镖，女佣和保镖身上衣服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跟杨家那些佣人的工作服是一模一样的。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归看清了大小姐的脸。
　　原主的些许记忆被那张脸唤起，这是杨家正房夫人生的女儿，还是独女，取名扬乐乐，是杨家目前最金贵的金枝玉叶。

　　“叶归？”杨乐乐也认出了她。

　　叶归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她和杨乐乐见面的时候掐，不见面的时候也掐，双方都不盼对方好，干脆装作没听见，赶紧走，走快点……

　　“你跑什么？”杨乐乐被几个保镖架着拦到了叶归前面。

　　叶归同样也被陈真护在身后，陈真拿出他的公务人员架子呵斥一声：“干什么？”

　　杨乐乐皱眉，嫌弃地打量着陈真。
　　她这副姿态把陈真也惹火了，“有事说事，没事就让开！”

　　陈真一个人就把叶归遮挡的严严实实，以至于杨乐乐想跟叶归说话，伸脖子垫脚都没看到人。

　　“叶归，你和周局长谈恋爱了？”杨乐乐直接开问。

　　叶归想起原主和杨乐乐的相处模式，杨乐乐从小受到杨家大人的影响，看不起叶归，嘲笑她是不要脸的私生女，经常把叶归赶出家门，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给她开门，小时候的叶归过得惨兮兮的，不过即便这样，叶归的脾气也没被磨掉，反而她把受到的委屈全都化成了仇恨，杨乐乐掐她一下，她一定会掐两下回去，最开始她打不过杨乐乐，总被欺负的鼻青脸肿，但是没关系，她会等到晚上人都睡早了，再偷偷爬窗户进去报仇，有时候打不到人就摔人一个东西，反正就是不能吃亏。

　　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动手能力，还体现在骂人这一块，杨乐乐要以大家闺秀要求自己，骂人不能带脏字，但是叶归没人管，她骂人不仅脏话连篇，骂激动了还动嘴咬人，还吐口水，简直像个恶霸，杨乐乐对她的口水避之不及，渐渐地就不欺负她了，改为炫耀，炫耀新衣服新房间新学校这些。

　　叶归暗暗羡慕好多年，直到她长到十五六岁，长开了，胆子壮了以后偷喝了一瓶灵泉水，她发现自己天赋极高啊，杨乐乐照她差远了，于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开始嘚瑟了。

　　这么多年了，两人谁都没有让过谁。

　　叶归思绪回笼，从陈真身后露出脑袋，冲杨乐乐挑衅一笑：“谈了。”你生气了吗，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他单身，我也单身，我们两刚好看对眼了，就谈了，有问题吗。”看到杨乐乐气炸了的样子，这具身体感到舒爽极了。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和周局长谈恋爱，谁信啊。”她嘲笑声连连，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叶归淡定回答：“你就信了。”
　　杨乐乐冷笑一声，刚张嘴，叶归又说：“你没信怎么还专门跑来问我。”
　　“我不是……”
　　“不是来找我的？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不走！”杨乐乐急了，命令三个保镖拦路。
　　杨乐乐提着裙子几步跑过来，对叶归大声喊了句：“我和周局长是有婚约的，你是小三！”

　　叶归没忍住笑出声，“婚约？”
　　“你家老太太是准备把你配给周客，而且还用的是她死人的身份，死者为大嘛，死人要是耍起无赖来咱们活人有什么办法。”叶归故意皱着眉头，替杨乐乐装成一副苦恼的模样，语调变得非常欠揍：“可是周客就是铁了心不要你啊，我都跟他说了让他跟你见一面再做决定，反正我又不会吃醋，可他就是不见你啊，跑得比我都快，为了躲你，他都跑回丰北了。”

　　杨乐乐脸都气歪了，她拿伞柄出气，把伞拧成了麻花，最后爆发出一句：“把她给我带回家！”

　　三个保镖还真是对杨乐乐唯命是从，压根没把陈真放在眼里，甚至还企图对陈真动手。
　　要知道，保镖这种平民身份见到监管官的正常反应应该是小学生见到了老师，乖的让干嘛干嘛，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副景象。
　　这三个保镖对杨乐乐的维护程度，就跟被下蛊中邪了一样。

　　陈真看都没看三个保镖一眼，眼神瞟了一眼杨乐乐，“执意妨碍公务的话，我有权把你带回去拘留。”
　　谁想到杨乐乐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连忙说：“好啊好啊，我愿意跟你们回去，你们是去丰北监管局的吧，是去找周局长的吧，我去我去。”

　　陈真表情怪异，他没想到遇到的是这么个人。
　　奇葩啊！
　　不过……一想到杨乐乐和叶归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再结合之前叶归追求周客的疯狂劲，相比之下，杨乐乐的疯就显得正常多了。

