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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邵冬弥一口气半天喘不顺，几秒钟前攥紧了拳头准备狠狠对周的脸来上全力一击，现在怒气没消，却下不去手了。他倍感憋屈地小声骂了一句，松开手回到驾驶位，用几乎把油门踹断的力道一脚踩到底。
周刚刚的行为让自己很不舒服，邵冬弥咬牙攥着方向盘在心底盘算着把他换掉。
但换个人情况会有所改善吗？
如果是启明星的话……他大概会等到自己下命令再行动。而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矿场还要多死几个人而已。
邵冬弥感觉更郁闷了，只能盯着眼前的道路分散注意力。他视线的余光注意到周抬手取出了什么，偶尔反射出亮晃晃的光，耳边听见了布料被裁切剪开的撕裂声，黏腻的水声，然后是周忍耐着什么一样轻轻抽气，呼吸声也变得粗重。
邵冬弥回过头，看见周用小刀划开了肩头，徒手撕裂肌肉组织，将指尖插入鲜血满溢的伤口之中。他侧头抵着玻璃窗，但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咬牙剜出一颗带血的弹头。
“等、你受伤了？？”
“嗯……中了四枪。”周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呼吸，但声音还是在发颤，“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但子弹还留在里面。”
邵冬弥放慢了车速：“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会影响行动的，不要紧。”可能因为负伤，周的声音有气无力，坐姿也卸了力道歪歪扭扭地贴着车门，如果不是安全带的束缚，邵冬弥怀疑他已经睡到地板上了。
“真没问题吗？你自己能取出来吗？”
他看着鲜血淋漓的掌心那颗子弹，有些丧气地撩开额前的碎发，原本就带着血的脸又多染上一大片血迹，“……太疼了，还是算了。就让它们留在身体里吧。”
“这哪行啊？！”邵冬弥频频转头，看得有些揪心。
“还有四趟呢，今天的行程很紧张吧？我不想耽误裁定官的计划。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出勤，表现很重要，我不希望裁定官把我换掉……”抵着车窗玻璃的周回头望过来，这才发现邵冬弥正在看他。周讲了一半的话突然被截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意识到自己软绵绵瘫在玻璃窗上的动作很失礼，不动声色地挺直腰背坐正了，抬手拨了拨被安全带扯歪的衣服。
“今天真正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委托，这不重要。”邵冬弥一脚踩下刹车，回到副驾驶旁，调转座椅的方向面对着自己，接过了周手上的小刀，一边解开他上衣的纽扣，露出遍布血污的身体。虽然血迹还在，然而弹孔已经完全愈合了，看不出伤在哪里，“还有三枚弹头吧？都是在哪？”
“……大概……左上臂，左肩，右胸肋骨下面一点……”周稍稍动了动，闭眼感知着深深入骨的痛觉。
“你这也太模糊了！！”邵冬弥埋怨道。
“都很痛。不知道具体在哪了。……挖开找找吧。”周侧过了脸，握拳抵住嘴唇等着邵冬弥下刀。
邵冬弥紧张地握着小刀，在左肩按了按，每次一动周的呼吸都要跟着一顿。他没能摸到太明显的硬块，硬着头皮下了刀，在左肩上划开一道切口。刀锋切开肌肤的瞬间周不由得猛地一颤，闷声抽了一口凉气，冷汗顺着他的脖颈和胸口流下。
第一刀下去鲜血四溢，但没有看到子弹，还需要继续。
“不行不行，我找不到啊！！简直就是在折磨你了。”邵冬弥不敢乱动了，“你能自己取出来吗？像刚刚那样？”
“刚刚也是撕开肌肉摸索了几个地方才找到的。”周按住伤口背着邵冬弥转过身，垂下头蜷缩起发抖的身体，声音含糊地说，“太疼了，不想取了。我从生前就很怕疼，处刑人敏锐的痛觉更是严重。如果当着裁定官的面哭出来，就太丢人了……”
“这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吧？！……好吧好吧，那你暂时先别动，结束后我带你回去让医疗队的人来处理。”
