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梦

作者:立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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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最与真相


      阿最死气沉沉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郁,呼吸滚落到手背上,分外灼热。他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能完全说服他。
      坐到半夜,阿最知道他必须要去问一个人了。
      阿最支起疲惫的身子,来到了电话亭旁,先打了一通电话给利娅,阿最和她说明天他也不能去接送她了。那头沉默了,阿最的心也随着似无尽头的沉默,沉降至黑暗的深渊里,备受煎熬。
      阿最知道利娅一定误会了自己,她一定觉着自己连续两天的请假,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可是阿最的脑子很乱,什么也无法解释出口。
      “好吧。”隔了许久,那头传来了低落的声音:“那你好好休息。”
      阿最又打给鱼婆。
      “找到了?”鱼婆睡意朦胧,身旁还有轻微的鼾声。
      “快了。”阿最握着那本账册:“我大概能猜到去哪了,鱼婆,我记得当年我叔叔和一个外号叫瓶子的人十分要好,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疏远了,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
      “笔记本是让他拿去了?”鱼婆来了精神。
      阿最不置可否:“也许吧,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只剩他这条线索了。”
      鱼婆想了一想,还是给了阿最一处地址。
      阿最来到大树下,他将枪从深土里重新挖出,阿最托着枪,仔细端详,他仿佛看到了命运的无常和捉弄。

      阿最循着地址,找到一栋灰墙别墅,他利落地越过矮墙,翻进院内。阿最绕着房子转几圈,他想找到一处可以悄悄进到房子的通道,又不惊扰到主人,那样就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阿最正在权衡从哪进去,车库还是卫生间的小窗户。玻璃杯砸碎的清脆声,打断了阿最的思考,接着又传来了争吵声。
      阿最瞧了瞧四周,急忙藏到灌木里。
      争吵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两人很快从屋里扭到到院子中。
      阿最隔着灌木听了两句,便知道了吵架的原因,两人因嫖资数目,争吵起来。
      瓶子忽然拉开院门,把女子的包和衣服裹到一起,用劲丢出门去。
      女子赤脚跑出门外,哭着捡起自己的衣物鞋子,一一穿上,穿好之后,指着瓶子大骂:“你小子有种就等着,我回去后会找阿爹的,让阿爹来收拾你个王八蛋,你个王八羔子有胆子就,就,就呆在这,别跑。”
      “没问题,我答应你,我不跑,我就站在门口等着你,你快些回来啊,我还想着你呢。”瓶子穿着灰色浴袍,嘴里咬着香蕉,回到别墅前,靠在柱子上,拍拍自己的下面,调戏着气急败坏的女子。
      女子呸了一声,捡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瓶子向她吹了声口哨,大笑着关上院门,回到屋里,却忘记关别墅的门。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阿最等了两分钟,确定屋里只有瓶子一个人后,便直接从正门进去,穿过客厅,阿最看见瓶子穿着灰色的浴袍,正在厨房里仰头喝水。
      阿最像一只捉惯小鼠的老猫,不声不响地靠近他,他的后颈有一条疤,直到枪口碰到了他的后脑勺。
      瓶子握水杯的手一抖,嘀咕一声:这臭娘们,喊个人速度这么快?
      阿最还没有说话,瓶子已经跪在了地上,举起双手,杯子里的水滴到他的头发上。瓶子骂起自己:“大哥,我错了,我真是油蒙住了眼,良心坏透了,找女人竟然不付钱,我不是个男人,请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我现在就给钱,给两倍,三倍,行不行?”
      瓶子迟迟没有听见后面的应声,他咽一下口水:“瞧瞧我,竟然把大哥的辛苦费忘记了。好,一口价,十倍!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再往上加,加多少,要不您自己说个价?”
      阿最用枪口撞了撞瓶子:“我和那个女的没关系,你不用怕,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回答就行,那样的话,也许我就不会随便要你的命了。”
      “好的好的,小哥,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让您白跑这一趟。”瓶子辨别出阿最的声音,是个年轻人,立即改了称呼。
      阿最问他:“认识西南区的老北鬼吗?”