　　“我们监管局属于公务重地，不是你这种杂七杂八的人可以随便进的，你去不了。”叶归是不可能让这个人去骚扰周客的。

　　陈真反应很快，他知道恋爱的女人醋劲都大，赶紧补救，“杨小姐的罪名还用不上告知局长，一般都是关在小黑屋里十天半个月教育一下以示警醒，不过看在杨小姐这细皮嫩肉的份上，小黑屋可以换成有窗户的囚室，我亲自看管。”
　　陈真低估了杨家人，他以为他坏笑一下，装得不像个正经人的样子就能把小姑娘吓退了。
　　但杨乐乐可是杨家人，虽然疯劲比不上叶归，但她也是疯的。
　　“那要犯多大的罪才能见到周局长呢，这样能见到吗？”

　　陈真刚想问哪样，就听到前方一声爆炸声嘭地响起，他看到自己开过来的那辆车有一侧低下去了。

　　谁把他车胎炸了！

　　杨乐乐揪着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绕圈圈，假模假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枚小钉子不小心卡到你轮胎里了，就一枚很小的钉子，我以为没事的，怎么会把车胎扎爆了呀。”

　　陈真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他们杨家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一群疯子！

　　“车胎爆了，这下回不去了吧，留下来住一晚，等车修好了，带我一起回去。”杨乐乐给陈真飞了一个wink。

　　这次不仅是陈真，就连叶归都跟着面部抽搐起来，几年不见，杨乐乐不要脸的功力涨了这么多，她都比不上了。

　　陈真气得火冒三丈，但他不能对一个女人发脾气，于是转身去找肖震。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肖震放下身段道歉，并承诺一定会把车修好。

　　陈真要的不是修车，他急着完成周客交给他的任务：把叶归接回去。
　　另外，他也急着回去保护周客，他在来的路上才想起来要弄清楚周客遭遇了什么，谁会把他变成那副样子，他们监管局需要做点什么来应对。
　　这些事情都是不能等的，多等一秒他都会急火焚心。

　　“车放你这里修，麻烦肖局长给派辆车先送我们回去。”陈真说道。

　　肖震笑着答应，才刚答应，杨乐乐一道撒娇的声音传来：“姑爷爷！”
　　肖震听到杨乐乐的声音，面色一变，搓着手改口：“陈队长，你看这简直是太巧了，我们局里的车今天都出任务去了。”

　　看到这一幕，叶归三观具碎。
　　陈真想骂人，两只手的拳头越捏越紧，叶归看到了，安慰他道：“陈队长，人家摆明了是想留客，舍不得咱们走，咱们就别硬走了，留下来多玩一天，这在肖局长的地盘上，正好还能跟肖局长探讨探讨工作，比如临北市的最近的治安怎么样？”

　　肖震倒是不揽业绩，老实说道：“最近治安不是很太平，好像有那么一群人在故意闹事，东边闹了西边闹，南边闹了北边闹，天天都没闲过，我也很头痛啊。”

　　总算知道周客的工作有多难开展了。
　　说治安不好，意思是他不保证各位的安全，要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还可以把矛头往别的人身上指，反正跟他没关系。

　　“肖局长，我家里的人我自己来接，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归瞳孔骤然放大，她回头看到一抹英俊挺拔的身姿，迈着迷人的步伐朝自己走来，心中的一团乱麻顿时化成一团汪洋。
　　两人相视一笑。

　　两位局长寒暄几句，周客又去看了孔明灯，在得知孔明灯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结果后，他眼底的暗光才稍微灭了一点。
　　“肖局长，躺着的这位也是我们局里的人，我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把放在你这里，得一并带回去。”周客没有征求肖震的意见，而是直接表明他自己的意图。
　　肖震笑着说当然可以，还大方地叫人帮忙把孔明灯往车上抬。

　　周客转身看到陈真在旁边，忙问：“叶归呢？”
　　陈真：“她在休息室休息。”

　　周客扭头就往休息室跑，陈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问：“叶顾问，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现在担心没用，你就不应该从她身边离开。”周客头一次责备手下的人，以前任务失败了都没有责怪过谁，但是只要牵扯到叶归，他就一团乱了。

　　休息室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周客身上的气压瞬间低下来，陈真吓得赶紧去找，几分钟后，陈真就慌张地找到周客，“叶顾问被，被杨乐乐带走了。”

　　周客呼吸一滞，他在杨家都尚且吃了这么大的亏，叶归被杨家人带走会遭遇什么，他根本不敢想。

　　周客快步走上车，陈真和孙淼在车子启动的最后一秒挤上车，两人缩在后座，谁也没敢吭声。
　　直到周客开口：“叫支援，去杨家要人。”

　　刚说完，他又补一句：“叫上所有人，听好，是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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