邵冬弥拉回周的衣服穿好，后面的货车因为看到装甲车停了下来，疑惑地连连按着喇叭催促，他只得怀着更为复杂的忧虑心情上路了。
他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道，“我刚刚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既然不会死就该牺牲自己去挡子弹……我没道理因为这个而责备你的。”
“这些创伤是被裁定官需要的证明，我并不讨厌。”周将那颗被血浸透的子弹收进口袋里，又翻身靠回玻璃窗上，目光游移地望着窗外，小声说，“有利用价值会让我觉得踏实一些……想怎么牺牲我都可以，但请不要换掉我，裁定官。”
接下来的道路非常顺畅，没有再遇到袭击。邵冬弥护送货车抵达了机场，矿工们熟练地卸货和交接。邵冬弥趁机从自己车上搬下一桶矿泉水，用一次性塑料杯盛好分发给车队的每个人，在旁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人被遗漏。
“我已经见识过你们的实力了，确实非常惊人，之前我还以为传闻都是夸大其词。”罗杰斯一口气灌完整杯水，声音洪亮地拍着邵冬弥的肩膀连连称赞，递来一根烟，“剩下的货一趟拉完吧，不用分批了。”
“过奖了。你们这运的到底是什么矿啊？”邵冬弥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尽量不碰任何地方放回车门附近的塑料袋中。
“是磷矿，工农业用的。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个用法，反正永远都有人收。” 罗杰斯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回头指了指正在卸货的货车，“反正也没有选择，这些磷矿是奥古斯都这鬼地方唯一值钱的东西，我们也不确定能守多久，只能趁现在多挖点拿去卖。不过有了钱就能换到更好的武器，如果能把那些强盗全都弄死会轻松点吧。”
“更好的武器？”邵冬弥看了一眼与罗杰斯同车的矿场自己护卫队的人身上所携带的旧式的冲锋枪，“这是你们常备的武器？还有更好更新的吗？”
“哈？些枪就很够用了吧，再好点的价格要翻好几倍。”罗杰斯抽完了烟，扔在地上踩灭，“走，该运下一趟了，抓紧时间。”
他回了车上，邵冬弥也将矿工刚刚喝完水的杯子收集回来。有些杯子已经扔到地面上，他全都一一捡回，核对好数量之后，全都收进塑料袋中封好。
现在矿场部分护卫队和领头人的DNA有了，接下来就是逐个筛查了。
邵冬弥顺利完成了护送任务，路上虽然也遇到几个虎视眈眈的流民，但没有人不知死活地再来袭击。
再次抵达机场之后，罗杰斯爽快地将一叠包好的纸币扔过来，“五千块，你数数吧，回头再说缺了少了我可是不认账的。”
邵冬弥一边装作数钱，一边继续套话，“你们那个带着蛇的男人今天不在吗？他做什么去了？”
“蛇？我们可没有宽裕到能养宠物的地步。搞错了吧，你说的是不是黑金那个总带着蛇的佣兵？”
“是不是一条黑色的，金色瞳孔的小蛇？大概这么长？他不是矿场的啊？”邵冬弥比划了一下。
罗杰斯马上露出愤慨的神情，“那家伙都不是奥古斯都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概是好几年前？是个蛮恐怖的煞神，刚来这里时像是爱好一样到处杀人，我们都知道要绕着他走，千万别被撞上。他进黑金也只是这一年多的事情吧，好在总算安分了许多。”
“黑金？”邵冬弥觉得有些耳熟，“你说黑金国际吗？他们原来是在奥古斯都啊？”
“对啊，就那个名义上是私人安保公司，但其实就是雇佣军队的黑金。里面大部分人本身是鸟牌，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之前偶尔也会找黑金帮忙押货。”说到这个，罗杰斯的语气瞬间又热络起来，“不过和他们比起来还是裁处庭更可靠，我们以后多多合作吧。”
邵冬弥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个总在洲际军事行动的舞台上到处搅屎捞钱的佣兵团，本部居然就在这儿？成员甚至是本地奥警？？
“等等，方便告知我黑金的所在位置吗？”他连忙摸出地图，“我真没想到，他们前身居然是警察啊？？奥警总局和黑金分别在什么位置呢？”
