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人美心善好黑医

　　第五十一章：无意义牺牲

　　“你觉得你是英雄吗？”

　　此时距这只老鼠落网的时间整隔了二十天，他已形销骨立，在惨白的灯光下垂着眼睛，面对三叶纯的询问勉强笑了笑。

　　“拿份工资罢了。”

　　三叶纯朝着他走过去，缓慢的步子在两人相距不到一米时停住。印象里的对方与此时的模样相差实在太多，让三叶纯难得有点兔死狐悲的伤心。

　　在这个阴暗又压抑的空间里，他仍然穿着那件稍微蹭到哪都很显眼的白色褂子，像个黑夜里的幽灵。此时那身白衣服染了点被水稀释的血迹，衣角处成了晕染开的粉。

　　熟悉的文件被放在了卧底先生面前，那是他拼死传出去的东西。上面写着，“D-2”将会在三月15日19时于东京港六号港口到港。

　　说实话，他不知道所谓“D-2”是什么。但这份情报是从北美洲科研部发出来的，在结合三月中旬美国加州泛滥的“流行感冒”，傻子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是病原体吧，看到那份文件时，卧底先生想到。

　　好消息，猜对了。

　　不然公安也不会带着一群头顶上没几根头发的专家跑去武藏村山市，并且毫不手软地往里面扔去一笔相当可观的经费。那几只褐毛老鼠现在还被封存在负压隔离箱里，它们体内的病原体此时已经接连被人为培养了三代，用于相关治疗药物的研究。

　　当然也有坏消息。

　　“你猜它为什么在字母后面跟着个数字。”三叶纯笑着，语气轻快地像在问一会儿吃什么。

　　“……”

　　看着对方终于抬起的眼睛，三叶纯笑得更灿烂了点。

　　“那可是东京港诶。”

　　有了D-1，才会有D-2，紧接还有345。东京都那么大，纵横交错的下水道容得下很多老鼠。从大洋彼岸的病原体被老鼠传给老鼠，然后又被老鼠穿给人。

　　三叶纯喜欢东京，尤其是在它被迫拥有繁华寿命的时候。

　　命运的无力感就是这样。像这种类似的事在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你为了心中的光明与正义献出一切，活的像是电影里可歌可涕的末路英雄，实际上却无法改变任何事。

　　三叶纯早在当初身在伊斯塔布尔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热武器面前，救人远要比杀人难得多。

　　他忘记在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方在夜间的闲谈里说自己有个未婚妻，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火光的映照中反射着暖光。

　　然后流弹在他身边爆炸，鲜红又残破的肢体成了土地上抹不去的暗斑，一个又一个叠在一起，走后沉淀成恶心的乌黑。

　　或者是一队雇佣兵，一个不剩的全死在了某个城市的角落，随即便又有新的人被派过来，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世界不需要扭转全局的英雄。战争就是战争，这才是它最原始的，未被美化过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社会崩溃对组织又有什么好处？”他扯着嘶哑的嗓音，看着三叶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当一个社会内部出现问题时，大多数领导者会将其转化为外部问题，当初的的德国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或许这样的结局，比失败更要可悲。他的成功毫无作用，像是滔天巨浪面前的堤坝，被冲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啊？”

　　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你不应该早就明白这些东西吗？”三叶纯平静地反问，“而且，我对你不好吗？你不想在琴酒手下做事，我就把你调到我这里，你不想被干涉太多，我就不要求你带搭档……”

　　他皱着眉，眼角温柔的下垂，嘟嘟囔囔地说了不少，看上去还有点委屈。

　　卧底先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还未发出便又沉默下去，感受着额头上枪管的冰冷温度，最后只是骂了句“疯子。”

　　“放心，不疼的，还有什么遗言吗？”三叶纯帮他擦了擦从额角一直到下颚的干涸血迹，露出下面那张熟悉的脸来。

　　看着卧底先生抬起头与平静中带着点疯狂的眼睛，三叶纯轻轻俯下身去，去听对方带着血腥味的耳语。

　　“你会后悔的。”

　　……

　　“你确定他们不知道。”

　　“他们现在正追着下水道的老鼠跑呢。”

　　特其拉朝着电话那边的人再去确定着，在得到第二个肯定回答后才堪堪放下心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所谓的疫病只是保险杠，真正的毒针是其它东西。

　　她目送着最后一只货轮出港，掐灭了手中那只正在燃烧着的香烟。然后毫不留恋地上车，离开了被咸腥海风吹拂的海湾。

　　车内的副驾驶上是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年轻女人，散开的微卷黑发下是柔和的东方面孔，除了那亚洲人标志性的，在阳光下变成深棕色的眼睛，她的眉眼相级了远在东京的三叶纯……或者是三叶纯像她。

　　“你再用这张脸，不需要FBI，我会亲手杀了你。”特其拉的话语阴沉，目光确却是割裂般的平静，她借着这个虚假的壳子，去回忆自己以为忘记的旧日时光。

　　被威胁的贝尔摩德只好当下把那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脸撕下去，露出属于自己的明艳面容。

　　“如果没有这张脸，你估计就不会帮我了。”

　　特其拉的铅灰色眼睛在车后座的阴影里轻微动了动，摸着身侧口袋里的烟盒，脸上确实万年不变的冷漠。

　　“我只是个商人。”

　　爱情的玫瑰花早在三十年前就枯萎了，剩下的时间足够把人的灵魂磨的麻木，何况玫瑰花从来都未曾属于过她。

　　特其拉不像三叶纯，生来就带着过目不忘的脑子，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早就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少年懵懂的喜欢如今看来无非是水中花镜中月，但她甚至没有一张那个人的照片。

　　人的嗅觉是最好的记忆，于是谈起爱，特其拉能想到的只有浸着消毒水的栀子花香。每到这事，她又会想着，那个人实在不适合玫瑰。

　　玫瑰花色太鲜艳了，不适合实验室里刺眼的冷白，香味也太浓了，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不伦不类。那种花好像生来便注定要被剪去根枝，盛开的短暂又烂漫，特其拉不喜欢。

　　但商人是喜欢玫瑰的。

　　真正的玫瑰在钢铁丛林里早就枯萎了。花店里买的都是人工培育的现代月季，单独一支便能卖出比成本多了几倍的利润，于是什么浪漫啊，爱啊，都被城市的灯光染上了铜臭味。

　　“你想去日本？”

　　“不是我想去，而是我需要去。”贝尔摩德拢了拢略有些凌乱的金发，“FBI盯得我越来越紧，需要去避避风头。”

　　特其拉想再给自己点上一颗烟，但犹豫一下又放弃了，少量的尼/古丁提神，过量的尼/古丁耗命。

　　“躲FBI怎么不直接去华国。”

　　“你都不去的地方，让我去淌水？”

　　世界与那个国度隔着一个名为体制的屏障，没有任何一个军火公司会去试探那种东西。贝尔摩德知道这话不过是对方的一句玩笑，于是略带笑意地还回去。

　　出了境，她需要面对的主要角色就从FBI变成了CIA，有特其拉这边的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在，行动会变得方便一些。毕竟飘在外面的CIA，比起犯罪分子，更喜欢给FBI找麻烦。

　　“什么时候出境，我需要规避风险。”总不能让警官先生们追着贝尔摩德跑的时侯，恰巧撞见自己的货物走私。

　　“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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