      瓶子不知后面的人问起老北鬼的用意,不敢把话说死:“勉勉强强,算是认识。”
      “你们可常常在一起喝酒的。”阿最又施压一分力。
      瓶子讪笑:“所以我说认识嘛,我没有否定啊,没有骗你,确实算认识。”
      阿最决定说出自己的身份:“我看你就是个老滑头,亏我叔叔生前常常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原来在你眼里,你们两仅仅是相识一场。”
      瓶子一听即明,双掌重重地一拍地板:“哎呀,贤侄,原来是你,我是你叔叔生前最好的朋友啊,你叔叔没有说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瓶子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阿最压住瓶子的肩膀,把他压着跪回地上,又怕他不老实,拿出绳子将瓶子的两只手捆扎住,绳头牵在手中。
      瓶子强露出笑:“贤侄,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叔叔生前可说了,我可是他的好朋友,你应该记得,以前,我隔三差五就去你家里喝酒,你常出去给我们买下酒菜呢。”
      刚谈及阿最的叔叔,瓶子的两行眼泪已经淌了出来,他哽咽着说:“不知不觉,你的叔叔已经走了三年多了,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
      可惜他营造的久别重逢的悲伤气氛,并未感染到阿最,毕竟连时间都说错了。阿最继续用枪抵着他的脑袋,把他从厨房移到了客厅。
      瓶子坐到沙发上,阿最从身后走到前方,瓶子看见了脸,的确是阿最,立马赔出笑脸:“几年未见,大侄子,你别来无恙。”
      阿最轻轻一扣,一颗子弹击碎阳台上的一个花瓶,此举在告诉瓶子,自己的枪里面是有子弹的,不是在虚张声势。
      瓶子赶紧大力捧场:“厉害!难怪你叔叔总是夸耀你的枪法很好,今日一看,果然。”
      阿最毫不留情地撇清关系:“我叔叔可没有你这么好的,会偷他东西的朋友。”
      瓶子的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他连忙叫屈:“啊哟,贤侄,这是误会,绝对是一场误会啊。我怎么会去偷你叔叔的东西呢,侄子,你和叔叔说,你叔叔丢了什么,我一定帮你找回来。他奶奶的,敢偷我兄弟的遗物,老子逮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丢到海里腌。”
      阿最见状,又说透一些:“就是你们的保命符啊。”
      瓶子绞尽脑汁,也没想通:“大侄子你别和叔叔打哑谜,叔叔不像你们年轻人,知道那些新鲜叫法,什么保命符,保什么命,叔叔真的不明白啊。”
      “你们替别人干脏活,难道不怕别人卸磨杀驴,不给自己留条后路?”阿最再透一层。
      瓶子把阿最前后说的话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你的这些话是不是从你叔叔之前的情人,鱼婆那里听来的?那是你叔叔哄鱼婆的鬼话。”
      “鬼话?”
      “你说的护命符是不是一本笔记?你叔叔的那本笔记早烧掉了,不存在了。”
      阿最见他这么说,必定知晓内情。
      瓶子便说起:“我和你细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差不多六七年前,你叔叔刚刚替如今的政务总长干事,不久,他就认识了一个美艳女人,你叔叔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事事顺从。有一天,她突然对你叔叔说,笔记本至关重要,别的地方不够安全,不如妥帖处理,就藏在她的家里。你叔叔当时头都晕了,想都不想,就交出去了。”
      阿最的身体颤抖起来,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催促瓶子继续说下去,
      瓶子摇头:“谁料到,那个女人竟会是警察总长的情妇,她想捏住警察总长的把柄。有一晚,因为利益纠缠,她竟然不知死活地拿着笔记其中的一页去恫吓警察总长,总长的儿子随即纵火烧光了她的家,那本笔记在大火中烧没了。”
      似有一道惊雷轰隆隆炸裂在脑中,阿最始料不及,瓶子竟然说出这样的真相。大火烧了的房子,警察总长的情妇,两条线索交叉,那个重叠点不正就是利娅的妈妈吗?