罗杰斯在地图上一指，“这儿是鸟牌，这是黑金。黑金要比鸟牌本身的行动组靠谱一点，毕竟他们要价也不低。但论战斗实力根本比不上你们，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押送的活我想全都交给你们。”
邵冬弥跟着指示在地图上做好标记，黑金的地点就紧挨着奥警总局，只是稍偏东北方向。一想到本地的警方对奥古斯都的治安不理不睬，走两条街就摇身一变成了闻名洲际到处敛财的雇佣武装，心情十分微妙。
“呃，看情况，看情况吧。裁处庭人手不多，有机会再说。”邵冬弥模糊地推辞道。要不是为了旁敲侧击地打探矿场的情况，谁会真的接你的跑腿业务啊。
“这么快就开始讨价还价了吗？好好好，我懂的我懂的，不会亏待你们的。”罗杰斯摆摆手，曲解成别的意思之后告辞了。
邵冬弥回到驾驶座，周原本靠着窗户瘫在椅子上发呆，邵冬弥一进来他又坐直了。
“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啊，是在乎仪表的时候吗？”邵冬弥一边挂挡一边没好气地说。
“不行。我在裁定官心里的印象很重要。”周说。
真是油盐不进，邵冬弥无奈地连连摇头。
他加速冲回裁处庭，把周抓去医疗室取子弹，然后趁机把收集来的水杯交给张景，委托他送回印江做DNA对比。
而后邵冬弥返回医疗室领取处刑人，周一边扣上纽扣，一边忐忑地问，“今天的出勤结束了？要休息了吗？”
“想得美，准备加大班吧。接下来我们还得去个地方。”邵冬弥说。
周眼神一亮，一脸雀跃。
邵冬弥：？怎么回事，这个人好爱上班。
邵冬弥一面驾车往西南方行进，到达目的地之后，翻出了严谌礼那张处刑人潜入自由伊甸的地图。
“这是我们待会儿要进去的地方。你能看明白这张地图吧？顺着这条线路潜入，然后在那里等我。别乱走，别被人发现，我会过去接你的。从进去这里开始，称呼我为‘利利斯’，千万别喊成裁定官了。这里面情况很复杂，不能被人发现你的处刑人身份，你就当我们两个都是普通人，我不是警察你也不是武器，千万不要轻易出手。”
周眯着眼睛一笑，“利利斯。”
好像就只听见那一句似的。
邵冬弥又看了看周的项圈，衬衣的领不能全部遮住，液晶屏上的数字很容易暴露在外面，而且周身上还是带着血迹的裁处庭制服，看来得为他找一整套新衣服了。
邵冬弥将周送到指定地点，看他背着武器匣下了车。然后自己返回车站，搭乘观光车通过安检卡口，再度回到了这个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世界。
赶时间的邵冬弥匆匆寻找着服装店，发现这里的食物虽然远远低于一般城市的物价，让人怀疑根本是在倒贴，但大部分购物店铺的价格都很贵，临街的服装店看起来没一个是自己买得起的。
他只得随便找了家店，硬着头皮问最便宜的衣服，导购热情地将他领到一排衣架前。
平平无奇的打底羊毛衫，没有任何设计的纯色基本款，看着和优衣库保暖内衣没什么区别，标价两千多一件。邵冬弥看完标签，内心在尖叫。
“只要这几件吗？需要搭配领带吗？这条很好看喔，还有配套的手表和胸针，您要再看看吗？”导购热情地在旁边推销。
“不……不了，不了。”邵冬弥颤抖着捏紧标价牌，“尺码区别大吗？比我瘦一点的人穿的，要换小一码吗？”
“同样身高的话不用换哦，这个尺码就可以。那么三件一共是七千六百元~请在这里签字。”满脸堆笑的导购将小票递过来。
七千！你怎么不去抢啊！！我身上这件衣服才90块！！
内心滴血又流泪的邵冬弥伸手正要接，听见一个熟悉的低沉声线紧贴着耳边响起，“——买这种便宜货是准备敷衍谁呢？利利斯。”
不紧不慢的语速，似笑非笑捉摸不透的语气。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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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没回家，一定努力猛猛更新！！
谢谢经常留言的小天使，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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