      瓶子不知死活,仍在说着,“好在那个女人只交出去一页纸,上面信息又不多,没有暴露你叔叔的身份,不然的话,你叔叔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出了这事,你叔叔感到后怕,起了杀心,他怕这个女人还会胡作非为,可是一想到她的情妇身份,又不敢杀了。好巧不巧,他知道了警察总长也想除了她,于是揽下这件活,把她骗到城外的一间佛寺,推下台阶。”
      阿最听完,眼前早已是天旋地转,快站不住,许久阿最才稳住心神,喘着粗气,厉声又问了一遍:“真的?”
      瓶子言之凿凿:“肯定是真的,当时我就在不远处,和总长家的公子待在一起忙别的事。那天海关总长派来一个姓余的家伙,向总长表达支持他当政务总长的忠心。”
      阿最犹如咽下了带尖刺的食物,刺得他五脏六腑处处烈痛,他的脸因为这种痛而扭曲着。
      瓶子仍在说着,没注意此时的阿最已眼露凶光。阿最举起枪托,重重砸到他的脑袋上,将他砸倒在地。阿最现在最想砸利娅的爸爸、哥哥和自己的脑袋。
      阿最痛苦地尖叫一声,又打自己两耳光,接着他手指钻进头发,又挠又抓,在沙发边走来走去,走了两个来回,忽然又不走了,开始又跳又嚎。
      瓶子奋力爬起,血从他的脑袋上流下,瓶子惊恐地望着阿最的疯癫模样,不敢再说话。恰在此刻,一旁的电话响起,瓶子吓得浑身一颤。
      电话铃声刚歇下去,立即又响起来,打电话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必须现在通知。
      可瓶子让阿最的疯样吓懵了,他揣度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猫腻,不敢再多话,他只想赶紧送这个疯子快走。
      电话还在响,阿最突然凝住不动,望望瓶子,又望望电话。
      瓶子的心一紧,怕阿最举起电话,再砸自己一次。
      阿最没有砸瓶子,他拖着瓶子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压到他的耳边,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谁?”阿最的枪没有离开,反而不停地压着瓶子的太阳穴,子弹似乎随时会出来。
      “是我!”瓶子听出他的声音,是阿时。
      那日瓶子接到阿时的任务,不敢大意,即刻想出法子去接触老鸮带着那三个人,瓶子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个,于是暗里花了大钱,又是称兄道弟,又是送女人,双管齐下,终于成功策反了他。瓶子让他不露马脚,埋伏在老鸮那里,随时向阿时汇报老鸮的动向。
      瓶子松了口气,这事和阿最无关,可以随便地说。
      “怎么了?。”瓶子吓的,连平日里恭维的话都忘了。
      “出大事了。”阿时说:“线人递来紧急消息,老鸮判定总长是不会救他儿子了,他决定铤而走险,说要去学校绑架一个女学生,威胁总长。那个女孩很重要,名字是云娅,至于她是谁,我不能多说,你现在快去学校,和我们一起阻止他们,记住不用救,那个女孩可以连同老鸮一起打死。一个小时后,在学校大门前汇合。”
      阿时说完就挂了,电话里只剩嘟嘟的响声。
      瓶子一脸惧意地看着阿最,阿最此时头发纷乱,眼睛血红,五官塌陷,像极了走火入魔。
      瓶子颤着音说:“他挂了,没事的,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阿最没有听瓶子在说什么,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皮塌塌地软坐在沙发上。他知道,从小都是知道的,知道这个世界乱糟糟,臭烘烘,不堪入目的一面,无论脚踩到哪里,拔起来,一鞋底印着淤泥,臭不可闻。他接受世界的这种面目。但这样臭不可闻的事情降临到利娅的身上,仍让阿最感到强烈的恶心和愤怒。
      阿最的眼前又浮出那个雨天,纷乱的细雨,数不清的台阶,倔强的女孩,一袭百花旗袍,一瘸一拐地走着,咳嗽,喘息混杂在风声和竹叶声中,刺耳。
      阿最的眼睛空洞着,忽地里面蹦出两团火,迸溅着复仇的火星,阿最决定践行他曾悄悄许下的那个诺言,在下一次灾难到来前一刻,替利娅挡去。
      阿最的语气平静得惊人,对瓶子说:“你是不能去,你去了,肯定回不来了。现在给我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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